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君轻笑点头,把他的手握在手心中,仔细看着他的模样,轮廓之间,和白若娴有许多相似。
楚澜侧在宫城中待了三日,偶尔会出殿探探消息,一直不引人注意。好在这三天算太平,他基本上掌握了黑火药所在的位置,只要博得楚澜清的信任,就有机会把黑火药毁掉,将楚澜清捉拿起来。
血珊瑚已经呈给了楚澜清,李安再次领着众人来到正殿,楚澜清对血珊瑚爱不释手的样子,让众人心中多了几分胜算。
今日的正殿,灯火比以往还要辉煌,像是喜事将至,楚澜清的身上也少了些阴鸷。从血珊瑚上抬起目光,看着殿下行礼之人,楚澜清挥了挥手,道:“你们,真的想好,此生为孤卖命了吗?”
李安上前一步,手中拿了一个不大的玉盒,他将盒子举过头顶,道:“这盒中一共有十二枚丹药,坚持服用,有长生不老的功效。此丹药极其珍贵,今小人献给皇上,以表忠心。”
说完,李安便将玉盒打开,一股幽香袭来,香气让人感到格外舒适。一句长生不老,很快就将楚澜清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那阵香意更是带有着诱惑力,他站起来,在殿上看了那个玉盒一会儿,难以按捺激动,快步走到了李安面前。
接过玉盒,香味在鼻间就更盛了,楚澜清从中取出一枚丹药,想要往口中放时,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他眉头皱起,抬眸瞥了眼李安,道:“孤接受之前,是不是该找人试一试药?”
说话间,楚澜清已将丹药放到了李安面前。这药乃是从虞美人中提炼出来的,不仅会让人上瘾还含有剧毒。李安心中一紧,保持着镇定,伸手想要结果丹药时,楚澜清却收了回去,道:“你可是孤未来的左膀右臂,怎能让你试药?”
他合上了玉盒,围着他们几人走了半圈,到楚澜侧面前时,他停了下来。目光缓缓移到他的身上,他拿着玉盒的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上则是丹药,楚澜清递过去,道:“就由你来替孤试药。”
还好楚澜清是背对着李安的,不然,定能看见他已失色的脸。李安捏了把冷汗,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一声都不能哼,只能拼命地对楚澜侧摇头。丹药很小,毒性却不可估量的,虽不会直接夺人性命,但对身体照成的伤害难以想象。
楚澜侧自然看见了李安的神情,下一刻,他还是接过了药,面无波澜地放入口中。楚澜清明显对他起疑,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掩饰下去。
看他将药咽下,楚澜清仰天大笑,脸上不经意间的冰冷,让人心寒。他看了一眼站在殿旁的一名宫人,示意他过来,随后再次取出了一颗药,送了过去:“吃了。”
宫人不敢反抗,只能将丹药咽下。不出半刻,宫人便兴奋了起来,如同腾云飞翔一般,对楚澜清说道:“好药!好药!”
李安担忧地看了眼楚澜侧,他依旧神色淡漠,只是脸颊上多了红晕,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看见宫人的反应,楚澜清有些吃惊,凝视了手中的玉盒一会儿,犹豫着将丹药送入了口中,丹药入月复以后,带来的那种奇妙感,让他难以忘记。感觉像是落入了仙境,眼前的世界都变得美好了起来,心中开始相信起李安所说的长生不老。
楚澜清回到宝座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指着李安说道:“你们不是要誓死效劳孤吗?”
指节打响,殿外的宫人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颗红色的药丸:“这是慢性毒药,吃了以后,孤王从此就相信你们。如此,才能交给你们重要的任务。”
楚澜清直接将话说了个明白,天底下,没有让他可信任之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命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李安站在最前面,看着托盘上的毒药,觉得这次行动是个错误。他的生命不要紧,但楚澜侧不可以冒这个险,在手下的人还没有结果药以前,他说得:“皇上,李安手下的这些弟兄,已经跟随了李安多年。这药,我一人服下便可,还请……”
“诶……你这是,不相信孤?不是说好要誓死效劳吗,区区一个毒药怕什么?”楚澜清打断了他的话。
李安哑口无言,悄悄看了楚澜侧一眼,想要让他取消这个打算。楚澜侧一言不发,走上前,拿起托盘上那颗血红色的毒药,像刚刚一样,毫不犹豫地吞下。
李安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君主尚能做到如此,他又怎能退缩,于是,一干人等都将这毒服下,没有任何怨言。
楚澜清坐在宝座上,满意地笑了,他道:“从今晚起,李安你带着他们,去给孤看守禁地。切记,不可让任何人进入那里,就连你们,也不行!”
