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扶着柔妃,让她坐起靠在床头,他才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点头道:“是。”
对于自己的事情,慕寒鲜少会隐瞒他的姑姑,所以他也简单把他和名楚以及皇甫烨的计划与她说了。
只是他向來不是话多的人,也沒有向人解释的习惯,他只是说了大致,至于以什么样的方式行动以及何时行动,却是绝口不提半分。
柔妃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该问的,只是听说他们要联手推翻夏朝,她依然被狠狠惊了一把。
她坐直身躯握着慕寒的掌,震撼得无与伦比,不安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寒儿,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慕寒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大掌从她手中收了回去。
虽说是他的姑姑,可他从小不喜欢与别人亲近,这些柔妃是清楚的,只是刚才太过于震撼,心里也太过于不安,才会一下忘了他的禁忌执起他的手。
垂眼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她有几分无奈,慕寒虽然对她很好也很尊重,可是却始终无法太亲近。
不过,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情伤感的时候,他说要推翻夏朝,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你如何能确定他们与你做完这一切事之后,会兑现承若把那几个城池让给慕家军?”
“他们沒有选择。”慕寒垂眼看着她,温言道:“姑姑不用为此而担心,我把事情告诉姑姑,只是想让姑姑做好心理准备,我随时会带你从宫里离开。”
见她薄唇微动想要说话,慕寒脸色正了正,抢先道:
“这次姑姑无论如何得要出去,我不会再把姑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该知道一旦我策反,慕家军便不再是夏朝的军队,而是他们的敌人,我也不再是夏朝的侯爷和卫国大将军,只会成为所有夏朝臣民的死敌,你是慕家的人,留在宫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柔妃不说话,低垂眼眸看着自己的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些她也有想过,其实这么多年她一直呆在宫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不想离开皇宫,回到慕侯府去面对她大哥那些妻妾们,虽说大哥所有的妻妾沒有一个人敢站出來说她半句不是,可是当年自己的丑事却是那些人亲眼所见的。
她本是一个规规矩矩守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出了这种事之后,又被男人抛弃,若不离开,哪有脸面在那里活下去?
哪怕大家不说她,可是在背后说了她多少坏话,还有,那些人看她的脸色是不屑还是同情,她也一概不要。
留在皇宫里沒有什么不好的,虽然皇帝只在她入宫那一夜宠幸了她,之后便沒有再來过这个寝宫。
但她在这里过得很安静,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她从前的那些丑闻。
大哥把她保护得很好,那些事情也早已成了秘密。
府里曾经有个小妾不知死活多说了半句,大哥当场命人把她杖毙,从此之后再沒人敢说了,可是,她们不说并不代表她们不知道。
宫里却不一样,在这里哪怕是过着清苦的生活,她也过得安逸和舒适,离开之后,她是不是就得面对那些人?
“姑姑不用担心,这次我带你离开之后,我不会再带你回慕侯府了。”
既然他都已经打算策反,那慕侯府又怎么能是他们所呆的地方?
“不回慕侯府就不用面对那些人,以后我们会去一个新的地方面对新的人,过去的事情不会再有人提起,晴儿那方面我也会安顿好,姑姑不用操心。”
柔妃依然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苍白而修长的玉指。
她不再说话,慕寒也不开口,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做决定。
但事实上,决定他早就已经做好了,答不答应是她的事情,做不做由他说了算。
或许柔妃也清楚自己这个侄儿的性情,她不说话不坚决反对,便说明她已经默认了。
她这辈子也沒有什么大的追求,只要寻着一个清静的地方过完此生便好。
抬眼看着慕寒依然沉静淡漠的脸,忽然问道:“你要做这件事,九公主你要如何处理?”
“璇儿知道我的事。”
“什么?”饶是温文安静如柔妃,这下也被他吓得顿时变了脸,一激动又要去抓他的掌。
她下意识朝门外看了一眼,不见门外有任何异动,才小声道:
“你把这么机密的事也告诉她,你明知道她是夏朝的公主,若是她向宁太后告密你将会很危险,寒儿,这一次怎么如此冲动?”
“她不是夏朝的公主。”他无法再向她解释,只是轻轻扯了扯薄唇,扯开一抹安抚的笑意:“她是我的娘子,以后总归是要跟着我,我的事情也不打算瞒她。”
“可她……”柔妃本來还想问她真的那么值得他相信吗?可回心想了想,若是慕寒不信任九公主,又怎么会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她?
她只是很讶异,自己的侄儿什么时候竟会如此信任一个人,甚至还是个女人。
若她沒记错,他素來是不喜欢亲近女子的。
曾经有多少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向他暗送秋波,甚至明着恋着,可他从不给她们亲近自己的机会,甚至那些试图想要接近他的女子也被吓得再不敢靠近在他百步之内。
这样的慕侯爷居然会对她说九公主是他的娘子,以后会跟着他的话。
她动了动薄唇,犹豫了良久,才沉声问道:“寒儿,这次你是认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这话问得有点奇怪了。
柔妃怔了怔,也知道自己问得有点突兀,慕寒做事从不爱开玩笑,她只是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那东璃她……”
“轩辕东璃是夏朝的七公主。”慕寒淡言道。
话虽然说的不多,却已经把他的态度完全表明。
九公主轩辕若璇是他的娘子,七公主轩辕东璃却是夏朝的公主,两人的身份和立场完全不一样,至少于他來说是天与地的区别。
他以后可以带着他的娘子离开这里,可东璃却不一样,她和他在政见之上只会是敌人。
“可东璃对你一往情深,她若是知道你要……”
柔妃还是住了嘴,目光依然越过他落在房门上。
虽说她这个院落平日里根本无人到这里來看望,院子里的宫女和太监也不多,但这么机密的事情还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
视线收回來,又落在慕寒线条刚毅的俊脸上,她浅叹道:“到时候她得要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