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立即起身,翘着脚模向了杨柳卧房的门框,果然,一层灰尘模过,一把细小的铜钥匙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小赵顾不得自己一手灰,赶紧俯身捡起钥匙来,径自去打开了杨柳床边的床头柜,里面果然有一个小抽屉,小赵抬头望着杨柳急急道:“可是这个?”
杨柳勉强笑着,点点头。
小赵抬头又望着马龙,马龙向她点头,示意她可以打开。这个时候,骆志远也快步走了进来,马龙扭头扫了骆志远一眼,见对方脸色阴沉似水,心头忍不住咯噔一声。
凭直觉,他认为杨柳没有说谎。而事实上,她也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说谎。而一旦证实杨柳所言属实,那史可仁为什么向骆志远下毒手的谜团就自然解开了。
马龙心头汗颜,不安,也有几分震怒。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而这种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县处级领导干部的位置上!
小赵打开抽屉,里面除了有几件金首饰之外,就是一盒密封着的磁带。小赵小心翼翼地取出磁带,左右四顾,见杨柳房中有一个小收录机,就去插上电源,摁下开关,有点紧张地把磁带放进去。
磁带发出吃吃拉拉的噪音,杨柳目光凝结,她很紧张,担心磁带经过了这么久的存放,会不会出现问题。而其实骆志远比她还要紧张,虽然杨柳的亲自指控足以让专案组“修正”侦破方向,洗月兑蒙在骆志远身上的“嫌疑”,但有没有直接证据还是至关重要的。
录音机转了一会,突然从里面传出清脆而惊怒的斥责声,明显是杨柳。
“你干什么?你走开!”
“杨杨,爸爸真的很喜欢你……”一个男声嘿嘿笑着,“你不要喊,喊也没有用,家里没有人。”
杨柳尖叫起来:“你疯了,你这个流氓!畜生!史可仁……”
磁带里播放出激烈的挣扎声和厮打声,还有低沉急促压抑的喘息声。
“史可仁,你这个禽兽,你还是人吗?我妈要回来了!滚!”
“呸!小婊子,你装什么正经!看你整天那骚样,老子玩玩你咋了?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当红主持人了?没有老子捧你的场,你算哪棵葱!****!”史可仁疯狂地冷笑着。
砰!磁带里一声巨响,而声音也就戛然而止。
床上,杨柳脸色煞白,肩头颤抖着,眼眸紧闭,泪流满面。磁带的回放又将她带回了那无数个噩梦一般的夜晚,尽管史可仁一直没有得逞,但她的侵犯和骚扰却绝非一次两次,而有一次,如果不是蔡琴偶然回家,史可仁就要得逞了。
马龙紧攥双拳,神色愤怒。
女警小赵也是义愤填膺,紧攥双手,她没想到史可仁竟是如此寡廉鲜耻的男人,纲常沦丧,到了一个让人发指的程度!
马龙大步走过去,打开收录机,将磁带收了起来,这可是足以让史可仁伏法的铁证。有了这个,史可仁再扛也扛不住。
“这个证据可以吗?”杨柳颤声问。
小赵走过去抓住杨柳的手来,柔声道:“杨柳,可以了,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非常感谢你!”
杨柳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她本来看到母亲受如此精神煎熬,为了母亲和史杰,为了勉强维持住这个家,她本来都打谱将这些事深藏在心底,不再对任何人提起了。但不成想,有恩于自己的骆志远竟然被怀疑跟母亲蔡琴关系不正当,她就不能不开口了。
骆志远冷冷望着小赵和马龙,淡漠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马龙尴尬地搓了搓手,小赵难堪地红着脸小声道歉道:“骆书记,真是一场误会,对不起啊,我们向你道歉!”
“误会?你说的倒是轻巧!轻飘飘的一句误会,就解释清楚了?”骆志远愤怒地挥了挥手,“你们的不负责任,你们对我个人人格的污蔑,对我个人声誉造成的损害,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就一笔勾销了?”
“我会向法院提出诉讼,控告你们市公安局滥用执法权,知法犯法,你们等法院的通知吧。”骆志远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停留。
马龙楞了一下,赶紧追了出去,但骆志远早就健步如飞,下楼而去。
马龙无奈,只得又折返回史家,望着女警小赵苦笑:“小赵,这回我们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如果让骆志远捅到市领导那里去,不要说我们,就是局领导也吃不了兜着走!”
