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正式出发去支教,是在三天之后,星期一的早晨。
这天,天气很不错,用王羲之和麦兜的名言来形容,大概就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椰林树影,水清沙白……
大巴车摇摇晃晃着朝城南郊区行使而去,宽敞整洁的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个人,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秦欢坐在最后一排靠窗子的位置,一边嚼着提神醒脑的薄荷口香糖,一边犯困打瞌睡。
大约两个多小时过后,大巴终于抵达城南郊区的小县城。
小县城里没有宽敞平整的柏油路,大巴在坑坑洼洼的狭窄土路上费力前行,尾气管叫嚣着吹起尘埃无数。
经过好一番七拐八拐,车最终停在一所名叫“育民小学”的学校门前。
“喂喂,别睡了,到地方了。”曲琳说着,伸手戳了戳秦欢的肩窝,把她从混混沌沌的睡梦中叫醒。
秦欢本来正在做美梦,梦里,她举着一只泡椒凤爪,正准备一口咬上去,可是突然之间……那只鸡爪子就戳到了她的肩窝上。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瞄了瞄四周,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唔,我的泡椒爪子……”没吃到嘴里,到底还是不能释怀啊。
下了车,秦欢立刻就惊呆了,并且再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琢磨什么泡椒爪子了。
有没有搞错啊?!这栋破破烂烂的红砖楼,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育民小学?!
大巴一定是停错地方了吧?一定是的!
可惜,冷静理智的系统君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自欺欺人的。
系统提示:已抵达目标地点——育民小学,系统确认无误。
听到系统君的明确回答,秦欢瞬间觉得万念俱灰。
虽说体验生活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坏处,但是,这栋教学楼看起来也实在是……太简陋了。
且不说外表的红砖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早已脆弱得直往下掉渣,单说那一扇扇稍有风过就吱嘎作响的木头窗,就足够秦欢瞠目结舌的。
她本来以为,这是一栋表里如一的、破旧到极致的楼。可是,当她跟随前来欢迎众人的秃顶校长,缓步走进教学楼里时,她全部的认知顿时都被刷新了……
原来,外表已经凄凉成那样子的楼,里面竟然……更凄凉!
教室的木头门框隐约可以看到裂痕;
书桌的表面大多坑洼不平,显然是被一代又一代的莘莘学子用铅笔、钢笔、圆珠笔虐待过;
椅子腿十有*是歪的,给人感觉没被孩子们坐塌就算是奇迹了;
黑板反光极其严重,显然是用了很多很多年,刚巧今天阳光很足,黑板几乎变成了白板;
就连讲台上摆着的那个不起眼的黑板擦,也已经被磨得毛儿都快没了……
秦欢正在心里为眼前之景默默点蜡烛,这时,有个大眼睛的小姑娘走到教室门口,躲在门框后面瞧着立于门外的秦欢。
瞧了片刻,小姑娘歪着小脑袋,对着秦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姑娘的脸上有浅浅的梨涡,看起来很是可爱。
秦欢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大眼睛小姑娘,当真有点儿心酸——用不用这样啊?大家都是中华好子民,这县城里的孩子们也没招谁惹谁,怎么他们读个书,环境就这么艰苦呢……
她心中感慨,思绪纷涌,直到被系统君打断。
系统提示:校长现已带领支教队伍前去校长办公室,请您一同前往,以确保任务顺利进行。
秦欢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就在她和小姑娘大眼瞪小眼的功夫,校长和另外六名支教志愿者都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她也顾不得和小姑娘攀谈了,赶忙循着秃顶校长离开的方向,加快脚步,匆匆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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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齐聚办公室之后,秃顶校长用十分质朴的语言,向前来支教的志愿者们道了谢:“首先,我代表学校全体师生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娃们讲课!”
