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街上议论纷纷的都是昨儿晚上的事儿,红缨这下子可是真出了名了。***
净月和微烟一大早出来市场里买菜,来来往往的人都在讨论红缨姑娘,连菜贩子都知道。
“哎,老王头儿,听说了么?长乐坊里又新出了个名角儿,叫个红缨。那丫头,昨晚上可是替着海棠姑娘跳舞的,没想到,最后她能站出来,说自个儿是长乐坊里新一任的头牌,不是海棠,是红缨。你说稀罕不稀罕?”这边卖萝卜的老汉对旁边儿的摊主说道。
“是啊。从来长乐坊里换头牌不都是班主出来介绍的么?这丫头可真大胆!她这么一闹,只怕回去要挨一顿鞭子,你说好好的,做什么不行非要多那句嘴,这不是自讨苦吃么?”这边儿的老王头儿一边儿给人称菜,一边儿应和道。
旁边儿卖土豆的不愿意了,满脸戏笑地指着卖萝卜的老汉说:“老杨头儿,你昨天晚上又拿着钱偷偷去长乐坊里找乐子了吧?!小心我回去告诉你婆娘,看你婆娘不罚你跪搓衣板儿!”
那老杨头儿听了,连喊冤枉:“你你你……老赵婆子,你可不要冤枉好人,黑天白夜地你说你胡扯什么?你可是看见我进了长乐坊了?”
一听这话,旁边儿的老王头儿也赶紧过来给老杨头儿帮腔:“老赵婆子,不好好地买菜,你偷听我们几个大男人说话做什么?!”
没等老赵婆子开口,微烟倒是憋不住了,张口问道:“赵婶儿,你们说的这长乐坊,红缨什么的,都是什么呀?”
老赵婆子一听,咧嘴一笑道:“一看就知道是藏在闺阁里的丫头,清清白白什么也不晓得的。”说完拿眼睛剜一眼旁边的两个老头子,道:“你看看你们俩,好好的在人家姑娘面前尽说些不正经的,惹得人家姑娘不明不白倒来问。”
老杨头儿听了这话,朝着微烟道:“姑娘你问她做什么?她一个老太婆,连长乐坊也没进过,哪里认得什么红缨姑娘!你倒不如问我们来的实在些!”
说着,不由分说把微烟招揽过来,满嘴巴吐沫星子乱飞,把长乐坊头牌的历史一个个如数家珍似的道了出来。惹得一旁的老赵婆子直骂道:“老杨头儿,你们也忒不厚道了些,这般明的暗的抢我一个老婆子的生意,你们……”
老赵婆子的话还没说完,这边儿的净月无奈地一笑,拉住她,递过去一块儿银子,道:“赵婶儿,您这摊儿上的大白菜,我们全要了,麻烦您送到长乐坊旁边儿的仁善药铺去。”
看见银子,老赵婆子高兴地合不拢嘴,痛痛快快地应了声:“哎!夫人您带路!”说完,推着车子上的大白菜跟着净月走了,气得后头的两个老头子龇牙咧嘴,开始满脸堆笑地拉着微烟推销自己家的萝卜和土豆。
微烟看见净月走了,一着急,就要跟着回去,可遇上了这两位,实在不好意思,到最后只得抠出两文私房钱,红着脸笑眯眯地试探着说:“我就有这么多钱,能买多少萝卜和土豆啊?”
两个老头子听了这话简直要晕倒,好死不死的,人家一出手就是一车大白菜,这丫头出来买菜竟然只带两个铜板,他想问:“姑娘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手,哈?”
可看在微烟是个姑娘家的份儿上,这话倒也不好问出口,最后一人送了根萝卜,一人送了棵土豆算是见面礼,钱也不要了,只招呼说:“姑娘,往后府上要买菜了,你可得多照顾照顾你这两位大叔的生意啊!”
