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时,他没有顾及到脚步的石头,被重重地绊倒在地上,脸上露出很疼的表情,瘪了瘪嘴巴,却没有哭。
楚澜君走上前去,拍去他身上的灰尘,将他抱了起来。萧玄烁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他的眼中像是闪着小星星,静静地看着楚澜君的侧脸。
被女乃娘抱走时,他还在眷念着楚澜君的怀抱,他看着楚澜君,对着他甜甜地一笑。
叶离涵的事情,与楚澜侧谈了很久。楚澜侧虽表面是楚国皇帝,但他生在祁国,祁国的江山都是列祖列宗打下来的,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就去把祁国灭掉。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只能各退一步,楚澜君将叶离涵贬到寺庙,让她在青灯古佛前赎自己犯下的罪过,但没有废除后位。楚澜侧只好作罢,不再追究此事。
白若娴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不想给楚澜侧增添多余的麻烦了。至于叶离涵,来日方长,即使这次放过她,白若娴也不会让她活太久了。
楚澜侧刚登基一年,繁忙的国事将他日日埋在奏折中,白若娴担心他身子支撑不住,去了厨房为他亲自做了桃花羹。
空气中流动着花香,沁人心脾。白若娴走到书房门前,却见房中有两道人影,推门的手便停顿了下来。
“你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你!”楚澜侧的怒斥声传来,白若娴放在门上的手顿了顿,眉头轻蹙,听着里面的谈话声。
“楚澜侧,从头到尾还是你最会作戏。”那道阴沉的声音缓缓传来,落入白若娴的耳中。是楚澜清的声音,白若娴不知道他们怎么扯上联系的。
白若娴不喜欢偷听别人讲话,准备离开时,却听闻楚澜清说道:“从白若娴第一次见到你,一直到现在,你都在欺骗她。”
脚步顿下了,白若娴心中隐隐察觉到什么,她回首看向那扇朱门,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
“楚澜清,你闭嘴!”
“当初,你为什么要救她把她带到皇宫?其实,那时候你就已经厌恨楚澜君了,你也知道她和楚澜君之间不寻常的关系,你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想利用她而已。你先是挑拨她和叶离涵的关系,想让楚澜君分心,然后再利用她,去毁灭楚澜君的实力。”
白若娴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落入了低谷,她想起,他第一次带她去九重宝塔,让她站在皇后的位置……
“可是,她对楚澜君的执念太深了,所以,你就想夺走楚澜君所拥有的。用麒麟角逼着楚澜君,将白若娴送给你,我说的没错吧。”
麒麟角,立她为贵妃……白若娴的心中泛起凉意。
“你的皇位落在楚澜君手中时,你就利用白若娴对你的一些愧疚之情,从楚澜君的刀下逃了出来。”
那日,她求楚澜君,主上,我唯一一个愿望,请你放皇上一条生路……白若娴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有些稀薄了,她的眼中有些温热。
“楚澜清!”楚澜侧暴怒。
“别急么。你从祁国逃走后,就一直在派人监视着白若娴,对吗?我当时还好奇呢,你是怎么精准找到白若娴的位置,将她救出来的。不过这样说,白若娴孩子坠崖的时候,你应该也看见了吧?”
