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红妆十里,气势不弱于当年楚澜君娶立王妃。舒悫鹉琻白若娴看着华丽的嫁衣,屏退了下人,说想一个人独自呆一会。她看着镜中有些憔悴的女子,抚模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嫁衣,心中压抑至极。
白若娴,你在害怕是吗?害怕自己会爱上别人,害怕管不住自己的心。你心中的敌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你自己。因为你的懦弱,你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你对楚澜君那不叫爱,叫放纵。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都是你自食其果。
一遍一遍地回想着邶澜王对她说过的话,当年的一幕幕在眼前重复,天儿从悬崖上掉落,楚澜君的冷漠无情,半年多的囚禁。这样的楚澜君有哪里是值得她去珍惜的,白若娴想不明白,只是揪心感越来越重,她忍不住皱了眉头,所有的悲伤都化成了一声轻叹。
吉时到,王府宴请的宾客不多,但大多都是有权势的人。邶澜王在正堂等待了白若娴很久,但迟迟不见人出现。宾客间小声议论纷纷,不过一会,一名侍女匆忙跑来,在邶澜王的耳旁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顿时变了。所有的喜庆之感在这一刻成为了紧张,看着欲语的宾客贵族,邶澜王示意侍女退下,对客人说道:“妾室身体不适,婚宴怕是无法定时举行了……”
说了些客套的话,命人将客人们恭敬送出府外,邶澜王立刻跑到白若娴的住处,发现不见一人身影。他倚在门前,轻笑了几声,有无奈也有怒意。
此时的白若娴一身下人的装扮,侥幸混出了宾客来往的邶澜王府。心中是有内疚的,也许她逃婚会让他失了颜面,但是她不能将他推到一个危险的境地。楚澜清处处针对她,楚澜君也不知在何处搜捕她,她若是陷入危险之中,身边的人必定会遭殃。
更何况邶澜王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她不能将自己的担子交给他承担,一是不信任,二是不想连累他人。
这是白若娴第一次见识楚国的繁华,百姓的生活比祁国要富裕上很多,几乎每家每户都可以闻见米香,没有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在街上行乞,没有孩子因吃不饱饭而哭泣,也没有瘟疫和病痛。祁国常年的战争和内战让百姓民不聊生,即使楚澜君用尽全力想要恢复繁荣,也是有心无力,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无论是祁国还是楚国,都没有白若娴可以依附的地方。白家败落后面,她以为楚澜君是她的永远,到头来却发现,她还是什么都没有。
离邶澜王府越来越远,从离开走到现在,白若娴没有回一次头。手中的剑有些沉重,她拿着剑走这么长的路感觉有些吃力。太阳落到西边,不知不觉间已是一天,她远离了里楚国的集市,所到之处有些荒凉。临近山路,过路人讲起这里会有狼群出没,白若娴没有放在心上。
太阳虽还未完全落下,但此路再无一个过路人,周围一片死寂,连虫鸣声都难以听闻。说一点都不怕是假的,白若娴不由将手中的剑握紧了几分,找了片空阔的地方,生了火,小心地休息再此。
山中的夜晚凉意渗骨,白若娴困意剧增,但却不敢闭上眼睛,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一惊。月上西头,不远处像是有动物在行走,白若娴敏捷地将声音捕捉起来,睁大了疲倦的眼睛,她想起过路人说的话,莫非此处真有狼群?手中的剑随时准备拔出,若受到一丝外界的威胁,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拔剑杀出去。
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白若娴的神经紧绷着,一刻都不敢放松。乌云散去,月亮渐圆,只闻狼嚎声传来,白若娴心中咯噔一下,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嘴角出现一抹苦笑,没碰见楚家人,最后要死在狼手里?草丛中露出一双双翠绿色的眼睛,它们的眼中闪着寒光,直直地盯着白若娴。也许是身边有火堆的缘故,它们暂且不敢靠太近,白若娴知道这种僵持不会太久,也许下一刻它们就会想自己的喉咙扑过来。
她不敢放松警惕,与狼群对视,不动也不能冲出草丛去。伤了一只狼便会引来一群狼的攻击,手心一片冰冷还是渗出了汗来。
