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把胡仨从头骂到脚,顺便问候了他的八辈祖宗。胡仨看周凡半天没有动静,呆愣愣的样子举步不前,他讥笑道:“我说小子你怎么不往前面走了啊?为什么不走啊?你倒是走啊,我把你的鞋子就放在了前面,为什么你不去拿呢?嗯?”周围围着的人也有开始起哄的,逼着周凡往前面炭火方向走。此时许多人都对周凡的眼睛是否真瞎了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而周凡这个时候是左右为难,眼看着前面烧的旺旺的炭火,自己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虽然残鬼给了自己承诺,可是真的要实践起来心里还是心生畏惧。但现在自己是骑虎难下,必须得往前走了,他望了望残鬼,心想:残鬼啊残鬼,你可一定要想出周全的办法呀,可别等我成了烤肉,你才来救我。
“哎,哎,我说你到底走不走?傻愣在这儿干什么?有什么问题吗?”胡仨故意激他。周凡咬了咬牙,真的就往前面挪动起了脚步。此刻,这间屋子虽然人众多,但却安静极了,恐怕现在掉根针在地上都会听得清清楚楚吧。大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向炭火一步步逼近的周凡,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最精彩的画面。
一步,两步,三步……周凡每向前跨进一步,就似乎踩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有的人脸上已经现出了异常激动的光芒,眼睛是紧盯着的,都舍不得眨眼了。
只要再抬起一步,只要再抬起一步就可以踩到那滚烫的炭火了,然后就能听到“刺啦”皮肉在滚烫的炭火上被烫的声音了,继而便会听到某人“嗷——”的惨叫声了。哈哈,这样的好戏已经让在座的许多人兴奋地张望着,刹那间忘记了呼气,屏气凝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的脸已经兴奋激动得扭曲了。
可是,事情却出现了转机。并不是残鬼的干预,本来残鬼确实准备使出一些手段了,可是正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却有人制止了。这个人是谁?
正是这家店的老板娘。这女子虽然恼怒周凡的轻慢举动,之前对周凡所说的自己是一个瞎子的说法有些怀疑,但看到现在他被胡仨整成这样,如果自己不上前制止,只怕这个男人就要遭殃了。一切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不管他是真瞎还是假瞎,自己都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惨剧发生,更何况她知道胡仨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自己顺着他的意思,那么今天周凡不被他们玩死也会被整的非常非常得惨。她的心真得太善良了。这个时候已经为周凡担忧了。善良最终还是战胜了那么一点私心,一点愤怒,最后终于在周凡即将光脚以血肉之躯接受炭火的最后一刻叫住了周凡,不让周凡再跨出那一步——“不要,不要再跨了!前面是炭火。”
这句话对于某些兴致勃勃的人来说无疑就像一瓢冷水,瞬间浇熄了这些人看好戏的激动心情,尤其是看到周凡真的把那只刚刚抬起来就要真的踩到那烧得正旺的炭火上的脚收了回去,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哇!那叫一个哇凉哇凉的啊!这一场好戏就这么被活生生地给毁了。
大家用着复杂的表情看着店老板,胡仨反正是忍不住了,大声质疑道:“有没有搞错?!你说什么?是不是我的耳朵有问题了?我听错了?你让他把脚收回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分明是质问,还带有明显的挑衅的意思,似乎语气里已经有了分明的挖苦。
老板娘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胡仨含沙射影的讽刺而乱了阵脚,反而大方地说道:“各位,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没有必要非让他做这样的尝试。”
“有没有搞错?开玩笑吧!老子做了这么多的安排你早不反对晚不反对,现在来跟我唱对台戏,你扫不扫兴啊?老子指着这场好戏看呢,你就这样把老子的戏搅黄了。你可真够狠的,啊!”胡仨眼见着就是一场暴风骤雨,这脸黑得就和包公似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场好戏没有顺利演成另一场好戏却开炉了,反正是不落空的。有的人高兴极了,刚刚灰败的脸又重新鲜活起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可是这个时候与其他人心境不同的那便是周凡,可以说此时的周凡心里真是百转千回啊。原来她是如此善良的一个人,竟然这个时候出言来救自己,看来她是一个好人,又说不定,说不定……她真的是自己找的那个人?她认出了自己?到底是哪样,哪一种?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觉得自己应该高兴。
可是当胡仨把矛头指向了她,周凡就开始担心紧张起来了,他真的不愿意看到她受委屈。所以,当胡仨言语已经很不敬,说出这样毫不注意脸面,完全丧失了羞耻感的话的时候,他发飙了!
因为他听到了胡仨说出的这样无耻的话语:“他娘的,你这骚娘们,自己的丈夫天生是个瘫子,不能那个,所以你见着男人你就小心肝砰砰地跳了,对吗?你就巴不得别人多看你两眼,对吗?哈哈,看来平常你对我的那个样子原来都是装的呀,原来你是喜欢这干瘪瘪的货色啊!真是服了你了,你的眼光可真差啊。啊哈哈哈……”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讽刺,让站在店里的所有女人都红了脸,这样的话胡仨都恩呢该说得出口,真是个地痞、流氓、无赖!胡仨是什么样的人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对他的话向来是不大听进耳朵里面去的。可是他刚才说的这样的话绝对不是说不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力,要知道这话即便不能让人全部相信,可是总会引起他人对她的看法,影响别人对她的怀疑,疑心生暗鬼,只要对她产生怀疑了,以后她要是和男人说一两句话,包括她这店铺里的男伙计,恐怕都会让其他人偷偷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真是害人不浅哪!
