病房里的人,全都向他看了过来,一看到王有才这张方正里带着点匪气的脸,众人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余冰冰露出一丝惊喜,余锦国仍是怒意难平,而最精彩的要数那四个西服男。
其中一个,勃然大怒,抬手指着王有才骂道:“小兔崽子,你算哪根儿葱,滚……”
他这么一吼,其他三个全都懵了。
为首那胖子,紧忙跑上前,一巴掌扇把他的手给拍了下去,恶狠狠的骂道:“你特么才是小兔崽子!有眼无珠的东西,回头再跟你算账!”
胖子紧忙堆起笑脸,伸出双手向王有才小跑而来:“王哥好,那小子新来的,没规矩,我回去再收拾他,您这是来……来找我的?”
他把王有才进门的话,当成了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在他想来,王有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除了来找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因为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周福海。
王有才也同样一巴掌把周福海伸过来的手拍开,点了点头:“不错,就是找你。”
“您看看,您要是有什么吩咐,一个电话过来,我不就立刻去见您了么,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福海实在惭愧,惭愧!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吩咐?”
王有才笑了:“吩咐可不敢当,我就是想问问,你手指头的伤好了没有,给我看看。”
周福海虽然不信王有才是为此而来的,但听他这么说,还是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赶紧把包扎严实的手指头递了过去:“您看看,已经好多了,啊!”
不等他说完,王有才揪着他指头狠狠一扭,扭得周福海像模了电门似的,跳脚哆嗦。
“人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周大白话厉害啊,这伤还特么没好呢,就忘了被剁下去是个什么滋味了吧?”
“王哥我错了,我错了,您这,这是干嘛,啊!”
他断指刚接上不久,被这么一扭,骨头茬又错开了,那种疼劲儿,根本不是人受的。
“干嘛?刚打完我手下,又讹我大哥,你是有意跟我对着干呐,说,谁给你的胆!”
这话一出,周福海当场傻眼:“大哥?哎哟,王哥饶命,我不知道那位是您大哥啊!”
王有才一脚蹬在他肚子上,把他蹬的摔倒在地,周福海的手下赶紧把他搀了起来。
“按你自个儿的规矩,旮旯蹲着!”王有才指着墙角喝道。
周福海被吓得一激灵,手指头又锥心刺骨的疼,除了乖乖听话,他根本想不出任何对策,只得溜溜的带着三人,在墙根儿蹲成了一排。
王有才转脸看向余冰冰:“冰冰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余冰冰没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她这会儿,心里的情绪,实在复杂到了理不出任何头绪的地步。
王有才能让邵二光低头,已经让她觉得很奇怪了,可连这个凶神恶煞的流氓集团头子,在他面前怎么也表现的跟乖狗似的?
他只是随口呵斥一句,那个凶狠无耻的流氓头子,还真就老老实实跑一边蹲着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王有才到底有什么身份背景,莫非他表面上是个副村长,实际上是混混的老大?
虽然心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但她并没忘了眼下的情况,说了句:“等等。”
她将水果刀插回了刀鞘,瞅了瞅周福海等人,随即去查看余锦国的情况。
余锦国虽然被王有才露出的底细弄得有些困惑,可仍是余怒未消,闪开了她的玉手,沉着嗓子道:“我没事!你先把事情告诉他。”
余冰冰这才坐在床边,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个清楚。
原来,余锦国在县里准备投资办一家再生纸制造厂,引进国外最先进的技术设备,能最大程度上节约资源不说,还不会像其他造纸厂那样给环境带来严重的负担。
可是这个项目刚刚定下意向没多久,余锦国独自给工厂选址的时候,就被周福海等人给拦住了,非说他要投资的这个项目属于他们管理的产业,想办厂也行,需要交二十万元的管理费。
余锦国为人方正,看出周福海等人是流氓地痞,岂会拿钱给他们?
