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然睡在床榻之上,眼睛虽闭着,脑袋却不断搜寻着关于以前乐太傅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语。
此刻回想起来却发现字字珠玑。
从南疆来都城的路上,乐太傅语重心长的说道:“然儿,我有一事相求,虽知你不愿认我作你父亲,可是我接下来想说的话却也是为了你好。”
秦嫣然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什么也不需要,只求你,一定不能让谙儿当上皇后,一定。”当时他的神情很是慎重,生怕秦嫣然会不答应他。
“这是何故?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会如此想?”女子不解,自古以来作为父亲的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吗?
可他却好,还当真不希望许念谙当皇后。
“因为,因为我希望我亏欠的女儿可以与心爱的人白首偕老。”乐太傅拉着女子的手,说的极为真诚,丝毫看不出在掩饰着什么:“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吗,然儿?”
“好。”秦嫣然点点头,也没有深究。
可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其中的奥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曾经告诉自己,其实琪昭仪和“秦嫣然”才是同胞姐妹,拥有与“秦嫣然”相同的玉佩,可是却与她的面貌截然不同,相反许念谙的相貌却与她一模一样,除却这右额上的三颗痣。
玉佩随时都可以调换不是吗?面貌却不可能,难不成……
“娘娘快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入宫。”小丫鬟提醒道。
“你怎知我还未睡?”秦嫣然睁开眼,侧过头去看着泛紫光的女子。
“娘娘呼吸不是很均匀,我们家小姐以前若是没有睡着亦是这般,这一点和娘娘倒是像的很。”小丫鬟为着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
秦嫣然转过头,盖好锦被,闭上眼睛道:“我睡了,你若是累了就在外面的榻上歇息吧。”
“是,谢娘娘恩典。”
翌日,以理推开门,看着床上躺得四平八仰的女子,无奈的摇摇头,这和汉子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为何仓奕宣还一直惦记着,就这种货色就是白白送给我都不要,且还都不带犹豫的丢出去。
“咳咳……”男子捂嘴咳嗽道,示意女子可以醒来了。
秦嫣然半眯着眼睛,睡眼惺忪的望着男子:“何事?”
此乃一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这么早来定是有什么事儿。
“进宫。”以理不再多话,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皇上要命令自己亲自来接她回宫。
“果然没猜错,你是仓奕宣的人。”秦嫣然这下完全精神了,站起身来,将外裳披上坐在梳妆案上,任凭小丫鬟摆弄头发。
“你是他什么人?”秦嫣然从铜镜之中撇着男子尚且玉树临风的模样,见他不回答又随即猜测道:“侍卫?”
男子不语,扯开纸扇扇着风,装作如无其事的继续扮作****之态。
“禁卫军?”
男子翻翻白眼,和侍卫有何不同?
见他依旧不语,女子又继续说道:“太监?”
男子摇着纸扇的手停顿了片刻,转过身不理会女子。
“哦,我知道了……”女子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公公!”
