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士枫和叶紫的婚事在梁琴和林子衿的决裂中提到了日程上。按照刘啦啦的说法极尽铺张之能事,高凤仪和叶铭就算再怎么反对,也只能坚持到结婚的这一天。
梁琴挽着林子衿的手臂,淡淡地看着四周,远远的看见黄郁榕袅袅婷婷的走进来,落落大方的和大家打招呼,林氏的二公子办喜事,来的都是非富即贵,所以作为印刷产业巨头的秦高阳携着杨婉茹也来了。
林士枫迎上前去,说:“伯父伯母好。”
秦高阳不无叹息地对杨婉茹说:“咱们家秦冰就没那个福气,看看人家一表人才。”
林士枫说:“伯父过奖了,士枫不才,徒有其表罢了。”
杨婉茹嗔怪地瞪了秦高阳一眼,说:“今天是士枫的好日子,你礼物带了没有?”
秦高阳拿出礼物说:“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林士枫接过礼物,说:“谢谢伯父伯母,里面请。”他大声向里面说:“爸,妈,秦伯伯来了。”
梁琴和林子衿缓缓走过来,和秦高阳杨婉茹握了手,互相寒暄了几句,说:“怎么不见令媛和令郎呢?都还没见过面呢。”
秦高阳说:“都是些个不成器的,军事演习负了伤,只知道淘气,上不得台面,不见也罢。”
秦高阳和杨婉茹向里面走去,秦高阳说:“你养的好女儿,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你看看人家林士枫。”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还是人家小叶有眼力。”
杨婉茹说:“秦冰也不喜欢士枫,咱们再怎么用力,她自己不肯也没办法,再说了,天下男人也不是只有一个林士枫。”
秦高阳说:“她心里只有一个周舟,那周舟,哎……”
杨婉茹说:“秦冰已经知道真相了,怎么可能还和周舟好呢,断是一定断的,不过早晚而已,你要给她时间。毕竟这是她的初恋呢。这也怪咱们当父母的不精心,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才发现,不然早调查清楚了,也不至于秦冰那么痛苦。”
秦高阳说:“你说让她出去静静心的,我才没找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要负责。”
杨婉茹说:“她能去哪?今天肯定去医院看秦桐了。她是我生的,我当然知道她不会那么傻的,她身上就没那个基因。”
秦高阳说:“哼,那可不一定,她要是我亲生的,就不一定,除非她不是我亲生的。”
杨婉茹瞪了他一眼说:“不就一个林士枫吗?有什么好的,至于你失落成这样吗?你看那韩家不也有老二吗?还有杜家,田家,哪家还没个二公子呢,再不济,你有林氏情节,他们家老大也不错啊而且还有老三呢。”
秦高阳说:“那也得我们秦冰看得上啊。”
二人一边说一边落了座。
林士枫换好了新郎礼服,钻进镶满玫瑰百合的婚车里,只见豪车队伍排了一条长龙,浩浩荡荡的去接新娘了。
梁琴和林子衿站在大厅门口接待着来客,黄郁榕有些尴尬的走上前来,伸出手,林子衿也伸出手去,梁琴轻轻哼了了一声,林子衿轻轻握了握黄郁榕的手说:“黄小姐来了。”
黄郁榕说:“恭喜恭喜。”
梁琴淡淡地说:“多谢黄小姐赏光,什么时候黄小姐红鸾有信,我们也去恭喜。”
黄郁榕莞尔一笑,说:“夫人客气了。”随即走了进去。
梁琴保持着端庄柔和的姿态,面上无一丝波澜。林子衿却有些尴尬,想要谴责梁琴两句,也觉得难以出口,只干咳了两声,任由梁琴的手臂轻轻挽着他的。
他们的夫妻关系也是如此。只是两只手臂挽在一起,没有太过用力的必然相依,也没有必须放开的疏远,就这么似乎很近又不了解的彼此扶持着走过了许多年。
或者他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也不在意她的存在,只是因为她生了三个儿子,他应该对她讲些义气的,他也这么做了,至少在夫妻的名义下,他坚守了二十年,她应该知道满足。
现在他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已经渐现童山,松弛的皮肤,硕大的眼袋,虽然眼睛里的坚毅和额头如铁的皱纹昭示了他严谨不拘的商战作风,但他身边的这个女人,虽然还留有圣洁的尊严和洁白的皮肤,高挑的眉毛,松弛的下颚,和包裹在得体的衣着里枯柴一样的身体,已经令他无比厌弃。
他厌弃的也许是她这个人,也许是她的苍老,或者有她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的衰老,快花甲了吗?人生太短暂了,他没觉得怎么样,匆匆的就过了几十年,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就什么都没剩下了。
他看着他的儿子们,甚至有些嫉妒的,在他们的人生里因为有了他,他们可以恣意的生活,他们有着他曾经有过而又失去过的一切,为了家业,他付出了他的一生。
他的父亲当年只有一句话给他:“我当年做这个事情,是为了让我的妻子和儿子衣食无忧,我做到了。你的路你自己选,我没有意见。”
他的父亲给了他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他能怎么样?他还能怎么样?他只能继续家业,但是风险不会因为你的奉献而绕行,所以他这一生历尽磨难几度沉浮,才有今天的光景。
他拥有了一生的辉煌,他也老了。昂贵的西装虽然显示出他的身材还算完好,但他自己知道在某些事情上早已经力不从心。到了这个年纪,对死亡的接近有着无限的恐慌,他也无法淡然。
除了钱,他一无所有,年轻的时候,为了钱放弃了青春和爱情,现在他要用钱把它们都买回来,至少他还买得起。他知道他的儿子们因为他的事情看不起他,但他不在乎,再看不起他,公司还是他的,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他还是他们的父亲。他们能把他怎么样?
他们还年轻,不懂他的末日将近的恐惧,他们的人生是他们的,他也要自己的人生。早晚有一天,他们到了他这个年纪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