结果就很明显了,双方两句话不合,周福海他们就当众行凶,不但把余锦国租来的车砸烂了,还把他本人打断了一条腿,造成了轻微脑震荡。
王有才一听人是周福海打的,眼神立马就往墙角瞟了过去,却并没说话。
可他那阴狠的眼神儿,比什么话都好使,周福海当场就一激灵:“王哥我错了,我真不知道这位余老板是您的大哥啊!”
王有才哼了一声,脸黑得像锅底灰:“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周福海赶忙连连拱手:“江湖规矩,不知者不罪,您行行好,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赔钱,赔十万,呃,不不不,赔二十万!
周福海此时真的快要哭出来了,这王有才怎么无处不在啊?
他上回敲田家柱他们,的确是冲王有才去的,那是不知道他底细,结果吃了个大亏。
可这回怎么解释?这余锦国分明是姓余,而且还是个刚回国不久的华侨,怎么就突然跟望溪村姓王的扯上关系了呢?
这两人,别说八竿子,就是八十竿子也搭不着边啊!
殊不知,王有才也在琢磨,这次的事儿,到底是周福海有意这么干,还是真的巧合。
要说是有意,看周福海的德行又觉得不像,要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点吧?
不管咋说,就冲他吓到了余冰冰,也绝不能轻饶,赔钱是肯定的,但赔少了可不行。
只是,这回恐怕还的听听余锦国是个什么意思,毕竟最倒霉的是他。
他冲床上的余锦国一笑:“大哥,你看怎么处置他们合适?二十万是不是少了点?”
余锦国怒意又起,不知是因为本性就嫉恶如仇,还是被打得恼了:“我不要钱!”
这四个字,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却听得王有才微微一怔。
其实他刚才加上后边那一句,就已经算是很明显的暗示了,如果换个知趣点的人听着,那就等于直接在说,让他们赔点钱算了。
事情毕竟是王有才帮忙解决的,如果换个人,就算心里再恨周福海,多少也得卖王有才一个面子,可余锦国不知道是真没把王有才当外人,还是压根就没听出来,居然不依不饶起来。
王有才有点无奈,本来他觉得,看在周福海这么乖觉,事先又可能并不知情的份上,让他赔点钱就算了。但余锦国既然不肯赏他这个脸,那这个脸,就得他自己圆回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周福海面前,周福海仰头看着他,脸上满是哀求。
王有才微微摇了摇头:“说吧,你是舍一只手呢,还是舍一条腿?”
周福海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真就差点没吓尿了,别人不知道,但是王有才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既心狠手辣,又背景深厚,就算真废了他,他恐怕也得打掉牙和血吞。
一想到以后得拄着拐收账,周福海真怂了,膝盖一软,噗通一下跪倒了。
“王哥,我求求你,放过我这一回,这回我真不是有意想为难余老板啊!”
王有才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不是有意?那就是受人指使了?说!谁!”
周福海心惊胆战之下说错了话,此时醒悟,却已经晚了。
他知道这会儿再想蒙王有才,那就是存心找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头磕了下去:“王哥,这个不是我想瞒你,是我真不能说,说了,我明早就得横尸街头。”
王有才也被他这一个头给磕的有点晕乎,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之前的确狠狠收拾过不少人,但是逼得人当众给他磕头这还是第一次,可见,周福海是真不敢说。
这个背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他不由想起了于文璎今天在电话里遮遮掩掩的事儿,她似乎也知道点什么?
他隐隐觉得,有一个庞大的黑影笼罩在了他的头上。
他瞬间打定了主意,看来今天还真不能废了周福海,要不然结下了死仇,就真的难以套问出什么了。眼下他不说,不等于以后不说,事后再想办法问出来也行。
可问题是,余锦国这一关怎么过?
就在他心里犯难时,一直沉默的余冰冰忽然开口:“大哥,我不想再看到血腥了。”
余锦国最疼的就是她这个妹子,这两天眼见她为他的事儿又瘦了不少,心里也正发愁呢,闻言只看了她一眼,就冲王有才说:“有才,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王有才眼前豁然开朗,笑着把周福海提了起来:“以后哥给你定个规矩,每次犯在我手里,罚金翻倍,先转二十万到我大哥账上,今个我不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