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羽坚持着站起身来,拉着秦嫣然的手,朝外走去,与此同时霜雪宫的大门被打开,男子灵巧的拉着女子躲进一旁的树丛中。
门外进来一群接一群的宦官,一人手提着一只水桶,不断的进来扑灭着熊熊大火。
他们走的晚了,这会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显然是不可能了。
“怎么办?”秦嫣然小声的问着身旁的男子,男子额角滴着汗水,似乎是方才的伤势很严重。
女子拉起他的手仔细看,被砸下来柱子烫伤的手臂呈现出一团乌红色。
“我没事,小伤。”朗羽拍拍女子的手,安慰着她示意不用担心。
秦嫣然朝着旁边一个偷懒的小太监努努嘴,男子立马会意,从地上拾起一只石头砸过去,太监倒地。
女子上前将他拖回来树丛之中,将桶交给男子,说道:“你先出去,等会接应我。”
“你疯了?”再怎么说也是她先出去,自己出去了她一介女流不是就出不来了?纵然他在无耻也不可能在关键时刻丢下一个弱女子不理睬。
“我怎么可能……”男子的话还未说完,秦嫣然捂住他的嘴,示意他朝西南方望去,一个太监似乎听到了动静,朝这里寻来。
太监朝树丛里寻了一眼,并未发现异象便朝着方才来的方向回去。
朗羽站起身,将太监拖回从中,打晕完事。
“我走前面,你进跟着我。”朗羽站起身,提着桶朝树丛外走去,扶正官帽朝前迈步,女子躬身紧随其后。
“你们二人朝那边去看看后院火势怎么样。”
两人一出到宫门,便被公公安排去后院看看火势是否蔓延到其他地方。
真正是老天开眼,得来全不费功夫呀。朗羽强忍住内心狂吼的骚动,扯着秦嫣然的衣袖:“快着点,省的公公着急。”
“站住,哪个公公手下当差的。”罗公公出声询问。
秦嫣然原本躬着的身子,此刻越渐低垂了,头也耷拉的很是厉害,这回是要穿帮的节奏吗?
“奴才海公公手下当值的。”朗羽随口捏造一个原本是太后宫中的人。
谁知罗公公非但不怒,反而笑道:“日后定当好好打赏你,哈哈哈,机灵的很呀。”
“多谢公公夸赞,奴才一定为公公尽心尽力。”朗羽弯着腰说道。
“得了,去吧,小嘴甜的。”罗公公伸出兰花指翘着说道。
听闻公公如是说,两人均舒了一口气。
出了霜雪宫两人疾步朝未央宫行去,有朗羽在一路上并未发生什么大事情。
穿过未央宫从羊肠小道而入,行过一片桂花林,转过一个弯便到了庭院之中。
音容与江虞在庭院之中焦急的来回踱步,这里是皇宫中守卫最为薄弱的地方,原因是什么秦嫣然知道。
不外乎是因为这里曾经住着萧皇后,这里离芸萝林最为相近,定然有着萧皇后与浩安皇上的美好回忆。
“你们总算来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江虞上前扯着朗羽的手,眼眸瞬间弥漫着一丝雾气:“怎生这般不小心。”
“走吧,我没事。”朗羽笑道。
一行人便不再多话,从凄凉的庭院穿过朝花林而去。
林外早有人等候,看来这一片地方早已暗中成为仓奕宇的势力范围。
从这边的山林下去便是与淮安城截然不同的反方向,这里下去是往采颜城方向而去。
霜雪宫外,地上宫女太监跪倒一片,仓奕宣站在台阶之下,不敢上前。
大气亦是不敢出,生怕捏着皇上的龙须,立马被推出去斩首。
“你说皇上到底是对秦嫣然有心还是无心呀?”碧珠拉着小年问道。
女子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前方疾步而走的婼妃娘娘,小声回答道:“快点走吧,待会娘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有你好看的。”
如今的霜雪宫早已成为一堆灰烬,剩下的只是房梁的框架依旧屹立不倒,宫里唯一幸存的便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中年女子。
她当真……不在了?
仓奕宣不敢想下去,自己从未想过她真的会消失不见。
如若自己当真不在乎她,为何还要派仓儒风去看她的伤势?难道她还体会不出自己对她的心意吗?为何不知道逃跑?
为何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来不差人来见我?为何就是不肯将就一下,服一下软?
