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扶桑建议一车人在下一个驿站稍作休整,刚好我方才喝多了茶水,隐隐有些尿意,估计撑到驿站的时候,也是憋尿状态了。扶桑这个建议真是避免了我在山野出恭的情况,对此本夫人感到非常欣慰。
谢长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我无意间往他的方向瞄了一眼,余光注意到他的目光如清泉朝我望着。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刚才做出些啥白痴的动作没有……想来除了抠抠脑袋,啃啃手指比较白痴以外,我也没做啥其它的动作了。
谢长风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我,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开来。我有些不解,瞪着眼睛要求他给我一个解释:“你……你笑什么呀?”
谢长风却是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而言其它:“你还记得我临去战场前,在轻风栈后的方地里给你留下的礼物吗?你有没有去看?”
我这才恍然想起来谢长风留给我的东西,说就埋在后院里,我当时还以为是啥金银财宝的等着我去挖,可后来着急着寻他,一时间就无暇去看那东西。但是事到如今,我的好奇心依旧不减。我摇了摇头,问道:“实话跟你说吧……后院里的东西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当初走得太急,根本没来得及看到……哎,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留了啥给我?”
谢长风很淡定地别过眼去,吐了几个字:“自己看了便知。”
我觉得很没面子,于是撇撇嘴,皱皱鼻头,故作不屑的模样以此挽回自己的面子:“哼,自己看就自己看,反正是我的东西。”
不一会儿便到了驿站。我觉得小隔间内的气氛不太对,而且也憋着尿,便第一个跳下马车,直奔驿站茅厕而去。等我嘘嘘完洗完手,远远地就看见扶桑和钟灵站成一排,两人考得有些近,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更远的地方是尽目远眺的楚青痕,背影茕茕孑立,有些孤凄,所以我很自觉地脑补上一个背影婀娜的女子与他并肩,这样才觉得舒心许多。
谢长风也不疾不徐地从马车上下来,他走到马儿跟前,用手一遍一遍温柔抚模着马的前额,我看不见他的目光,但想必那目光是极其温柔的。
唉……突然好想变成那匹马……
驿站的里长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的,他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一会儿,似笑非笑地对我说道:“姑娘想必是很喜欢那位公子吧?看姑娘这望穿秋水的模样……好在你们是同行,若那公子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你可一定要挑一个好时段告诉那位公子呀……”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头疑惑,难道我看谢长风的眼神都是*难耐的?这里长一看就知道我对谢长风有意思,莫非我的眼神太过奔放?我迟疑一会儿,道:“他是我的夫君,我们新婚三个月了。不过里长……我看他的眼神真的望穿秋水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里长理所当然地道:“我阅人四十余载,这男女之间的小眼神儿,我看着最懂啦!姑娘的眼神虽不是如狼似虎地看着你的爱人,但是你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他!我便如是猜测了。”
我恍然大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与里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他看守驿站的生活。
里长是一个极其能说会道的男人,能把一件枯燥无味的事说得有滋有味。虽然我不知道里长有没有夸大事实的成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里长不去说书,真是太可惜了。
一行人稍作休整又开始上路,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车夫扶桑换成了车夫楚青痕。楚青痕将马车策得快了一些,隔壁的小隔间传来一阵骚动,我恍惚看到谢长风的眉头皱了一下。
那边是钟灵和扶桑打打闹闹。钟灵似乎心情不太好,所以连说话声都大了一些,本夫人完全可以听个清清楚楚:“扶桑!你骗我那么多年,我都不与你计较,而且我倒插门你还不要我!你说,是我钟家大小姐生得骨头贱还是怎么的,偏偏就非你不可了!哼哼哼!”
扶桑的声音相比钟灵真是阳气不足。他讨好一般地安抚钟灵:“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你,家里又有钱,你这个人又有貌,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而我,除了会一点医术,我简直就是个废柴!你爹哪里会同意你跟一个废柴过一辈子呢?钟大小姐,麻烦你想想事儿成嘛!”
钟灵不依:“可是,来我家借钱好心规劝我的人,是你;和我一起逃命的人,是你;可是,陪我一起吃苦一个月的人,是你……我念念不忘三年的人,他虽然是亟临,但是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亟临他是扶桑!”
