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香茗茶楼,别了那俊美却极是小气的主仆二人,景宁带着店小二便穿过市场,朝着银庄而去。***
“小姐,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见景宁一声不吭,带着他闷着头只管走,店小二在心里憋了好久终究是没憋住,还是问了出来。
“先到集市一趟,再去银庄弄些银子,我身上带的这点儿钱不太够了……”景宁闻,脚下一刻不停地边走边说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店小二先急了,苦着张脸,转身撒丫子就要跑。
景宁哪里能依?虽然她跟着师傅学功夫的那会儿总爱耍机灵偷懒,但毕竟回回父皇来试问她时,她在师傅、皇兄、侍卫、宫女的帮助下,怎么说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啊!
大胆小二,居然敢藐视她,这叫她如何能容?
况且,他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要是拿那么多银子去换面人儿、糖人儿、花彩面具、堆花儿什么的,不知要换多少呢?花了她的钱,岂有就走之理!
“哼!”景宁眼瞅见街边铺子的门口有一头矮矮的石狮子,但也已经足够她踏脚借力,只见一个纵身翻飞,虽不及她皇兄的伸手矫健,但也是恰到好处地落在了目的地。
只不过……
景宁这一落地,用力过猛,直接就扑到了店小二身上,惹得路人一阵侧目。景宁才不管,这人是她花钱买的,她不追才是傻子,任你怎么看,她这也是天经地义。
拍拍身上的土,爬起来,景宁毫不客气地就拉起那店小二要走,却见这一扑,店小二给她做了肉垫儿,她是没事,店小二可是摔得鼻青脸肿,大为影响形象。
景宁心上的火气顿时去了大半,那不断泛起的愧疚在心里泛滥成灾,却无论如何也软不下性子表达出来。末了,白他一眼,烦闷地说了句:“你跑什么?真是的!”
“我……”这不问还好,一问店小二彻底崩溃了,趁着这街坊邻居都在场,店小二撞着胆子哭丧着脸说道:“小姐你身上的钱不够,也不能带着小的去抢钱庄啊!小的祖祖辈辈多少代,朝廷换了我们这声誉可不换,老老少少都是清白人,没干过这样的事……”
景宁听着他的话,简直要气爆了,亏得她还刚才还为害他受伤而愧疚,这家伙居然把她当匪徒了,真真是气煞她也!
“抢钱庄?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还没走到钱庄就已经吓破胆的样子,敢问,我带着是要干嘛?找死吗?!”
气死她了,这混账倒能想,抢钱庄,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是空口说瞎话,这也瞎到了不能再瞎的地步了吧。
“小,小的是不行,可是……小姐您不是有功夫么,这么点儿小事断然难不倒你……”那店小二委屈地翻起眼皮瞅着她,小声地道。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景宁听着他这话,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是店小二在引诱她去抢钱庄,可是他自己却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弄得她根本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操手从旁边儿的摊子上拿来一张猪头的面具,景宁有些粗鲁地给他戴上,恼他道:“付钱啦!”
那店小二被景宁吓得一怔,心中纵是有万般委屈却也不敢再张口,抖抖缩缩地递给那摊贩几枚铜版,心下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怨了起来:这面具根本就不是他要买的,这丫头这么有钱,却是连这几个铜版也不愿意出的,真是……
正心想着,猛一抬头,透过那两个小小的孔洞,正撞上景宁满脸怒气的小脸,那店小二顿时有点儿两腿筛糠,不由自主地哆嗦着说:“小姐,您又想干什么……您饶了我吧,我不要您的银子还不行吗?”
“你受伤了,本小姐要带你去看病!可以不可以?”
简直要疯了,遇见这么个混账!她是长得有多狰狞,多恐怖,还是脑门儿上写着“我是坏人”,居然能把一个大人吓成这样,真是有够好奇的!
恨恨地看他一眼,景宁见他还是站着不动,无语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往前拖去:“医馆在哪里?”
