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弱弱地瞄了一眼那张塌掉的桌子,隐隐觉得如果再不跑,自己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俗话说得好——心动不如行动。趁着霍比特稍不留神,秦欢当机立断扭头就跑!
可是,她刚跑了三五步,就……又被抓回来了。
霍比特拎着她的衣领,语气不善地问:“惹了事儿就跑,你还敢更怂一点儿么?”
“那、那你保证别揍我,我就不跑……”秦欢讪讪地说。
“我从来不打女人,虽然我现在特别想拧死你。”
秦欢不怕死地跟他抬杠:“你别骗我,你刚才还抽了曲琳一巴掌呢!”
“……”霍比特十分无语地放开她,“怎么,她傻你也傻?那一巴掌不是你抽的么?!”
秦欢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真的哭傻了,所以才会颠倒事实,竟忽略了霍比特替她背黑锅这事儿。
这么说起来,霍比特也算是帮了她,她理应报答他,或者至少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可是事实却是,她恩将仇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毁了他的T恤衫。
秦欢抬起头,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他的T恤,自己也觉得这事儿做的不太地道。
霍比特挑眉看着她,她的目光略有闪躲。
半晌,秦欢自觉地说:“咳咳,那个……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
“我有眼睛看到。”霍比特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惨不忍睹的肩头的布料,问她,“现在的重点是,你打算拿它怎么办?或者说,你希望我拿你怎么办?”
“我给你……”赔!
秦欢本来是打算这么说的,可是系统君突然窜出来善意地提醒了她一句。
系统提示:经鉴定,该T恤是CXC公司于去年10月份发行的全球限量款,目前,市面上已经无法买到该款式的新品。
虽然秦欢不知道系统君所说的“CXC公司”到底是个什么奢侈品牌,但是,她很清楚“全球限量款”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不管她有没有足够的银子,她都赔不起,因为这款T恤已经有价无市了。
秦欢还没想出对策,霍比特已经不耐烦了:“你刚说要给我什么?给我赔?”
“不不不!”秦欢赶忙摆手,“我给你……呃,给你洗!我保证给你洗得跟新的一模一样,就别让我赔了,成吗?”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成,这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穿了。”
她愁眉苦脸地问:“那你要我怎么办?这个款式的T恤,现在市面上确实已经买不到了啊,我总不能自己给你缝出来一件吧……”
他反问:“哦?你怎么知道买不到?”
于是,秦欢就将系统君刚才教给她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又背了一遍。
霍比特闻言,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目光里比刚才多了那么点儿微妙的赞许:“看不出来,你居然也懂服设。”
“辐射?”秦欢一愣。
他瞧着她一脸茫然的表情,隐隐觉得自己是高估她了:“服设,就是‘服装设计’的意思。”
秦欢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而霍比特则更加坚信了他刚才的看法——自己果然是高估她了,瞧这姑娘的样儿就知道,她肯定不懂设计。
至于她为什么会对这款限量T恤有了解……霍比特因为并不知道米虫养成系统的存在,所以只能将其解释为——女人的第六感。
别看霍比特说起狠话来好像很有威胁性,其实他并没有打算真的为难秦欢。
“你说的没错,这款T恤现在买不到了。但是,我又不能忍受继续穿这件,所以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秦欢心里很没底,又不能一怂再怂,只好硬着头皮说:“不然……你开个条件?”
他才懒得开什么条件:“别搞错了,现在是我在问你。”
“那我……呃,你让我想想啊……”秦欢有点儿为难,总觉得只请他吃顿饭有点儿说不过去,但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方式了。
“别吞吞吐吐的,想到什么就说。”他催促着。
秦欢悄声嘀咕着:“说了你也不会同意的,说出来做什么……”
他撇撇嘴巴:“我同不同意又不是你说了算的。”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好坏都不要怪我!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也顺带着谢谢你刚才替我背黑锅……”秦欢说完,自己也觉得一顿饭大概怎么也抵不过两件事情,于是自讨没趣地又道,“看吧,我就说你不会同意的……”
霍比特适时打断了她的话,他偏偏不让她如意:“谁说我不同意?就按你说的办。”
“喂喂,你是不是来真的啊?!”秦欢诧异极了,觉得这人如果不是在开玩笑,一准儿就是脑仁儿被白开水给泡了,“你这个T恤,可是限量款的哎!一顿饭就搞定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说行就行。”霍比特霸道而干脆地将请客时间也一并确定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等会儿五点钟给学生们补课结束,咱们就直接从学校出发。”
秦欢默默地躲在一边儿,翻了翻自己的钱包,然后又回到他身旁,支支吾吾地说了句:“那个,我带的钱好像……不是很足。”
霍比特犹豫着问:“吃两碗麻辣烫也不够?”