“你,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脸已经修得面红耳赤了。虽说她已经嫁做人妇,但毕竟还未经人事,被胡仨说出如此伤害人格的轻慢语言,换成任何女人都是受不了的,更何况还与自己的声誉有关。她想要再解释一下的,想要再反驳几句的,无奈自己竟然愤怒羞耻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话语再也说不出来,可是明眸里的泪水却是剪不断的,越流越多,就像决堤的湖水冲破堤岸涌出来了。
如此可怜的画面竟然没有让胡仨有一点点懊悔,更没有让他收手,反而让他更觉得得意,他残忍地笑道:“哟哟哟,好凄美啊!好了好了,你那个残废丈夫是不管你的,你不要做样子给人看的。哎,对了,要不这样吧,既然你对男人都非常感兴趣,那么你就跟我走吧,跟了我我绝对不会让你抛头露面,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天天让人这么看的,我也舍不得啊。我会给你吃香的喝辣的,给你穿最好的绫罗绸缎,给你住最好最漂亮的房间,让一堆佣人伺候你,你再也不需要辛苦地掌管像现在这样的小生意了,行不行?回去做我的九姨太吧?怎么样?条件不错吧?嗯?”上扬的尾音显示出某人炫耀出来的语气,这话说得让她牙痒痒。这样的男人真想用脚一下子蹬在脸上,实在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真正是要被他,被这个无赖流氓给气死了!可是生气还得把这口气给硬生生憋下去,这个人可不是好惹的,今天自己要是得罪他了,以后这日子就惨了,他要是一声令下,不准她在这里开店,那么这店铺迟早要关门,而丈夫怎么办?他没钱吃药怎么办?自己当初答应过公婆,自己会好好照顾水生,来报答这二老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而如今水生睡在床上,昨晚又咯血了,病情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起来。如果自己把这店铺生意给弄黄了,弄没了,这好好的一份虽然不多但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就没有了,那么自己怎么和水生交代?自己又有什么脸去见黄泉路上的公公婆婆呢?无论如何,还是尽量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吧。自己这个时候还是忍气吞声得好,但是如果不开口自己实在受不住,而且还会引起周围的人对自己的非议,自己明明是清高不屑回答,可是这些人说不定以为自己只是心虚,不开口就等于默认了。
“谢谢您的好意,可是妾身已经是出嫁之人,遵从夫纲,不可能再跟您走,也希望您不要误会。这个人,”她指着周凡,继续说道,“他应该是真瞎,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脚已经伸出去了,如果我没有制止的话,他一定会踩到了红旺旺的炭火上了。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假瞎?至于我,您大可放心,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退让有度,彬彬有礼,柔中带刚,既显示了自己并不是有意得罪胡仨,也说明了自己的立场,让胡仨死了这条心,也给在场的所有人摆明了自己并不是胡仨说的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四下里有人低声地议论纷纷起来,有人暗地里开始佩服她了,而胡仨气得脸红脖子粗,直干瞪着老鼠眼。而这时候有个人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这是何人?就是周凡!周凡为什么显得如此心灰意冷的样子,原来是刚才他听到了她嘴中的那一句话——妾身已经是出嫁之人,遵从夫纲。原来她果然已经出嫁了,果然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周凡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觉得心像突然被掏空了一样,又觉得心正经受着凌迟,痛彻心扉。那个疼啊,疼得让他的全身忍不住开始微颤,攥紧的拳头藏在袖子下,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胡仨冷笑了出来:“好啊,好啊,看来是你看不上我胡仨啊,很好。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不用对你客气了。阿宝,快上来和老板娘结算一下今天要收的保护费。”胡仨对唤作阿宝的人喊道。
阿宝眼疾手快地来到了胡仨的面前说道:“是,头儿。”
狗仗人势!这是周凡见到正满脸得意劲的阿宝在心里骂道。
收保护费这几个字一说,店里瞬间人就跑得差不多了,因为大家都没有看到期盼中的好戏的上演,而现在胡仨要和老板娘征收保护费了,这就没有啥子看头了,关键是这胡仨不是=什么好鸟,这个人高兴起来保护费收的还少点,不高兴的时候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是开店的还是行路的普通人,都得交保护费,或多或少。真跟抢劫没有什么两样。大家一听到这敏感的令他们厌烦而畏惧的几个字,所以瞬间就和退潮一样把乌压压的店铺清理干净了,在场的只有寥寥几个人,一是老板娘和德贵,二是胡仨带来的一拨人了,当然这里还有一个一直保持眼睛无神状态的周凡。
“今天要收多少钱?”老板娘怯生生地说,这胡仨真是心态黑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让不让人做生意了?他怎么隔三差五地来收保护费啊?再这样下去,这店铺迟早是要关门的了。这官府和胡仨一定是一伙的,否则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却根本没有人来理会,当然有的时候官府做做样子抓几个人也就算了,很快又把这个人放了出来。这县衙门还说是什么百姓诉苦伸冤的地方,而事实上谁有钱谁的话都抵用,没塞够钱的话自然不会让他继续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