“我说你无耻不无耻。”男子再也受不了回过头来,女子见他肯搭理自己便见缝插针,问道:“不是侍卫,不是太监,那肯定就是公公了。”
“敢问太监和公公难道不是一样的吗?”至少在他眼里没有区别,都是没根儿的男子,半男半女,不男不女。
“当然有区别,身份都不一样,一般的太监能上得大殿吗?”女子强调性的问道。
听闻女子问话,男子摇头。
“能使唤人吗?”女子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男子,生怕错漏了每一个的表情。
“不能。”以理被问的有些没有耐心了,说话也自然没有好气。
“能被人唤作公公?见面还有人行礼吗?”秦嫣然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更是想要逗他一逗。
男子站起身,拉开旁边为女子梳妆打扮的丫鬟,看着铜镜里女子的容颜,说道:“起来,进宫去。”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秦嫣然淡定自如的回过头看着男子,懵懂的模样气煞男子。
以理低子,在女子的耳朵处说着:“这是一个秘密。”
说完便转身出了厢房。
切,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在我生命中只要不是过客,迟早都会知晓他的身份家世背景,他的一切。
华云轩,名字听起来大气别致,可实质却恰恰相反。
坐落在皇城里的东北角上,如若和西北角是专门做杂役苦力的宫殿相比较,那么东北角相对于来说要稍稍好上些许。
不外乎就只是少了一些人气,入夜以后可能更显一些孤寂,其余尚好。
以理将秦嫣然安排在了这个偏僻的轩内,便离开了。
院子里荒芜一人,除了轩也见不到一座宫殿,四处呈现一种凄凉之态。
由于离中心的宫殿稍远,所以平日里太监宫女也甚少来这边,长久下去,这里已然是杂草丛生,毫无生气。
“咦,容嫔妹妹,你也来了,快过来看看姐姐绣的花样子好不好看。”那日在霜雪宫内被救出来的疯癫女子见秦嫣然进来,赶忙向她招招手。
女子环顾四周一圈,亦是不见人便明白她是在唤自己,便抬脚上前。
一张白色的布条上,全然是泥泞印在上面。
“你愣什么神,倒是说句好看不好看啊,等你孩子出世了,我也给你绣上一个。”女子睁着眼睛,望着秦嫣然。
女子的眼眸出奇的清澈,没有往日那般看起来浑浊。
秦嫣然苦涩的笑笑,道:“好看好看。”
等我的孩子出世,恐怕此生不会有这个希望了,因为唯一一个孩子已经让他父亲给扼杀在肚子里面了……
“我干嘛要给你绣,你做春秋大梦,滚回你的行宫去,你一辈子就只配住在哪儿。”女子恶狠狠的盯着秦嫣然看。
秦嫣然苦笑,和一个疯癫的女子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位分是什么?”显然自己也知道她是不会回答的,可就是没能忍住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是荷菇,我是荷贵嫔,我是荷贵嫔哈哈哈哈哈哈,皇上说最爱我的眼睛哈哈哈哈……”女子环抱着白色的布条,转着圈圈朝院子处的拱门而去。
这里虽地势偏僻荒凉,院子却是极大的。
秦嫣然见女子远去,顿觉落寞,如今连一个疯癫的女子也不愿与自己为伴?
呵呵,我到底是有多不招人喜欢?才会落得今日这种下场。
自认为我秦嫣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关于感情的事情虽是一厢情愿可也并没有强求仓奕宣要宠爱自己。
况且现在自己早已让贤,让他们执子之手,白首偕老了。
女子自己一个人无趣的很,也走进屋内,屋内满是灰尘,蜘蛛网遍布,床榻桌椅东倒西歪立在屋子各处。
女子顿觉心酸,何时如此落魄过?
蹲在地上,却不由的想仓奕宣此刻在干什么呢?和许念谙一起畅享午后的闲适时光?亦或者是在龙憩宫内批改奏章?
听说最近边关的事儿还没有搞定,陌将军依旧还在去往柳江镇的途中,可南疆****却依然攻破了整个昆郡城,一路北上前往罗耀城,恐有几日两军就要正面交锋了。
呸呸呸,国之事你瞎操什么心,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时时刻刻想着他,你敢不敢有骨气一点?
秦嫣然心里深处不断的骂着自己,却又想着仓奕宣。
“娘娘。”女子站在宫门处望向里屋。
秦嫣然听闻外面有人在唤,便寻出来看,竟然是许攸久。
“攸久,你怎生会在这儿。”怎能不讶异,许攸久此刻不是应该在未央宫内呆着吗?
看来是仓奕宣信守承诺放过了她们。
“娘娘怎生如此犯糊涂,奴婢是来伺候娘娘的呀。”许攸久走进屋,便开始拾掇起来。
“是皇上让你来的?”秦嫣然有些不确定,他不是不在意自己吗?
更何况冷宫之妃是不允许携带宫婢的,这算是弥补吗?
“是舞茴为我争取到的机会,说是托了内务府的公公才给批下来的。”许攸久将桌椅之类的东西堆放整齐。
许多物什都已经随着年岁久远已经报废了。
“哦。”秦嫣然也跟着去帮忙。
舞茴这个人她听许攸久曾经提起过,是她在浣纱宫里要好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