禁地中很有可能藏着黑火药,将他们派到那里,算是今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吧。出了正殿,李安紧跟在楚澜侧身后,道:“皇上,您身体可有不适?”
楚澜侧没有回答,离正殿远了以后,他扶住了李安的手臂,胸口刺痛不断,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李安险些惊呼出声,楚澜侧将手指放到他的唇边,暗示他不要出声。他擦去嘴唇上的血,靠近李安的耳边,低声说道:“传令给将军,让他带人马过来,半日后包围宫城。”
“那朝中大臣……”
“不必隐瞒了。”
楚澜侧放开了李安的手臂,这两句话几乎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步伐有些虚弱,但依然坚挺着身子,向前方走去。酒已经伤了他的元气,今日又服下两种毒物,身体恐怕难以支撑了。
用他一年的生命去换取她一世平安,倒也觉得值了……
今日后宫中没有了琐事,白若娴终于有些闲时了。萧玄代坐在她的身旁,认认真真地在宣纸上书写着字。她绣着被面,听见殿外雷声作响,心中不由烦闷。
空中的乌云低沉,云中时不时会亮出闪电,白若娴感到不安,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停下了针,看着被面上绣的繁花,记起初学女红时,楚澜侧嘲笑她的样子。
思念涌上心来,白若娴轻叹一声,将手中的物品放到一旁。她站起来,到殿外的走廊上,看着远方,隐隐期待可以看见他的身影。他离宫这么久了,连一封书信从未来过,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平安,白若娴难以放下心。
萧玄代拿着写好的字跑到白若娴身旁,见她眉头不展,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娘亲是在想父皇吗?”
白若娴侧首看他,微微一笑,不作言语。大雨倾盆而知,空气中带着些水雾,有些凉意。
“娘亲。”见白若娴不回答,萧玄代瘪了瘪嘴,抱住她的胳膊,道:“我想念父皇和皇兄了。”
“玄烁……”白若娴喃喃自语,有些出神,她拉起了萧玄代的手,许久回答:“若是有机会,娘亲就带你,去看看你哥哥。”
将玄烁交给楚澜君,白若娴的担心也就不那么多了,但思念却是难以减轻,每日不求其它,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到祁地。
楚澜君来了以后,萧玄烁比以往爱笑了很多,一切看上去都变得美好了。
“烁儿,我半个月后回来接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楚澜君有事要暂且离开,萧玄烁一直将他送出了北山,下了马后,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听见楚澜君的说,萧玄烁乖乖地点了点头,不再上前。
他目送着楚澜君离去,马越来越远,萧玄烁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在马将要消失在视线中时,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子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身边的下人惊呼了一声,赶忙将他抱起,手抚上他的额头,才发现他在发着高烧。
沈陌迟发觉有人叫喊,急忙调转了马头,指向萧玄烁所在的位置,道:“主上,玄烁似乎昏倒了。”
楚澜君立刻回过头去,见情况不妙,便加快马速赶了过去。萧玄烁的鼻中涌出血,嘴唇有些乌紫,气息奄奄的样子。
楚澜君下马,将他从下人怀里抱过来,擦去他脸上的血,发现血怎么都止不住。他手指停在他的脉搏上,诊完脉后,楚澜君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将玄烁抱起,匆忙赶回屋舍。
“去叫太医过来。”
对任何事情都淡定的楚澜君,这时却难掩慌乱。
太医是白若娴从宫中选来医术最为高明的,很少会误诊。看见萧玄烁如此,太医只是满脸愁色,并没有太过吃惊。
“他的伤不是都好了吗?!”楚澜君质问道,有些愠怒。
“射伤小公子的箭,淬了剧毒。在宫中时,太医院已想尽办法缓解毒素,只可惜,未能缓解。”太医叹息回答,心中对萧玄烁很是怜惜,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剧毒无解,楚澜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怔了怔,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许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