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想离开,就必须想办法筹集到那笔巨额的违约金。可问题是她去哪儿筹呢?她不过就是个靠拿工资过活的普通公司职员,还没有人家端木洌那样一掷百万金的资本和家底!所以这几天潇琳琅躲在宿舍里什么也没有想,就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筹集到违约金而已。
然而钱这种东西毕竟不是只靠想想就能有的,所以想来想去,潇琳琅依然一筹莫展,差点就要像武侠片里所描绘的那样“一夜白头”了。端木洌依然会按时打电话过来问候,为了不让他听出破绽,潇琳琅只得拿出一副万事太平的语气尽力敷衍,和他周旋一番。所幸山高皇帝远的,端木洌倒也没有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如此一来,潇琳琅心底的苦闷就可想而知了,虽然一切不过都是她在自寻烦恼而已。明明已经对这段感情彻底绝望,却还必须强颜欢笑,那种痛苦真不是人受的。本来就没有多少知心朋友的潇琳琅无处倾诉,便只有频繁地给安佑康打电话,天南海北地胡扯一通,借以驱散心底的痛苦了。
只有在跟安佑康通电话的时候,她才可以暂时将关于端木洌的一切彻底抛开,获得暂时的解月兑。安佑康不知道是没有觉察出潇琳琅的反常,还是意识到了问题也不去捅破,每次都会用开心愉快的口吻陪着潇琳琅不知疲倦地聊着,从天文地理聊到人间百态,然后再回忆回忆两人的大学时光,以及初恋时的温馨甜蜜……
两人就那么忘却一切地聊着,直到潇琳琅觉得实在是累了,倦了,口干舌燥了,她才会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借以排遣心中的忧愁苦闷。
当然,潇琳琅也知道自己总是这样麻烦安佑康,把他当成垃圾桶一样,拼命把自己的烦躁忧愁都倒给他是不合适的。毕竟两人过去虽然是男女朋友,但是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所以她尽力控制着自己打电话的次数,免得安佑康误会了她的意思。不过安佑康大概是因为不放心她,所以如果一连几个小时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他就会主动打过来,温和地询问一声。
如此一来,潇琳琅自然巴不得跟他多聊几句,于是不知不觉间,两人一聊便是一个多小时,以至于潇琳琅都奇怪自己以前跟安佑康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多话说呢?难道……端木洌真的并不适合自己,真正适合自己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安佑康,是自己不该痴心妄想地想要跟端木洌在一起吗?
然而不管怎样,假如查查潇琳琅的通话记录就会发现,大多数时间她都跟同一个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那个人就是安佑康。也于是,每次接到戈耀曦或者段蓝桥的电话的时候,她都会说不了几句话便匆匆挂掉。因为跟他们的交谈很容易让她想起跟端木洌之间纠缠的一切,而那一切,正是她现在急需要逃避的。
再次接到戈耀曦的电话,潇琳琅刚刚跟安佑康结束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聊天,所以整个人困顿不堪,其实最主要的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灵的疲倦。所以她匆匆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挂断了,实在是不想让已经饱受电话荼毒的耳膜再继续遭受折磨。
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茶几,潇琳琅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轰轰作响,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不知不觉间,她原本坐直的身体便慢慢地歪了下去,神智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进入了并不安宁的梦乡……
一夜未睡的她,身体早已提出了抗议,再不休息休息的话,只怕她整个人都要垮掉了。
这场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潇琳琅似乎听到门口的方向传来了几声响动,好像有什么人开门走进来了一样。她不由微微吃了一惊:难道有小偷?
朦胧的意识很快恢复了正常,潇琳琅浑身一激灵,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就在此时,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潇琳琅,神情淡然而清凉:端木洌。
“你……”潇琳琅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有些怀疑自己仍在梦中没有醒来,所以不由低下头狠命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才抬起头看了看。当她确定站在她面前的的确是端木洌本人而不是幻觉和梦境时,她的眼中升起的已经不再是惊喜和甜蜜,更无关快乐与幸福,而是充满了惊惧不安和犹疑。这样的犹疑让她没有像端木洌第一次回来时那样,迎面扑进他的怀里说着些柔情蜜意的话,而是本能地向后缩了缩,仿佛想要尽力离端木洌远一些。
潇琳琅对自己态度上的改变端木洌当然不可能察觉不出来,所以看到她的样子,他不由微微冷笑一声,站在原地未动:“琳琅,你在躲我?为什么?”