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白若娴强装的镇定,在第一只狼准备攻过来时,她快速弯身捡起火堆中的一根火把,握在手中往前挥去。在这种时候,火显然比剑要有用很多,白若娴细细地数了一下,周围有五只狼阴冷地瞪着她。
在它们再次攻来之前,白若娴将火把就到草丛密集的地方,借着风势点燃了这里。虽然自己也有可能葬身火海之中,但动作还是很果断。一片草丛燃起,周围的草丛也跟着被点燃。狼群有些慌忙,但还是快速地跳出火海之中,一起向白若娴扑去。
寒冷的剑刃反射出月亮的影子,白若娴用剑艰难,但面对生死一线的危险之时,身体中的潜力量总会有爆发的时候,在对面的狼扑起时,拿剑速度地刺入它的心脏。
来一只白若娴便杀一只,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身上的腥味与湿热,面对的几只狼像是长期没有饮食,力气没有白若娴想象中的大,但还是被它们咬伤了几处。
瘦弱的狼群受了重创,白若娴也支撑不住,半蹲下将剑插入土中,支撑这自己的身体。一直站在草丛中不动的狼王低吼了几声,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许是刺激到了它。看见白若娴无力的样子,后腿猛地用力,前爪往前一扑,将她压倒在地。
白若娴惊恐地低叫了一声,它张开嘴巴露出獠牙,口中散发出的腥臭让白若娴一阵恶心。在它咬向她喉咙的时候,白若娴将全身的力气放在拳头上,砸向它的心口处。这一拳没有对它起到太大的作用,反而加快了它的速度。白若娴心中一狠,看着它临近自己死穴的獠牙,伸出手腕挡在了自己的脖子处,手骨像是被它咬碎了一般,痛到脸色发青,白若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这疼痛的,她用另一只重重地向它天灵感击去。
身上的野狼明显颤抖了一下,牙齿松了几分,却更狠地咬下去,想要将她的皮肉撕咬掉。白若娴用力抬起受伤的手腕,逼它抬起头,眯眼看着它的喉咙,然后反身想要压倒它,她强忍着恶心往它的脖子咬下。
一股血腥味从口中散开,白若娴险些呕吐,但还是死死地咬住它的脖子没有放手,手腕上的牙齿松开了,它倒在地上身子颤抖,发出几声呜呜的低吼,难以再站起来。
即使是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白若娴都从未陷入这么大的险境之中。月亮像是被血弄脏了,悄悄地掩进云朵中,只留下几缕月光。
白若娴倒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额头的汗水流下,身上被汗与血浸湿。从未有过这么累的时候,白若娴不知是否还有其它狼群,握住剑支撑住自己的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不敢休息片刻。
倒下的狼并没有死透,有些只是被打昏了过去,有几只受了伤无法动弹。白若娴没有打算杀死它们,她感觉左手手臂像是废掉了,痛到丝毫都不能动。
她淡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液,腿上像是灌了铅一般,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没有任何人帮助,她还是可以克服困难的,白若娴逃到安全些的地方,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昏睡了过去。可是当麻烦一个接着一个的话,她一个人又该怎么挺下去?
邬蜀月一袭黑色衣裙,眉间一点朱砂,妖娆至极。转眼间十一年了,她的身上增添了更多成熟与风韵,只是目光变得冷漠了,再也没有以往温顺的模样。
磨难真的可以使人走向成熟的。邬蜀月蹲子,看着满身是血的白若娴,将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她颈处,她还活着。邬蜀月显然松了口气,冷淡地对着身后的楚澜清说道:“我要活的。”
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楚国见到她,楚澜清掩去眼中的惊讶,看着白若娴一声不发,像是习惯了邬蜀月冷淡的性子,撇了撇嘴,走上前去将如同死尸的白若娴扛了起来。
黎明降至,邬蜀月趁着夜色的掩饰,带着平民装扮的一群人进入楚国都城,楚澜君的狠绝让他们在祁国以及周边地区彻底呆不下去了,他的样子似乎准备斩草除根,可邬蜀月哪能给他这个机会,竟然祁国无法生存那投奔楚国便是。她一定要让祁国像南楚那样,被灭亡,被践踏。
除了手腕上的伤,其它地方都伤的不重,自己的人脉中不乏会医术的,邬蜀月听着白若娴的消息,轻抿一口茶,对楚澜清说道:“听说你捅了她十四刀?”
一时哑言,楚澜清讪讪地一笑,从身后拥住她:“你何时关心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