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遥回去的时候姜淮左正在给叶长安夹东西,他神态如常的坐下,继续喝酒。
耳边不断传来他态度强硬不容拒绝的说话声:“多吃点,刚才他们都说我把你饿瘦了,天明还当我不管饭呢。”
意外躺枪的罗天明呛了一下,抬头尴尬的笑了一声后又埋头吃饭。
吃到后来叶长安的手都在抖,她的胃已经难受到了极点,却还是按照他的意愿机械的咀嚼、吞咽,终于她忍不住小声问姜淮左:“可以给我一杯酒吗?”
姜淮左挑了挑眉:“当然。”说完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她,她接过去喝了一小口,又一小口,居然很快就喝个精光。
这是二十年来叶长安第一次喝酒,酸涩又带些甘甜的味道让胃里恶心的感觉缓和不少,杯中的液体鲜红甜腻,像血一样,原本该是她最恐惧的东西之一,可从那一晚开始,她倒不觉得之前害怕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了。
见她喝完姜淮左又给她倒了一杯,叶长安双手捧住杯子喝个不停,那神色像小孩子第一次吃到糖果一样有些新奇,又有些上瘾。就这样叶长安居然自己喝了大半瓶,喝光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老宋手边的那瓶。
老宋接收到信号后连忙把酒递给她,罗天明劝了句:“嫂子你喝太多了,大表哥你也不劝劝。”
姜淮左伸手模了模她的头:“不要紧,这东西喝多了也没事。”他私心里觉得叶长安喝酒的模样很是可爱,很想看看她醉酒后的模样。
当叶长安喝完第三瓶时已经醉的有些厉害,姜淮左终于拿走她手心里的杯子:“不许喝了。”
叶长安点头,她舌忝了舌忝嘴角的酒汁,乖乖的坐在那里不动。后来许是头有些晕,她双手托住下巴,脑袋微侧,无意识的盯着坐在她正对面的罗天明瞧。
此时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睛里像是沾了蜜水般勾人。那边罗天明却有些坐立难安,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红是被叶长安盯得,白却是被姜淮左瞪得。
罗天明手足无措的简直想把脸埋进盘子里,许是他的动作太过夸张,逗得叶长安笑出声来。
她的唇角高高扬起,眉眼弯弯,难得有这么开心的神色。可笑着笑着就见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噼里啪啦的不断砸到桌面上,笑容却不减半分。
一时间气氛更加僵持,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看叶长安,又看看姜淮左。
叶长安却还维持着方才的模样,神色朦胧,看上去是真的醉了。
胸口狠狠疼了一下,姜淮左觉得心烦意乱,又有些生气,他握住酒杯的手紧了紧,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边儿罗天明已经开始哄她:“嫂子,别哭哈,我给你讲个笑话!”
“从前有个人钓鱼,钓到了只鱿鱼。鱿鱼求他:‘你放了我吧,别把我烤来吃啊。’那个人说:‘好的,那么我来考问你几个问题吧。’鱿鱼很开心说:‘你考吧考吧!’那个人就把鱿鱼给烤了。”
“哈哈哈哈哈……”
“有一天小明感冒去医院输液,打完针之后他狂笑不止:‘吼吼吼吼吼!’,医生问他怎么了?他说:‘我笑点滴。’”
“哈哈哈哈哈……”
“……”
这次叶长安是给足了他面子,不论罗天明讲的笑话多冷,她都笑的欢快,不知道的还当她是笑出了眼泪。
姜淮左终于坐不住,他搂住她的肩膀站起来:“她醉了,我们先走,你们继续。”说完半抱着叶长安回到了车里。
醉酒后的叶长安不吐也不闹,就是一直边哭边笑,边笑边哭,姜淮左看的难受,这是叶长安第一次对着他哭,也是第一次对着他这样笑。如果不是压抑到极点,她根本不会碰久,更不会把些情绪展现给姜淮左瞧。极致的痛苦和酒后些许的欢愉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交错迸发,叶长安有些爱上酒精这种东西了。
姜淮左一声叹息,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就在即将碰到她的脸颊时叶长安抖了下,笑容凝固,明明很怕却没有躲开,她闭上眼睛小声的说:“你可不可以轻点?我疼。”
姜淮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僵硬了许久,久到叶长安疑惑的睁开眼睛看他,又瑟缩的垂下眼睛。