哪怕她不是谙儿自己也一样会好好爱护与她,可是这一切终究是过眼云烟。
“皇上,事情都过去了,走吧……姐姐定然也不愿意看见你如此心伤。”朴善水走到他的身后,看着男子的手臂心疼的说道:“皇上,你……”
“朕没事。”只不过是去驸马府时遭受了刺杀,但好在自己早有防备,只可惜还是没抓个现行。
今日的事情显然是有备而来,就拿秦嫣然送与自己的汤药来说,里面含有慢性的剧毒,毒发的时辰刚好是六日后的今日。
若不是仓儒风及早发现,那么自己当真会魂归沧海。
秦嫣然,你如是对朕,朕都可以原谅,为何你还要执意而行?
“皇上!”身边有一身着铠甲的男子对着仓奕宣恭敬的行礼。
“都下去吧。”仓奕宣挥挥手,对着众人说道。
朴善水见他如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退下返回华安宫中。
待到众人皆已退下,男子才开口沉声问道:“有何动静?查清楚了吗?”
“臣发现未央宫后面的花林的宫门处有些不对劲,似乎人手在悄然间全偷换成了不认识的生面孔,还有……”
“还有什么?”仓奕宣捏紧拳头,仓奕宇,你是要开始逼宫了吗?
“卯时时分,有一男三女从庭院经过,出宫了,看样子……”男子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一男三女?是朗羽和……
“混账!给朕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一个秦嫣然,到了这一刻依旧要与之一派,你将朕置于何地?
“我欲与君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果真是满口谎言。
朗羽这个人,行踪诡秘,但自己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如今竟然敢携带着朕的女人出宫!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放过他一次,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后宫……
“只留秦嫣然一人活口,其他……杀无赦。”仓奕宣这次显然是动了真格:“追到天涯海角,亦要给朕追回来,否则提头来见。”
“是。”男子立马领命,带人悄然消失于皇宫之中。
皇城山脚下,朗羽掀开车帘对着秦嫣然说道:“就在这儿分离吧,日后若是有缘,定是会再见的。”
“你这是何故?我们二人什么都没有,如何能走远?”音容开口质问道。
才出皇城,若是被仓奕宣发现他们是诈死,追兵定然是会立马追来的。这无疑是将她们从一个深渊推进另一个深渊。
哪怕自己武功在深厚,也不可能真的能逃走。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与音容相反,秦嫣然倒显得冷静了些许。
“你走吧,仓奕宇的人在外面等着你。”朗羽伸出手,示意女子下车。
“你拿我做了交易?”呵呵,自己当他是知交他却拿自己和别人做买卖:“他拿什么和你换?”
“银子。”朗羽耸耸肩:“没有银子寸步难行,你就别为难我和虞儿了。”
秦嫣然瞥了一眼睡意朦胧的女子,裂开嘴笑了笑:“做的好,做的当真不错,为了银子便要出卖自己的灵魂。”
当初那个傲视天下的男子哪儿去了?
“我向来都是这般低俗的人。”男子不以为意,并不因为这些话而放在心上,如今只要保全自己与虞儿日后的日子美好,如此便不负苍天赐予自己的美好时光。
“你拿我当做什么?从未将我当过知交?”秦嫣然冷然笑笑。
“知交有何用处?还不是关键时刻一拍即散。”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夫妻尚是如此,更何况是知交。
况且自己不过是替她选了一条更好走的路罢了。
秦嫣然现在除了笑,再也想不到任何表情,记得曾经在诛邪宫之时,仓奕宇便告诫过自己。
“知交或者姐妹说不定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你致命的一刀,而利用你的人你会时刻注意,因此她便不可能有给你致命的机会,不要从表面就认定谁是好人谁与你站在同一阵脚,说不定就是你意想不到的那个人亲手毁了你……”
说的多好的一句话,只可惜自己一直没有看穿。
“但愿你二人真能如同世人羡慕的一般,结成连理枝,同住桃花源。就当是作为知交的真诚祝愿。”秦嫣然径直跃下马车,领着音容朝对面等待的马车而去。
毕竟江虞曾经与自己那么要好,不应该因为一件事情而否定朗羽的用心。
毕竟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有的不过是长远的利益。
现在的自己与谁在一起,意义都不大了。
从仓奕宣将自己关进霜雪宫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彻底死了,与谁在一起都不过是一具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