“在在在……在前面的芸香街……咳咳……街口……”店小二被景宁拖得拖不过起来,简直要被憋死了,边咳边喘着气说道。
景宁正恼他,哪里管这些,既然你不走,本公主就拖你走。她现,这个店小二似乎很喜欢被她拖,在茶楼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他受罪!
“小,小,小姐……我……求你……松开……”到了芸香街口,店小二只觉得双目昏黑,快要死了,颤抖着抓住景宁揪住他衣领的手,想要叫她松开他些。
“找死!”景宁猛然觉察到手上的那股力气,直接反应就是她堂堂丹香国公主竟被人轻薄了去,甩手就是一拳,正中那店小二的脑袋。
只听“嘭——”地一声,店小二的脑袋和医馆的门框来了个亲密接触,一颗老大的包顿时在店小二的脑门儿上膨胀开来,吓得店小二直接晕了过去。
那老师傅见了,吓得霎时坐倒在了椅子上,药童与病患也被惊愣得不轻。
景宁白那店小二一眼:“真是个没出息的,居然连她的一拳都扛不住!”大步上前,看到诊病的老师傅,景宁裂开嘴笑得花开灿烂,哪里还有方才的凶煞模样?
“老师傅,这个人他受伤了,麻烦您为他诊治一下,好不好?”这话一出口,清甜脆软,沁人心脾,直醉到了心里,仿佛刚才大家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老师傅笑着点点头,吩咐药童把那晕倒的店小二抬过来,摘下他的猪头面具,顿时被眼前血淋淋的人脸吓住了,赶紧叫人准备药酒擦洗。
景宁正瞧着,不觉扫眼看到里间扬起的门帘后面现出那玄衣少年的面容,心下一动,这家伙怎么老跟着她,到哪儿都能遇着,真是奇怪。
眼见那进里间儿拿药的童子好久未曾出来,老师傅便遣了人去催,及至出来了,又少不得要骂:“这厢病人还在等着,你怎么进去了便不晓得出来了!”
“青柠才进去,风公子便问话来着,所以便迟了……”那药童低着头站在老师傅身旁,奉着药回道。
那老师傅闻叹了口气,道:“绿枝去把药盏接着,青柠你进去告诉风公子,叫他带上师傅的修书,上到药林去找鸣凤前辈吧!”
青柠点头应了,把药盏递给上前来的绿枝,转身走进里间,低着嗓子把老师傅的话说与那风公子听。
景宁站在这边儿等着,见那名唤青柠的许久未曾出来,暗自琢磨那风公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这便张口问道:“老师傅,我哥哥可是病了?”
“啊,不碍事,不过是皮外伤,我给你些药,回去好生擦了,养养便好!”老师傅以为景宁口里的“哥哥”是店小二,便兀自回道。
“不是,我说的是方才屋子里坐着的风公子,他找您来,可是得了什么病了?”景宁闻声赶紧摆手,复又问道。
“啊?”那老师傅闻扑身跪倒在地,扬声大呼:“公主……”
景宁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巴:“我晕,是不是啊,这样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怎么这么悲催!”
景宁有些不明所以,也只得顺着老师傅的话往下说。
“不要说话,我只代母后来问你,哥哥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景宁努力地平静下心来,压低声音问道。
“三皇子平日里风流倜傥,却是极小心的,并未曾染得什么病,倒是大皇子随着皇上出征,受了枪伤,留下了隐疾,此次,三皇子乃是代大皇子前来求药的。”
老师傅闻,答得惶恐,却也详实。三皇子风流不羁这是吴珠国宫廷贵族们众所周知的,皇后不放心,又不好总派人跟着,小公主便贴心地总是会乔装打扮,为皇后分忧。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景宁闻声道:“把这受伤的人医好了,送去香坛旁边的茶楼去,自会有人接了。还有就是,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
那老师傅和跪倒在地的药童应了声,景宁起身飞快地便离去了。
有别国的皇子和势力潜伏在这里,而且就在皇城跟前,这是个危险的讯号,她要赶快去告诉父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