明明他才是施暴者,重创后的疼痛终于自食其果,耳边有奇怪的声响在不断轰鸣,他头痛欲裂又找不到可以圆满解决问题的方法,他跟叶长安之间,总要有一个人不如意,他不愿亏待自己,就只能委屈叶长安。
后来叶长安哭着哭着就睡了,他把叶长安带回市中心的那间公寓,照顾小孩般给她月兑衣、洗澡。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抱住她时却也明显感觉到手里的重量轻了不少,她身上还残留着几天前他施暴的痕迹,原本鲜红的痕迹沉淀成了青青紫紫的颜色,看上去格外的吓人。
他的手抖得厉害,突然觉得几天前自己是被什么魔鬼附了身,居然真的对她做出这种事情,在他的逼迫之下,他们的身体越来越近,心却越来越远。
给她洗澡时姜淮左几乎是用了此生最大的温柔,碰到她手腕时叶长安低低喊了声“疼”,他才想起来几天前自己把她的手腕扭伤了,怨不得今天吃饭时她握住筷子的手有些古怪,原来是还没好。
姜淮左气力尽失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发了会呆,又小心的把她抱回床上,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叶长安醒的很早,宿醉没有帮她延长睡眠,反倒让她头痛欲裂。更可怕的是她一睁眼就看见姜淮左怔怔的盯着她瞧。
见她醒了姜淮左笑了下:“头疼不疼?渴不渴?”
叶长安摇头,抓住被子的手紧了紧。
他伸手理了理她额角凌乱的头发,叶长安瞬间僵硬,闭紧了眼睛。
姜淮左的手顿了顿,还是去整理她的头发,最后替她拉了拉被子,自己坐起来说:“你再睡一会,我下去做饭,一个小时后下楼,我送你回学校。”
叶长安点头,像是不适应他这般柔和的模样,她反倒更加害怕。
姜淮左无声的叹了口气,穿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叶长安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像是为了补偿之前犯下的过错,这一天的姜淮左真的是温柔体贴到了极点,完全回到了之前正常的状态,叶长安对他的态度却一直都是顺从又畏惧,见他靠近就下意识的瑟缩。
这明明就是之前他想要的效果,此时终是后悔莫及。
叶长安回到学校时正是中午,宿舍里只有周媛和胡琬在,见了她也权当空气,冷笑一声后继续天南地北的闲聊。叶长安习惯了这种情况,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后就上床休息。
耳边的声音不断,聊到高兴之处她们一会儿笑一会叫,后来又热火朝天的聊起了学校里的某个八卦。
“哎,你知不知道外语院的那个孙景艺?”
“知道知道,不就是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的那个,长得好像还可以。”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她不是被人包养了么,还有人见过那个人,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猥琐大叔,长得特丑。”
“哈哈,没错没错,听说没,那个孙景艺怀孕了,还被原配找到学校来打了一顿,据说是流产了。”
“啧啧,活该,好好的干什么不好,跑去做人小三。”
“……”
后来她们又说了什么叶长安已经听不清了,耳边就不断回响着“怀孕”、“流产”这两个词,整个人都害怕的无以复加。
前几天姜淮左做的时候都没有带过套……吃饭时她一直干呕……上次例假已经是一个半月前……
叶长安满头冷汗的坐起身来,有些慌乱的跑了出去。
药店附近的洗手间里,叶长安测完后长长松了口气,还好没事,如果真的怀了,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一定会打掉这个孩子。她恨极了姜淮左,单是想到肚子里有他的血脉,就恨不得亲手剖月复切肉把那块血肉拽出来。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可以后怎么办?这一次侥幸没事,不代表以后都没有。姜淮左疯起来完全不会对她有什么顾忌。
为了永绝后患……
医院里,四十多岁的医生阿姨第三次向她确认:“小姑娘,你真的要做这个手术吗?”
叶长安点头。
那人叹了口气,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居然要带节育环?她手下刷刷不停,开了张单子给她:“去楼下交钱,回来就可以做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