“现在,咱们先到这边儿签个到。”校长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卷着边儿的破旧签到本子递给离他最近的男生。
秦欢跟在曲琳的后面,最后一个在本子上签了到。
然后,校长开始给大家讲解具体的分组规则。
总的来说,规则是这样的:“咱们这批总共来了七个人,学校有六个年级和一个差生组,刚好都能安排开。大家先自愿挑一个自己想带的年级,等会儿我根据你们的意愿再具体安排。最后多出来的那个人,就专门负责给差生组的孩子们补补课,辅导辅导作业什么的。”
差生组?这是个什么神秘组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茫茫然。
秃顶校长似乎也知道他们的困惑,于是对着大家和蔼一笑,又继续解释道:“我说的这个差生组,其实就是从每个年级挑出来三个成绩比较差的孩子,总共十八名同学。平时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咱们就把这十八个孩子集中在一个小教室里,找专人看管着,免得他们贪玩,不好好写作业。”
校长这话说完,众人就集体默了。
开什么玩笑,这种奇妙的情况下,谁敢先开口啊?!
万一谁先吱声,被校长当做积极主动的好老师,回头再给安排到差生组,那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秃顶校长见大家都没反应,又笑呵呵地说道:“其实哪个年级都挺容易教的,你们都是有文化的高材生,带这些小孩子还不是轻轻松松的嘛。而且就算被分到差生组,也完全不用担心。差生组的孩子们只是成绩比较差,其实他们也都挺听话、挺懂事的。所以,大家积极一点,就当是选吉祥数,自愿选一个年级吧。”
听完秃顶校长这样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大家终于……更加不想吱声了。
秦欢心想,校长这串话简直流利得可疑,看这样子,估计这些劝慰之词他已经讲过无数次了吧。
于是就不难猜出,每次分组应该都会出现类似的冷场局面。显然,没有人真的愿意当那只“出头鸟”。
就在秦欢打定主意躲在边边降低存在感时,米虫养成系统突然下达了命令。
系统提示:支教系列计划,任务一,主动申请负责“差生组”。请您在60秒之内执行任务,以免延误正常计划。
“卧槽!系统君,你不是说真的吧?!”秦欢诧异得差点儿直接把这话喊叫出来。
好在,她及时控制住了声线,只用脑电波继续咆哮:“我说系统君,你是想借机弄死你的主人我吗?你知不知道贪玩的小孩子有多难管教啊?!尤其,差生组里的孩子,都是每个年级精心挑选出来的,倒数三名的……极品顽童!”
系统提示:经系统鉴定,该任务的的难度系数为——较低,差生组织对人类的伤害等级为——低,请您安心执行任务。
秦欢心里愤愤然:“你不要骗我!我也是有过童年的人,差生组织对老师的杀伤力,我是知道的!”
系统提示: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有30秒。
秦欢气得不行,真想找到米虫系统的电源插座,直接给它断电算了。
系统提示: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有15秒。
她依旧在垂死挣扎。
系统提示:倒计时,10、9、8、7……
当然,秦欢最后还是败了。
她不想被重置成“死亡”,于是,只得咬牙切齿地自告奋勇:“校长,我申请负责……差、生、组。”
“好,好!”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难题,校长的脸上立刻乐开了一朵花。
其他几个同学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一个个暗自吁一口气,而后将赞许的目光投往秦欢的方向。
同学A的目光:“秦欢,你是好人!”
秦欢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同学B的目光:“秦欢,我爱你,我们都爱你!”
秦欢毫不留情,又是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只有曲琳的目光里多少带着那么点儿人情味:“秦欢,我还是给你点根蜡烛吧……”
有那么一瞬间,秦欢突然觉得——就为了这么个略带安慰意味的眼神,自己都应该放下前世的恩恩怨怨,从今往后好好待她……
不过,这种想法只在她脑海里停留了极其短暂的……大概不到0.2秒。
秦欢绝对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她的记忆力很好,上辈子经历过的所有幸福与痛苦,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系统提示:任务一,完成。
系统君的快乐,显然是建立在秦欢的痛苦之上。至少,秦欢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米虫系统君却不认同她的想法。
系统提示:已在您的脑电波里发现错误——“老娘简直他妈的要被这个杀千刀的系统任务给玩儿死了”。请及时修复错误信息,并随我默念米虫养成计划的宣誓词:我在此庄严宣誓,保质保量执行米虫养成系统为我制定的任何任务,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上米虫一族的巅峰,心平气和,一点一点提升人生的幸福指数。
秦欢黑着脸,随系统君默念了一遍。
末了,她到底没忘记在宣誓词的最后加上四个大字——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