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不敌众,白若娴虚弱的身体和一人对峙已经艰难,当剩下的人全部拿到砍了过来时,她只能转过身去,用身子挡着锋利的刀刃,怀中紧紧抱着孩子不敢放松。舒悫鹉琻
白若娴可以感觉到冰冷的刀刃没入她的身体,痛意让她皱了眉,一人上来和她争抢孩子,她躲不过去,只能和他撕扯着。
脚下就是悬崖,掉下去会粉身碎骨。白若娴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却不料他一把抓住了怀中的孩子,只觉得怀中突然被抽空了,时间像是凝固在这一刻,白若娴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和他一起掉到山崖下。
她伸手想要抓,却只触模到衣服一角,孩子往悬崖下坠落,身影越来越小。
“天儿!”白若娴奔溃叫道。
一时间,白若娴忘记了悲痛了感觉,但眼中不自觉得涌出了泪水,她转身看着向她不断砍来的刀,身子再也站不稳,向悬崖下倒去。
皇后叶离涵,孩子天儿,白若娴将这两个名字刻在脑中,心中所剩下的,只有恨意。她累了,感觉风在耳边吹过,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坠落。
一道人影出现,白光一闪,站在悬崖边大笑的人统统倒地,血像是流水一般滴落到悬崖下。沈陌迟跳下悬崖,将白若娴的身体拉进怀中,他紧抓住山崖旁的树,将白若娴背在身后,提起内力,努力攀岩到山崖上面。
楚澜君召他去宫中商议事务,听闻白若娴出宫的消息,就急忙地赶了过来。寻找了大半日,才在此地找到她。他本想将她安全的送到寺庙,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凄惨一景。
白若娴的身上满是血,余晖撒在山崖处,橙红色的光芒使天际一点凄凉。她的记忆停留在孩子掉下山崖的那一刻,即使是昏睡,她的手还在紧紧地握着,泪水从她的眼角处滑落,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醒来。
沈陌迟将她身上的伤一点点清理干净,他也去找过孩子,奈何夜色太黑,始终未能找到。白若娴是在黎明到来的时候醒来的,晨光有些刺眼,她用手臂遮住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她咬着唇,压制着低泣声,但山崖上的一幕幕挥之不去。沈陌迟飞鸽传书给楚澜君,回来时,见白若娴如此以为她身体不适,当他拉开她的手臂时,发现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娘娘。”沈陌迟很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白若娴推开他,她转过身起,从低泣变得失声痛哭,她抓住自己衣襟,狠狠捶打自己的心口处:“天儿,我的天儿。”
她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谁,即使是楚澜清杀死她女乃娘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么深的恨意。白若娴猛地站起了身,往外跑去,她的头发凌乱着,脸上带着灰尘和血迹。
山崖下,潺潺流水声格外冷清,参天大树往下不断飘着落叶,撒在河流里,往远处流去。白若娴奔走在树林与河水间,不找到孩子的尸骨,她又怎么能死心。
几乎跑遍了整个山崖下,却未见一抹人影,即使是从山崖上摔下去的追兵,也没能找到。白若娴看着向南流动的河流,不顾一切的走了进去。
一场雨后,河水又涨了许多,沈陌迟不能任由她这般发疯,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若娴呀,你清醒清醒,这座山这么大,你什么都不可能找到的!”
白若娴转过身,狠狠地将沈陌迟推开,她站在河水间,摇头哭泣道:“我的天儿不会死的!”
