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里娜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人已经处在一个阴森森光线昏暗的房子里,貌似是一间废弃的仓库。她的手脚都被捆绑住,动弹不得。
她睁开眼睛望向四周,只见对面,骆志远的遭遇大抵与她相同,手脚被困住,背靠在仓库的墙壁上,一脸的疲倦,双眼充满了血丝。
她并不知,距离两人被绑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而她,也昏睡了大半夜。
两个歹徒将他们绑架到这里之后,就失去了踪迹。骆志远蜷缩在那里,一夜没有合眼,他一直在盘算着自救的法子。
突兀遭遇绑架,而对方又明显不是图财,两人身上的财物歹徒丝毫未动,足以说明一切。而这,不能不让骆志远敏感地想起刚刚被自己拒绝过的沙鲁克卡普。
他初来乍到,是蒙麦大学医学院的访问学者,在印国没有仇人更不可能存在利益纠葛,何以被绑架?唯一的可能,就是沙鲁克卡普收购秘方不成为了牟利铤而走险了。
“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卡特里娜惶急地哭泣了起来。
“卡特里娜,你先不要慌张,慌乱也没有用,我们被绑架了。我猜测,对方有图谋,在他们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我们暂时是安全的。”骆志远开口宽慰卡特里娜。
卡特里娜渐渐止住了哭泣声,她惶急地望着骆志远道:“骆,我们该怎么办呀?!”
骆志远心里苦笑,嘴上却平静回答:“不要怕,我们静观其变,先看看他们要什么再说。”
说话间,传来沉重的推门声。仓库的门被推开,投进一抹绚烂的阳光来。骆志远只扫了一眼,就大概判断,此刻怕是已经上午时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两人一起消失不见,想必已经引起蒙麦大学医学院官方的关注,肯定也报了警。骆志远心知肚明。
门被推开,旋即又被关紧,而走进来一个穿着印式长衫的中年男子,秃顶,宽额,矮胖,面相阴鸷。
骆志远紧盯着对方,而对方也是目光阴沉地望着他。
骆志远保持着沉默,他知道对方肯定有话要说。
果然,中年男子冲卡特里娜语速极快地说着,骆志远明显看到卡特里娜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骆,他们想要你的痛经贴的秘方,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求你将针灸治疗的法门口述下来,让我书写记录。骆,这可怎么办?”卡特里娜急急道。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淡淡道:“卡特里娜,看来一定是那位沙鲁克先生搞的鬼了。一定是他主使手下绑架了我们,想要敲诈我的秘方。”
卡特里娜默然点头。
骆志远的“痛经贴”只治疗过卡普娜一人,而知悉和有意的人,也无非就是沙鲁克卡普。由此而判断,绑架的主谋非他莫属了。
“骆,那怎么办啊?我们……”卡特里娜有惊又急,左右为难,即想劝骆志远交出秘方,又担心骆志远不肯,所以心乱如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卡特里娜,你不要慌乱,镇定!”骆志远的声音非常平静:“你想想看,即便我交出了秘方,他们就一定会放了我们吗?未必。”
“不过,这位利欲熏心的沙鲁克卡普先生也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他真是没有脑子,我就算是交出了配方,他就能配制出痛经贴来?”骆志远嘴角一撇,轻笑了起来。
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中药的配方正是如此,组成配伍的药材名称其实不是关键,真正关键的是剂量和制药的过程。换言之,如果骆志远不是真心想要公开秘方,任何人都别想剽窃了去。
“卡特里娜,你告诉他,我同意交出配方,也同意传授他们针灸的法门。”骆志远向卡特里娜使了一个眼色。
卡特里娜赶紧向那名叫季卡德的男子翻译道。
季卡德满意地咧了咧嘴,从身后的桌子上取过纸笔,扔在了骆志远的脚底下,示意他可以写下来。他同时向卡特里娜吼了一嗓子,大概意思就是让卡特里娜做翻译了。
骆志远笑了笑,努了努嘴,意思是自己手脚被捆绑住,如何书写?