我觉得钟灵这番话感天动地,若我是个男人,一定会被她的气势感动得稀里哗啦。钟灵在感情上还真是个好苗子,稍微点一下就通透。夫人我有预感,扶桑一定会被钟灵吃得死死的。
月上柳梢头。
这里就是千银山。我一路上没事儿就掀开帘子向外瞅瞅,自从出了山口,从另外一个城镇到千银山的景色迥然不同。刚才那个城镇火树银花不夜天,笙歌丝弦夜难眠,是一派朝气蓬勃的城镇。千银山虽然也有一些小摊贩正在做生意,但给人感觉……千银山除了钱,别无他物。
好在千银山的大财主养出了这么一个活生生水灵灵的好女儿……
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我撩开帘子,看到头底下平坦的大路,扯着谢长风跳下马车。抬头是繁星点点,月云涌动。一阵晚风吹来,带着点点青草香味,飘过脸颊。
钟灵跑过来往我手中塞了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是一封信。很潦草地用一层纸包住,最里头的纸写着字。钟灵叮嘱道:“这个东西,夫人一定要过目……虽然也没什么大事儿,但是……”钟灵咬了咬唇,没但是出个什么,她又往扶桑的方向回跑。
我和谢长风以及楚青痕很自觉地走远了,给钟灵和扶桑道别的空间。他们站得远远的,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我估计扶桑是不会为了钟灵留下来的,但是结果又有谁知道呢……还是安心地与谢长风并肩抬头看漫天繁星吧。
“天上最亮的那颗星,你找到了吗?”谢长风突然温柔地开口,软化了一片荆棘。
于是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最亮的那颗星。它就安安静静地在月亮旁边发光。虽然相比月亮,它的光芒微不足道,但是相比其它的星子,这一颗便是最亮的一颗。
“嗯……月亮的东边第三颗,很亮很亮,是我找到的最亮的那一颗。”我伸手指着那颗星的方向,一本正经地描述它的位置。
谢长风掏出他胸口的平安符,道:“这里面的符克制的是破军星,破军星主战,带着它就能护主平安。你找到的那颗星是红鸾星,主姻缘。你能找到那颗星,说明你的姻缘受红鸾星庇护,能平安喜乐。”说罢,他转过头来,正对着我:“轻柳,成亲三个月,我有没有对你表白过?”
我顿时小心儿扑通扑通直跳,想必我的脸颊一定通红通红……我一双眼不知道该定在哪里,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记得你有没有表白过。但是这幕天席地的……这些情话咱就先不说,留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慢慢说呀……”
“轻柳,我谢长风,喜欢你十年。到如今,我爱你。”他一字一句地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没一个字眼犹如锤子一般钉在我的心口,我的心顿时也没了浮躁的感觉,我定定地望着地上的青草,然后抬眸与他对视,看到他一眼温柔的眸光。
“你一直说我是个傻姑娘……我觉得我摊上你之后,的确挺傻的。驿站休息时,那个里长说我看你时的眼神是望穿秋水……我想我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爱上你,但是也许你已经潜移默化在我心中是爱你的……我这话听起来蛮不顺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你应该懂我的……对吧?”
谢长风浅笑着点头,我心里一阵痛快,也跟着笑了起来。天上繁星亮晶晶,闪烁着不同的颜色,虽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但如今的我们依旧是我们,无论以后的岁月怎样流转,都留着以后再考虑吧!享受当下才是真。
扶桑归来时一脸疲惫与愤懑,脸色不是太好,与钟灵分别后他就一声不吭地钻进马车。等到车夫楚青痕开始驾车,他又跑去前橼,主动要求驾车。楚青痕坳不过他,便从了他的意。
我低低叹了一口气,不像我和谢长风的感情一路顺畅,扶桑和钟灵的感情真是多舛,到如今还没有个善终……也许是缘分未尽,还差一把火候。
我突然想起钟灵塞给我的信,从袖口掏出,小心翼翼地抽出最里面的信纸,摊平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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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赶上最后一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