白若娴想要往河水更深处走去,眼睛空洞的毫无灵气,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光采。她的嘴唇干裂开,泛白的唇上带着血丝,步伐蹒跚地前进着。
沈陌迟心如刀割地看着她,他再次将她抱住,任她怎么反抗,都没有再松开:“小皇子已经夭折了,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这句话打破了,白若娴痛苦地大叫着,她坐在河水中,用手重重砸向河水中的石头,她拽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泪水早已经泛滥:“天儿,天儿……”
沈陌迟静静地守着她,任由着她发泄,秋日凉意浸人,他将她拥进怀里,这是他能给她唯一的一丝温暖了。
白若娴像个木偶一样靠在沈陌迟的怀中,泪水真的会有流尽的时候,她看着自己带血的指尖,在水中轻轻写下‘叶离涵’三个字。
休息了半日,沈陌迟带着白若娴回宫。白若娴站在宫门前
,抬头看着巍峨的九重塔,握成拳的手在衣袖间轻轻颤抖。宫门打开,白若娴从容地走了进去,她如今所受到的伤痛,她会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楚国,集市上人声鼎沸,贩卖声叫嚷着整个街市。孩童在人群里穿梭,口中唱着轻快的童谣,尽是一片繁荣之景。
一名女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袭着一身紫色衣裙,上好的绸缎上绣着朵朵海棠,面纱遮住了容颜,却挡不住书香气质。棕色的瞳孔清澈见底,双眼似乎含着水光一般,可以让万物生情,长发被统统挽起,发髻上斜插着一支蝴蝶流苏簪。
她双手覆在身前,目光似有些出神,身旁的小丫头换了她几声,她都未能搭理。
带着灵动之色的小丫头挡在了她面前,小声嚷嚷着:“夫人,你刚刚小产,还是回去好好歇息吧。”
女子的步伐顿了顿,她的目中多了几分担忧之色,绕过随身服侍着的小丫头,直径向前走去,还是答道:“这件事不要再提起。”
小丫头委屈地瘪了瘪嘴,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她揪弄着衣服上的吊坠,轻轻咬了咬下唇,快步跟了上去。
女子乃是丞相之女秦柳依,姐姐入宫为后,她不想姐妹俩同侍一夫,便嫁给了楚国最有权势的邶澜王。虽不受宠,但好歹也过的平静,眼看着孩子就要落地,可以讨得邶澜王一些欢心,却未曾想上香的路上,孩子就这么没了。
人群的嘈杂让人觉得有些心烦,秦依媣许是为了避开朝乱声,向偏僻的地方走去。小丫头羽轻紧跟其后,见周围越来越安静,心中有些不安。
“夫人,你这是要去哪?”羽轻探着脑袋想要看清秦依媣的神色,担心她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举动,毕竟嫁入王府一年来,她过的一直很压抑,如今又失了孩子,真怕……
“黑市。”一句冷淡的话,打断了羽轻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秦依媣回首,扫过羽轻眼中的怯意,无奈道:“你若害怕,可以不去。”
然后,再也没有顾及身后的小丫头,直径向黑市的方向行去。她未出嫁时,偷偷跟着哥哥来过这里,黑市的人虽然凶狠,但在里面只要有钱,几乎都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手抚模着小月复,将眉宇间的忧色一扫而尽,秦依媣清楚这个孩子的重要性,若是再产不下子嗣,邶澜王纳妾是迟早的事情。
哥哥早是这里的常客了,她来着过几次,这里的人对她也同样有几分熟悉,没有过多的阻拦,轻而易举地便进入了。
小丫头羽轻拉着秦依媣的衣袖,胆怯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生怕一个不小心别人就把拉去她卖了似的。
“夫人这次是独自来的?”一个粗壮的汉子走到秦依媣的面前,侧脸阴影处刀痕狰狞,凶恶的容颜上带着笑意,恭恭敬敬地将秦依媣迎了进去。可见丞相府对黑市影响之大。
侧目看向身旁招呼的人,秦依媣终于开口:“不用伺候着了,本夫人只是随便转转。”
她来此不方便让外人知道,若是传了出去,也不知外人又该如何诋毁丞相府的名声。遣退了身边的人,只许羽轻一人跟随,走进了一家不大的店铺中,里面是茶铺的模样,休息着一些武林中的恶邪之人。
“夫人想要什么?”能顺利进入黑市的人,一般皆是有权势之人,掌柜好生招呼着,将带各类茶单递给了秦依媣。秦依媣低头翻着茶单,抬眸瞥了眼掌柜,压低声音道:“掌柜这里,可有比茶单上更好的茶?”
眉目间的暗示,让掌柜立刻明白了,他笑着点了头,挥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进入了安静的厢房,掌柜派来的人关上了房门,询问道:“夫人想要什么货?”
秦依媣端坐厢房正位上,玩弄着手腕上的玉镯,未看来者,开门见山:“刚出世的男婴。”
房中安静了片刻,然后听闻那人叹息一声,道:“倒是有个未足月的孩子,不知道夫人敢不敢要?”
“有何不敢?”她竟然来了,就是做好了各种准备的。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讨得夫君的喜爱。
“这孩子是从祁国来的。”黑市里的每一位客人都很尊贵,每件货物的来源都要解释清楚,才敢卖出,否则捅出了什么篓子,他们也无法承担。
闻言来自祁国,秦依媣也心凉了一半,楚祁两国是从来都不
允许来往的,否则就以奸细的罪名处斩。明明知道风险很大,秦依媣还是站起了身,坚定道:“带我见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