微烟讪讪地干笑两声,点头如捣蒜:“是,是,我一定多照顾,一定多照顾,呵呵……”说完,脚底生风,怀里抱着一棵萝卜和一个土豆,慌慌忙忙朝着净月的背影追了过去。
“夫人,你等等……等等我……”微烟一阵急走,两条腿走得酸,总算追上了净月和老赵婆子,一时气喘嘘嘘,扯着净月的胳膊撅嘴道:“姐姐,你也不等等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我要丢了可怎么办呀?”
净月见她那副样子,揶揄地笑道:“你呀,是个一出门儿就不舍得回去的,若是丢了岂不正好?”
“姐姐~”净月一句话让微烟觉得甚是没脸,那一抹潮红从脸上直烧到耳朵:“姐姐就会笑话我,若放在从前,你可断断是不会如此这般的。可见,这人啊,做了夫人,连脾气也是要长的呢……”
“你这丫头,竟是这般没大没小的,看我不撕你的嘴呢!”净月说着,作势就要去扯微烟的嘴。
微烟向来是爱玩闹的,哪里是就肯这么束手就擒的?她一边儿冲着净月嘻嘻地笑,一边儿得意地往后退开去,可巧儿走到街角儿拐弯儿的地方,没留神就撞上了一位姑娘。
“你是哪家的姑娘?竟是这样没大没小的,青天白日在街上乱跑,一点儿礼数也不守!”微烟撞了人,扭过头来正要道歉,不想,那被撞的姑娘没说话,她身边那位瞧着像个丫头的却扑上来一同的训斥。
听了这话,微烟自然不符,便张嘴道:“你不也是青天白日地在街上逛么?我不守礼数,你就守了么?”
“你……”那丫头也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被微烟这么说一通,哪里肯饶?倒是她旁边儿方才被撞的姑娘连忙上前拦住了,道:“小丫头不懂事,还请姑娘莫要见怪。我们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日后若有机会,我再携她登门向姑娘赔礼道歉。”
说完,款款一施礼,便拉着那小丫头去了。那小丫头很是不满,回头狠狠地看了微烟一眼。微烟也不示弱,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回去,却被净月拉了,往长乐坊外头搭建的小台子上看去。
“哎,那不是……”微烟往那台子上一看,立时认出上面站着的人是景宁来,一时没忍住,差点儿就喊出口去。
净月及时地拉她一把,道:“这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的地方吗?你也是受过**的,这才多长时候,竟是全忘了的吗?”
微烟自知理亏,也不做声,只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台子上站在一队女子中间的景宁。
一位似是很有些身份的女子站到台子前面正中间来,扬声向台下的人宣布道:“昨日,长乐坊里出了红缨姑娘的事,确是长乐坊的海棠姑娘出了事,无法再扛起长乐坊头牌的名号。今日,长乐坊在这里特破例举行选舞大赛,来到这里的姑娘们,只要是符合选舞要求的,都可以上台来展示一曲。若能获得名次,不仅可以获得此次大赛的奖金,还可以留在长乐坊,跟长乐坊的师傅们学习歌舞。若有幸拔得头筹,长乐坊头牌的位置可等着大家……”
此话一出,下面俱是一片欢腾,这时候净月和微烟才看明白,原来这是一场选舞大会。再看看台子上头,长乐坊牌匾下悬着的横幅,今天竟是长乐坊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选舞比赛。台子后面站着许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那队伍排成长龙,一眼望不到边。
美女没有看到尽头,却看见了推着一车大白菜拼命往人群里挤的老赵婆子。这一看了不得,臊得净月和微烟恨不得找个地逢儿钻进去。原来这俩人只顾着自己看热闹,全忘了老赵婆子跟在后面推了一车子的大白菜给他们送菜的事了。
忙忙地走出来,领着老赵婆子拐到旁边的仁善医馆,叫人卸了一车的大白菜,送老赵婆子出来的时候,净月少不得要再多给些小钱打她,如此,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