“不仅你在监视着她,我也在监视着她。那日,她刚产下孩子,被人追杀的好惨,你应该看见了对吧?你现在不是表现的很爱她吗?当时,她被人追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救她?她孩子坠崖的时候,你为什么无动于衷?说明白了,你还是想要毁灭楚澜君所拥有的一切。”
白若娴已经完全愣住了,她此时此刻,多希望楚澜侧回击他,听楚澜侧说这些都是他编造的。
“你……朕杀了你便是。”楚澜侧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了。
有一瞬间,白若娴似乎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的身子险些倒下,扶住一旁的朱栏,指尖已经泛白。
“你在楚国和白若娴具体都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敢肯定,你没有停止对白若娴的利用。”
屋中传出抽剑的声音,兵器碰撞在一起,清冷地声音刺入白若娴的心。她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手中的桃花羹已凉,再也散发不出香味。
门被撞开,楚澜清的胳膊上受了轻伤,收起武器便逃离了。白若娴与他对视了一眼,没有丝毫动作。楚澜侧从屋中冲出来,已经怒发冲冠的他,看见白若娴的那一瞬间,脸上的怒意顿时凝固了。
两人相视着,中间的距离不到半米,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白若娴手中的托盘无力落下,玉碗碎了地,桃花羹溅得到处都是。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眼中看不见任何情绪,像是一个瓷女圭女圭般,再也没有了感情。
“娴儿……”楚澜侧的心徒然一痛,想上去拉住她,但脚像是定在了那里,难以上前一步。
白若娴的脸色已经没有血色,她低下眸子,缓缓地转过身去,一滴泪水随之落下。
楚澜侧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握到,手中空荡荡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解释,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千万声对不起卡在喉咙里,在面对她失去光采的眼睛时,他一句话都道不出了。
这种心悸的感觉,已经消失很久了,今日却再次涌了上来。白若娴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寝宫,她双腿有些发软,回到殿中时,直接摔倒在地。
手心按在冰冷的地面上,白若娴剧烈咳嗽了起来,一阵腥甜涌上,一口血从她口中吐出。脑袋里像是压满了石头,沉重的让她难以忍受,眼前发黑,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了。
楚澜清的话像是植入了她的脑子里,每字每句都让她难以喘息。白若娴无神的眸子渐渐合上,脸上留下了一道泪痕。
他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利用她吗……
楚澜君虽伤她至深,但从未欺骗过她什么。而楚澜侧给的伤害,让人难以接受,她的感情,她的真心,就这么的一文不值……
冰冷,从心中渗出,包围了她整个身心。
朝中的大臣近日又商议起了立太子的事情,甚至有大臣推荐了一批很有才华的人,想要楚澜侧选上一两人,当作萧玄烁的老师,好好教导这个孩子。
长长的一份名单摆在他的面前,楚澜侧强忍着怒意,面对意见一致的众大臣,回应道:“两皇子还年幼,待两位皇子再长大一些,再来商议立太子之事。”
转眼已经立秋,立萧玄烁的生辰将近了。白若娴一副贤妻慈母的样子,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剑,一心照顾着萧玄代。对于楚澜侧,她还是会对着他笑,偶尔会陪他聊聊国事,只是,两人的到底没有原来那么亲近了。
她总在无意间和他保持一些距离,面对他,恭敬地行着礼仪,也再没有为他下过厨,做过桃花羹。后宫中入了几位佳丽,白若娴从未过问过他和妃嫔的事情。楚澜侧也从未和那几名妃嫔发生过什么,她们入宫近三个月,连他的面都难以见到。
即使如此,他也难以暖热白若娴的心。
立太子的事情传进白若娴的耳朵里,现在对于她而言,只有萧玄代最重要。得知大臣的想法,白若娴只觉得心灰意冷。看来,他们势必要立萧玄烁为太子了。
地位哪怕只高一点,也可以将人踩在脚下。白若娴算是辅佐了两代君王,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玄代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也注定过不了平凡的生活。兄弟之间的相杀,太过残忍,她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将萧玄代立为太子。
太子之事早已传的纷纷扬扬,就连在冷宫的秦依媣,也得知了去。她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了,虽不知玄烁长成什么模样,但听着外界的传闻,他应该很优秀。每每念到此处,秦依媣心中也算有了些安慰。
“你想不想让萧玄烁成为太子?”黑暗中传来一个阴冷的男声,秦依媣吓得惊呼,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仅仅只有几缕日光透过门窗的细缝,秦依媣凭借着这微弱的光芒,看清楚来者的脸。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楚澜清的眼中带着古怪的笑意,秦依媣觉得心里发寒。
“你儿子一个人在宫里,可没有多少人待见他。”楚澜清缓缓说道。见秦依媣安静了下来,拿开了自己的手。
听见此话,秦依媣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她捧着手心里的宝贝,她的孩子,现在却被人欺负着。她抽泣出声,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深陷下去,两年的冷宫生活,已经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
见她悲伤如此,楚澜清心中的胜算多了几分,他继续说道:“白若娴现在应该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立为太子呢。呀,忘了告诉你,她去年腊月生了个儿子,别提皇上有多宠爱小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