季卡德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过去掏出一把匕首割开了捆绑骆志远手腕的绳索,然后冷冷斥责了两声。
骆志远抬头望着季卡德,季卡德飞快地从腰间掏出一柄手枪来,对准了骆志远,跺了跺脚。
骆志远耸耸肩,趴在地上用纸笔开始书写自己关于痛经贴的那个方子。他没有篡改或者伪造,而是照实写,只是却没有写清用量以及配伍的先后顺序。写完,他将纸笔推开。
季卡德俯身捡起,走过去递给卡特里娜。
卡特里娜也被松开了手腕,在季卡德的威逼下望着眼前骆志远写下的配方,有些吃力地翻译成印文。中文翻译成印文本身就较难了,再加上这些中药材的名字非常生僻,翻译起来难度太大。
见卡特里娜翻译的速度很慢,季卡德开始大呼小叫斥责起来。
卡特里娜无奈地抬头来,小心翼翼地向季卡德解释着翻译的难度。季卡德不耐烦地吐了一口唾沫,目光凶光,示意卡特里娜继续。
骆志远静静打量着季卡德,突然向正俯身别扭地翻译配方的卡特里娜道:“卡特里娜,你告诉他,他有肾-虚-早-泄的毛病,而这个毛病我可以治,举手之劳,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让我给他治一治,保管针到病除。”
卡特里娜虽然愕然,但还是匆匆为骆志远做了翻译。
凶悍的季卡德一脸错愕和震惊。他是有这么个隐疾,但是除了他的婆娘之外,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骆志远如何得知?难道此人真的像是传说中的那样——是神的化身或者使者?
访问学者骆志远和翻译卡特里娜失踪的消息在蒙麦大学传开。
医学院的院长埃米尔不敢怠慢,立即向大学高层汇报,同时报警。大学方面考虑到骆志远的特殊身份,也在第一时间向蒙麦总领馆通报。
华夏驻蒙麦总领馆总领事张大生大吃一惊,别人不知道骆志远的真实身份和神秘使命,他可是心知肚明。如果骆志远在蒙麦城出了事,他如何向国内交代?
张大生一面通过外交渠道向蒙麦市政府官方施压,一面通过驻印大使馆向印国外交部交涉。印国外交部向副总理拉吉夫汇报,拉吉夫震怒之下,立即责令蒙麦市官方和警方立即介入搜寻骆志远的踪迹。
蒙麦警方几乎是全体出动,一时间,蒙麦城里城外警笛呼啸,惊扰了不少蒙麦城的市民。
卡普娜贴了两天的膏药,感觉神清气爽,心神振奋之下,四处宣扬骆志远的“痛经贴”,介绍自己圈里患有同样毛病的闺蜜们去向骆志远求医。她开车拉着朋友刚进蒙麦大学校园,就听到了骆志远和卡特里娜疑似被绑架的消息,郁闷而归。
回到家,卡普娜进了别墅正要上楼去自己的卧房休息,突然见堂兄沙鲁克卡普行踪诡异地从别墅的天台上走下,走向后门,上了他那辆黑色的轿车。
卡普娜莫名其妙地就心头一跳,突然泛起了一种大胆的预感:骆志远的失踪会不会与沙鲁克卡普有关?
按说,骆志远一个异国人,刚来蒙麦没几天,没有熟人也没有仇人,他是一个医生和学者,身边又无动人眼球的财帛,如何能引起蒙麦匪徒的觊觎绑架?
卡普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就索性开上车,沿着沙鲁克卡普乘车离去的方向一路追去。
她开车追了大半个小时,没有追上沙鲁克卡普的车,正当她失望地要驾车回程的时候,无意中在路旁的树丛里发现了隐藏在路基下的那辆属于沙鲁克卡普的黑色轿车。而离此不远,就是一个废弃的牧场,牧场边缘一间库房房门紧闭。
卡普娜将车停在路边,见左右无人,小心翼翼地走下坡,潜进了牧场,靠近了那间库房。
她贴近门缝倾听着,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她心头一跳,此人应该就是沙鲁克卡普制药公司的主管季卡德,忠诚不二的走狗打手。
而同时,一个熟悉而微带磁性满是中文腔调的男中音响起,卡普娜浑身发冷,她听得出是骆志远的声音,如此可见,一定是沙鲁克卡普主使人绑架了骆志远和卡特里娜,目的为何,可想而知了。
卡普娜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有再犹豫,立即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上路,跳上了自己的车。她开车疾驰返回,没有报警,而是在第一时间告知了自己的父亲舍瓦卡普。
卡普家是蒙麦城的名门望族,也是印国传承百余年的贵族,家族中人遍布蒙麦城的政商两界,权势冲天。而一旦沙鲁克卡普绑架华夏国访问学者的事传出去,卡普家的声望就会受到巨大的冲击,一落千丈。
舍瓦卡普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卡普家是有权势不假,但同样也注重家族声誉。家族子弟做出作奸犯科之事,岂能不让作为族长的舍瓦卡普勃然大怒。
况且,骆志远不是普通的外国人,是首都那边高官政要交代下来要保护解救的对象,还有外交渠道的压力,如此种种,舍瓦卡普更不敢怠慢。
舍瓦卡普立即带几名保镖驱车直奔那个废弃的农场,卡普娜自然也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