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一阵药香味中醒来,醒来时,入眼依然是名楚那一袭素白轻衣,以及他完美得令人看不真实的脸。
再次见他,心里多了一份防备,她没忘记昨天他是如何与慕寒一起拿她来与那什么居女子相比较的,在这些人的心中,根本没有谁会真心实意待她。
“别乱动,这次,风寒更严重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若璇顿时感觉浑身无力,甚至身体一股热。
自然不是邪念升起时那种热浪,她大概在发烧。
名楚端来一碗温热的药,轻柔地扶起她,亲自为她喝药。
若璇没有半分抗拒,忍着令人恶心的苦涩把墨黑的药汁喝下,再被动地咬过他送上来的蜜饯,之后在他的扶持下躺回床上。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人换去,或许还是他亲手给她更换了,这时候,连觉得屈辱的力气都没有了。
名楚的长指落在她额上,在伤口四周轻轻摩挲:“疼么?”
她摇了摇头,只是眨巴着一双眼眸一瞬不瞬看着他。
他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向一旁的木架子,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墨绿色的药。
他掀起她宽松的袖子,给她手臂上的擦伤仔细上药,看着交错遍布的伤痕,陷入沉思。
从前她对自己这副身躯可是爱惜得很,吃得用的不是上品绝不会碰,沐浴的浴汤也是经过专门熬制,就连喝的水也让人在清晨时分去荷塘里一滴一滴取回来的露珠。
她这副惊世容颜,虽然大部分是与生俱来,但,后天的小心呵护也占了很重要的份量。
可她今日居然让自己碰撞得浑身都是伤痕,甚至她最珍视的那张脸也都挂了彩,这些,绝不会发生在过去的她身上。
“你当真忘了过去的一切?”给她的手臂上完药,他又去掀她的裙子。
若璇本能地缩了缩腿想要抗拒,但当视线落在他柔和中潜藏冰冷的脸时,她硬是把两条本已经曲起来的腿放下,任由他搓圆或是捏扁。
名楚只是给她上药,没有任何不轨的行为。
结束手上的工作后,他放下她细致的腿,给她拉好裙子,再盖上被子,随手取来一条毛巾把指尖的药膏擦干净。
回眸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他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她眨了眨眼,抬眼看他。
“当真忘了过去的一切?”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诚实道:“基本上都忘得一干二净,但有些事情还记得。”
他挑了挑眉:“还记得什么?”
若璇想了想,才道:“这殿里有三个出色的男子,名楚,皇甫烨,还有夜清影。”
果真是色.心不死,不过,“为什么独独忘了慕寒?”
她紧抿着薄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是她忘了,是她的文里根本就没有慕寒这样一个角色。
名楚盯着她一双明亮的双眼,这样一双眼眸,平静中藏了几许惊慌,他轻易能看出这一丝惊慌是因为他:“为什么怕我?”
因为看不懂你。
这话她没胆子说出口,只是在沉默了半刻后,忽然问:“我能不能回去了?”
和他待在一起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分明是个让人一见便终生难忘的神仙人物,她却愣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一股不断外溢的寒气。
这种冰冷刺骨的气息,冻得她全身的血液不自觉凝结。
闻言,他陷入沉默,就在若璇快要耐不下性子再次开口询问之际,他忽然站了起来,弯身把她抱起:“我送你回慕候苑,慕寒今夜会回来。”
不容她拒绝,他抱着她大步往门外走去。
若璇有一丝不安,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出尘,整个青春偶像剧里的男主形象,这样抱着她,能走几步?
可她这次又看错了,从名楚的倚风阁到慕寒的慕候苑,路程虽不算远,可他一路抱着她漫步而行,足足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却依然脸不红气不喘,完全看不出有半点疲惫之色。
一个如此清逸绝尘的男子,这样的男人在她的印象里都是柔弱易推倒的主,哪来的力量?
才这么想着,眼角余光看到迎面而来的阳光,她手里似乎还拿着些什么。
走得近了,才发现她端了一碗墨黑色的药汁一路追了过来。
那是名楚刚才吩咐熬上的药,他方才开了两个药方,一个是驱寒的,一个便是固体,两人离开得太匆忙,尚未来得及让人直接把药送去慕候苑。
黑漆漆的药液还冒着一层层热气,名楚忽然把怀里的若璇放在左臂上,以单臂把她抱着,腾出一只手把药端了起来,才看着阳光道:“去我阁里取一些蜜饯到慕候苑,给公主下药。”
“是。”阳光福了福身子,向两人行礼后才退下。
看着渐渐走远的阳光,若璇的意识才慢慢拉回了现实。
老天,她刚才在想什么?她居然认为名楚是柔弱易推倒的类型!可他……他现在居然让她坐在自己的左臂上,右手还端了一碗药,一路向慕候苑走去,步伐轻盈,眼底无波,就连呼吸也没有一丝凌乱。
和风吹来,扬起他几缕发丝,从完全没有瑕疵的俊颜上拂过,干干净净的脸不沾轻尘,似一朵常年生长在幽谷中的白兰,优雅而宁静。
她不自觉看得失了神。
名楚垂眼看她,如晚星般璀璨迷人的眼眸染上星星点点笑意:“想什么?”
“好美……”她老实回话,没有一丝含糊。
他线条优雅月兑俗的唇线微微扬起,荡开一抹浅的几不可见的笑意:“我没有第三只手给你擦口水了,快醒醒。”
其实他的声音真的很迷人,极致的悦耳,只是,那话儿让她心头一阵羞涩……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迅速拿起衣袖把唇边的湿濡擦干,之后把头埋入他的肩膀上,再不说一句话。
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