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日子难得安稳了几天,边疆一处却传来了贼寇袭击的消息。楚澜侧派人仔细调查了一番,除了楚澜清,没有人敢如此造次。
婵州在风陌涵掌权时期,城中繁荣民安,兵力虽不比周边的国家,至少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自从楚澜清占领婵州后,这城中日日都有百姓死于非命,强盗恶人接连伤人扰民。
黑暗的统治,使得百姓敢怒不敢言,后悔起曾经将风陌涵从城主之位上逼退,不然,城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楚澜侧向楚澜清宣战出兵,不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数万大军全军覆没,震惊朝野之时,也让人倍觉不可思议。
人坐在理政殿中,内心却没有片刻安宁的。楚澜侧手持着朱笔,身边堆积如山的奏折,让他有些出神。不断有大臣过来上奏楚澜清的恶行,都被他一一挡了回去,只召见了几名心月复过来。
“皇上,臣愿代兵再次讨伐婵州,誓死为国效劳。”主位下,领首的小将说道。他们身份虽然卑微,但实力确实将士中的精英。
这话让楚澜侧感到疲累,随手拿了本奏折,摊开放到面前,道:“朕若想接着讨伐婵州,就不会私下召你们过来了。”
有勇无谋。这就是他没有给他们重要官职的原因。不知是太过劳累还是怎样,奏折上的字迹让楚澜侧眼前模糊,胸口处一阵沉闷,他咽了一口气,把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推到一旁。揉了揉额角,道:“你们几人和朕一起,暗中去一次婵州,不得声张。”
第一战,可见楚澜清的阴险狡诈。万军覆灭,再次发兵讨伐,无疑还是自投死路。
他要离开楚国,去婵州一事,就连白若娴都不知道。两人见了一面,楚澜侧只说是去民间微服私访什么的,白若娴并未放在心上。
临行前,楚澜侧竟然一道旨意,将囚在宫中多日的楚澜君,放回祁地。
白若娴不知道楚澜侧都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她已经猜不透了,便干脆什么都不猜测,尽心尽责地将后宫事情打理好。
解决完后宫的一些事情,白若娴也才有闲心去殿外中漫步,她喜欢一人独处,很少让宫人跟随着她。本来想去楚澜侧的寝宫中看望,行至一半,才记起他已离宫。转身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紫竹亭。
脚步不由在这里停了下来,亭院旁的竹子正是生长的时候,繁茂地遮住了炙热的日光。亭子隐匿在高竹的阴影下,站在长廊上看去,那里一片阴凉。白若娴一人站在长廊人,静静地观望了那片竹林很久,言不清对此处是何种感情。
下意识的,还是向竹园中走去。在阳光下,她白皙的皮肤透着些红意,睫毛染上了一层和煦的光芒,脚步缓慢且轻,不让这宁静有丝毫破坏。她的到来,反而给这里更添了一道风景。
白若娴将要走到亭子时,停了下来。她的对面,有一人在亭下赏鱼。虽观赏者的眼中装得是满满的愁绪,她依旧没有打扰,转身欲离。
“皇后娘娘,何须躲着我?”亭下男子开口问道,这声音白若娴自是熟悉。
楚澜君?自然不是,这种时候,他恐怕没有闲情在此处等她到来。白若娴抿唇一笑,嘴角的笑容有些牵强,道:“今儿,沈大人怎么也有雅致来此处赏鱼了?”
话语中满是调侃之意,白若娴无法逃离这尴尬的场景,也不上前,就一直站在刚刚的位置。
她不动,沈陌迟却大方地走到了她面前。上次两人相见,还是他想要刺杀楚澜侧的时候。
两人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位置也不过一米,但距离却像是隔了千里之遥。
“大皇子被赶出宫,臣又哪有心思赏鱼。”沈陌迟轻笑一声,话中的意思,让白若娴微觉不安。
“怎地?沈大人心疼这孩子了?”白若娴故作淡定,萧玄烁的身世在宫中传得纷纷扬扬,就连他来自祁国,宫人们都已知道。
“最心疼这孩子的,怕是皇后娘娘吧。”沈陌迟上前几步,声音压低了很多:“臣只问娘娘一句,大皇子与娘娘的关系,非比寻常?”