她稍稍放下心来:“那倒还不至于。”
“那就行了。好了,快把你那点儿鼻涕眼泪都抹干净,等会儿被学生们看到,要笑话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递了一张面巾纸给秦欢。
不经意间,他的指尖与她的掌心轻轻相触。
感受到独属于他的温度,秦欢不由得抬起头,讷讷地看他的眉眼。然后,在某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心尖滚烫灼热,一如她那红彤彤的脸。
她迅速抽回手,拿着纸巾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与其说是在擦眼泪,还不如说是想拂去那丝难掩的羞涩之意、悸动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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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下午所说的一样,今天的晚饭,秦欢是和霍比特两个人在小县城里吃的。
距离育民小学大概五百米远的地方,有一条古朴味道十足的小巷子。
巷子深处,有一家不足十平米的麻辣烫店,砖砌的小平房,看起来破破旧旧,很不起眼,但据说味道还不错。
秦欢和霍比特各自选了几样菜,然后坐在靠近门口的小桌旁,坐等老板娘煮好端上来。
等待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沉默着,各怀心事。
秦欢想不通,一个在小县城里教书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职场大Boss的霸道气场?又为什么会对奢侈品服装有研究?
她越琢磨越觉得这个霍比特疑点多多。好奇心不住在作祟,她很想问个究竟。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与他相处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小时,问得太多,怕也不大合适。
然而,秦欢万万没想到的是,霍比特对她也有着同样多的疑惑,并且,他比她坦率了很多,开门见山地将心里的好奇统统问了出来。
“说起来,你跟那姑娘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我看你刚才抽她那两巴掌,感觉恨不能把她直接抽飞。”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欢也不兜圈子,沉默片刻,然后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她以前抢过我男朋友。”
“以前?”他又追问,“多久以前?”
虽然答案有点荒唐,但是秦欢还是没有说谎:“嗯……很久以前。”久到上辈子去了。
霍比特摇摇头,说道:“你们这些小心眼儿的女人,记起仇来还真是……啧啧,丧心病狂。”
“喂喂,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胡乱感慨好吗?”秦欢自顾自地说,“其实我跟曲琳之间的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掰扯清楚的。反正现在趁早绝交,对谁都是好事儿。”
秦欢这话说得很严肃也很理直气壮,可是霍比特却笑了。
更过分的是,他不仅态度轻蔑地嘲笑了她,还毫不留情地戳了她痛处:“有这么好的事儿,你哭什么?”
这人讲话真是犀利到让人想挠他。
事实上,从育民小学出来,秦欢就一直在思考霍比特所说的问题——快意恩仇,碧池挨揍,如此值得普天同庆的事情,她哭什么?
若说很难过,其实她并不。也许大哭一场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积压了很久的郁闷与烦乱,而这些糟糕的情绪,并不全是曲琳一人造成。
现在,她发泄爽了,也冷静下来了,所以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旁人不知她重生的经历,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她就是因为和曲碧池决裂而哭的,这看起来确实不合逻辑。
“呃,我……”秦欢结结巴巴地“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想解释成“我为人心善,对恶人也会心生怜悯”,但是,这么圣母白莲花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就这么憋了半天,还是没话可说,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暴躁地嚷了一句脏话:“我、我哭你大爷不行啊?!”
他很文雅地回应了她的脏话:“真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爸是独生子,所以,我没有大爷。”
“……”秦欢无奈地默了。
她真想用沉默作为上一话题的结束语,奈何霍比特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根据我的判断,在短期之内,你跟那姑娘应该都断不了联系。”他这话说得笃定,仿佛这并不是他的推断,而是证据确凿的事实,“至少,不会是你以为的‘两巴掌解决所有烦恼’这么简单。”
秦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将疑地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她暗想——难不成这个“霍比特”真的人如其名,是个异类怪胎,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超能力?
“你不需要知道我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他不答反问,“你只说,你信,还是不信?”
秦欢满脸困惑地看着他:“你总得给我个差不多的推理过程,我才好判断要不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