小赵小嘴一抽,吃吃道:“他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我们说了,不过是怀疑,又没有认定他怎么怎么,他这么过激干什么?”
马龙轻叹一声,心说你现在说得倒是轻巧。可你别忘了,专案组再三向市领导汇报这事,已经引起了市领导的强烈关注,而这个消息,其实也传了出去,最起码在市委市政府机关上不再是什么秘密了,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机关干部这两天都在背后议论这个事。
骆志远离开史家就咨询了律师,由律师拟写诉状,向安北市中级人民法院提交了诉讼书。而与此同时,他连续去市纪委和市政法委向有关分管领导抗诉,投诉市公安局专案组干警马龙、赵晓玲滥用执法权,执法犯法。
马龙和小赵带着杨柳的供词和证据回到局里,不敢怠慢,向专案组副组长,副局长周先林汇报。周先林闻言暗道一声不好,立即又向市局主要领导报告。
在市局主要领导的安排下,周先林代表专案组向市长劳力做专题汇报。
劳力听完汇报,对专案组的工作提出了严肃批评,认为他们办事不力、程序不严、执法失当,要求市局党委立即向市委和市政府作出书面检讨。
劳力亲自去跟市委书记邓宁临汇报。而这个时候,市中级人民法院、市纪委和市政法委方面的反馈也到了邓宁临的案头上。
邓宁临望着劳力苦笑道:“劳力同志,骆志远这一次反弹很激烈,他已经向法院提交了诉讼,同时向市纪委和市政法委投诉市公安局专案组滥用执法权。看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是誓不罢休了。”
劳力叹了口气:“公安局这些人也是太草率,搞出这种风波来,闹得满城风雨,可恶至极。邓书记,小骆同志这么反弹,估计也是想自证清白,他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若是再背上这种黑锅,今后可是要受影响的。”
“必须要严肃处理。劳力同志,你亲自出面协调一下,必要的时候,你找找骆志远谈一次,消消他的火气。我的意见是,市局的周先林作为分管领导,要为此承担责任,给他一个行政警告处分,具体办案的两个干警,先停职再说!”邓宁临挥挥手,沉声说。
劳力点头,“应该严肃处理,这也是给他们的一个深刻教训。”
“另外,让周先林代表市公安局党委和专案组,去向骆志远当面道歉,同时跟法院的人通通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邓宁临的声音阴沉下来,“这个史可仁,做的这些事,真是败坏党委政府的形象,这种无耻的蛀虫,一定要严惩不贷!命令市公安局两案并案处理,尽快结案,移交司法机关。”
劳力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史可仁毕竟是县处级实职干部,犯下如此发指罪行,堪称安北市官场最近十年来的最大丑闻。这种事,对于这一届的党政领导班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丢人现眼啊!
史可仁雇凶杀人案和当年的谋杀杨柳案并案调查,消息传出,震动全省乃至全国。省市主要领导亲自批示,严惩不贷。
市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周先林带着马龙和女警小赵赶去鹏程镇,他们根据市委主要领导的命令,去向骆志远当面道歉,而今天上午,市局主要领导已经在市政府扩大会议上进行了当面检讨,同时市局党委也向所属职能部门和下辖区县公安局发文,要求规范执法行为。
高欣庆出面接待周先林一行。
听说骆志远不在镇里,周先林以为骆志远故意避开不见,还在气头上,就勉强笑了笑:“小高镇长,我们来专程向志远同志道歉,都是我们工作中的失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对此,我们表示深刻歉意!市局主要领导已经向市里进行检讨,而我本人也被市里给予行政警告处分,这两位同志也被停职,希望这样的处理能让志远同志消消火气。”
高欣庆也有些无奈:“周局,骆书记真的不在镇里,他今天早上打回电话来,说他已经向县委请了病假,去京城休养一段时间。”
周先林一怔。
其实骆志远并不是主动离开安北,而是“被逼无奈”。安娜最终还是给谢婉婷打了电话,谢家和骆家通过各自的信息渠道得知此事,两位老爷子无比震怒,命令就距离安北不远的在某集团军任职的骆成飞亲自赶到安北,让骆志远回京。
一辆军车将骆志远直接从市里接走,四叔亲自过来接,他怎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