白若娴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很多,衣袖一挥,怒斥道:“还请大人不要胡乱猜测,否则,小心人头不保。”
沈陌迟将她的惊慌之色捕捉进眼底,在她想要离开这里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宫人们都说,大皇子是被人从祁国静善寺的山下捡来的,臣要是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娘娘的孩子吧。”
许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情绪,她只能用怒意遮掩,瞥了眼他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白若娴反手给了沈陌迟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得她的手有些泛麻,她声音微颤:“你休要胡说,如此放肆,是觉得本宫不会杀你吗!?”
沈陌迟抿了抿嘴角,觉得有些血腥味,但抓着白若娴的手更紧了。他逼迫白若娴正视自己,盯着她的眼睛,道:“竟然不是,你在害怕什么?”
天儿坠崖那天,白若娴险些与天儿一起掉下悬崖,是他及时出现救了她一命,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他大概都有了解。如今,从宫人口中,得知这些事情,再核实萧玄烁出现在楚国的时间,不得不让他生疑。
白若娴将他的手甩开,在沈陌迟的逼问下,她怒极反笑道:“没错,玄烁是楚定王的孩子。但是,楚定王得知此事,你拿什么保证,他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当白若娴亲口说出这一事实时,沈陌迟还是感到有些震惊,静了许久,他回答道:“我不知你是想要护主上周全,对不起,是我鲁莽了。此事,我会隐瞒主上的……”
“好一个隐瞒主上!”不远处,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像突如其来的冷箭,惊得两人一颤。楚澜君负手而立,冷眸微微眯起,定定地看着亭子里的两人,气质中的寒意让人畏惧。
沈陌迟见他过来,立刻跪在地上,噤声不出一个字。
楚澜君明显已得知了一切,白若娴目光落向其它地方,不敢正视他。见他走向自己,她向后退了很多步,将要落下台阶时,楚澜君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将她重重地按在红柱一侧。
“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楚澜君强忍着怒意,质问着白若娴。
他气息绕在身旁,明明现在身份高贵,却还是敌不过他的气场。白若娴暗自苦恼,他的力道没有弄疼她,却让她难以挣月兑。
“回答我!”低沉的声音命令道,不容有些许质疑。
白若娴想要继续隐瞒着一切时,想起大伤未愈的玄烁。今日,事情几乎已经暴露,再欺瞒下去,对孩子太过不公平。楚澜君眼中的忧虑,让白若娴清楚,他是多么的担心烁儿。
白若娴咬了咬唇,不顾后果,只说了一个字:“是。”
楚澜侧到达婵州以后,和城中的探子里应外合,拿来了通关碟文,在严格的排查以后,才入了城中。婵州内,到处都是士兵,他们如同强盗一般,夺取着百姓们的米粮。曾经繁华的婵州,现在却难见炊烟,一路上皆有饿殍。
楚澜侧换上了一张ren皮面具,掩饰住了本来的容貌。一眼望去,像是个常年在外经商的商人,皮肤偏黑,脸色有些蜡黄,样子太过平凡,以往的贵气不复踪影。
楚澜清与西域一直有着交易,从西域商人那里得到了不少黑火药。楚国的士兵便是死在了这黑火药下。此次过来,他必须要尽数毁掉楚澜清藏着的黑火药,如此,才能将拿下楚澜清。
前去宫城的道路,楚澜侧一直都记得。入了城后,他没有耽误一会儿,带着心月复快马加鞭赶去了宫城。
那里一直都下着雪,只有在盛夏时,雪才能小一些。天气的反差,让人着实有些难以适应,楚澜侧轻咳的几声,喉咙有腥甜涌上,他生生咽了下去,脸色有些苍白。
“小人有珍宝送上,还请您帮忙禀报城主。”楚澜侧的一名随从上前,与城门处的侍卫打着交道,话说时,塞给了他几锭银子。
楚澜清贪得无厌,爱极了世间的奇珍异宝。当楚澜侧的随从将一株巨大的血珊瑚摆出来时,侍卫看呆了眼,握着手中的银子,连连点头,命人通传下去。
“传闻这血珊瑚百年才长得一寸,这么大,岂不是要成精了。”宫城的侍卫小声议论着,随从抿嘴一笑,掩下不屑之色,摆出恭敬的样子。
楚澜侧一直一言未发,混在这列‘商队’间,低着头,毫不显眼。不过一会儿,侍卫便带他们进入了宫城之中。
楚澜清不在殿中,而在离内城门不远的地方,抱臂看着他们进入。这里面的寒冷,让随从们打了个寒颤,楚澜侧眉头轻蹙,余光瞥向楚澜清,见他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
“你们,该是来自海域的商人?”楚澜清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