“我……”听到端木洌这句明显含有其他意味的话,潇琳琅的神情显得更加惶惑,并且更加用力地往后缩了缩,尽力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而且根本不敢去看端木洌的脸,“我……我其实……”
端木洌冷笑,顺手将钥匙扔在了茶几上,发出了“哗啦啦”一串脆响,尽管声音并不算太大,却将潇琳琅吓得浑身一哆嗦,怎么看怎么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你……你不是还有几天才回来?怎么这么快……”
“琳琅你在怕什么?”端木洌终于移动脚步慢慢地走了过来,蹲在了潇琳琅的面前,看似平静无波的脸容下,隐藏着令潇琳琅不寒而栗的怒意,“为什么没有像上次那样,扑到我的怀里告诉我你有多么想我?不过才几天的功夫,一切就都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是,当然是,所谓“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指我终于明白了你跟我在一起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补偿和负责!所以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而已经打算离开你了!这件事情,是你断断无法接受的吧?
想到了这一点,那种深沉的悲哀和痛苦很快冲淡了潇琳琅的惧意,她慢慢展开了缩成一团的身体,并且坐了起来,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你指什么?我想我对你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深,所以我并不知道你希望看到什么,不愿意看到什么。”
潇琳琅的回答显然远远出乎端木洌的意料之外,所以他明显地愣了一下,看向潇琳琅的眼神也渐渐变得陌生起来,好像不认识面前这个早已无数次跟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了一样。而潇琳琅也并不回避他带着讶异的目光,就那么静静地跟他对视着,眼眸中闪烁着一抹颇有挑衅意味的光芒:她想做什么?想要激怒端木洌吗?
过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端木洌首先反应了过来,他慢慢伸出手模向了潇琳琅的脸颊,口中淡淡地说道:“琳琅,你似乎变了很多,变得我都有些不认识你了!以前的你虽然个性孤傲,从不轻易屈服,但是外表却是温婉和顺的,很少有这么尖锐的时候。所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离开了这几天,一切都好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既不能说出安佑康,又不能出卖酒后对她吐真言的瑞绮丝,潇琳琅自然只能将所有的苦涩都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所以她微微一扭头,躲开了端木洌的手,尽力装出了一副平静的样子,“总裁,你太多心了,一切都还在正常的轨道上正常地运行,什么都没有偏离。至少,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谁都没有改变过,不是吗?”
是的,虽然我嘴上不承认,但我早就已经为你而改变了!我早已不是原来那个独来独往的潇琳琅,我的一颗心早已牢牢地跟你拴在了一起,随着你的喜怒哀乐而变化!可是你呢?你却依然是原来那个冷酷锐利的夜鹰!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啊,你让我情何以堪?
所以,不是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对于我们来说,根本一切都一直沿着原来的轨道运行,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潇琳琅难过地闭了闭眼睛,端木洌在听到她这几句话之后,却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坐在了潇琳琅对面的沙发上,状似随意地问道:“是吗?一切都没有改变吗?你还是原来的你吗?你确定你对我的感情还是原来的感情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他居然侮辱自己对他的感情,潇琳琅不由猛的转过头盯着端木洌的眼睛,眸中有着隐隐的怒意,“我对你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吗?说出这样的话,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潇琳琅的怒气和质问丝毫没有影响到端木洌的情绪,更没有将他眸中的冰冷融化掉一丝一毫。不动声色地看着潇琳琅隐含怒意的样子,端木洌突然抬手自口袋中掏出了一叠纸,放在了潇琳琅的面前:“琳琅,我想我需要你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什么东西?潇琳琅疑惑不已地看了看端木洌,然后伸手将那叠纸拿起来放到眼前看了看。当她看清楚手中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的眼睛不由倏地睁大了:“你……你调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