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梅青纳闷不解的问道:“原来昭仪丢的那根簪子竟然在萧大人手上?可萧大人又是从哪里捡到的?他怎么不还给我们呢?”
凌清欢淡淡说道:“罢了,反正又不值钱,他爱那就拿着吧,或许,他只是想留个把柄在手上。舒悫鹉琻”
她略略一顿,才说道:“簪子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以免被旁人知道更惹出些什么事来。”
梅青忙说道:“是,奴婢知道了。”
苏嬷嬷说道:“昭仪再睡一阵吧,从昨晚到现在,您统共没有睡到两个时辰呢。”
凌清欢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好,我也觉得乏得很。”
她回去又歇了一阵,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洗漱了,又吃了些东西。
刚刚用完了早膳,婉妃顾馨华就匆匆而来,劈头就问道:“昨日你与皇上出宫了?听说遇到刺客了?皇上还受伤了?严不严重?”
凌清欢含笑道:“姐姐回宫了?快坐下,梅青沏茶来。”
顾馨华急声问道:“我可不是来喝茶的,皇上真的受伤了吗?”
凌清欢微笑道:“是,不过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
顾馨华松了口气,这才坐下来喝了口茶。
“我刚从娘家回来就听到了这件事情,几乎没有吓死我,你说你们,怎么一出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皇上身边不是有侍卫吗?就这样还让皇上受了伤?”
凌清欢歉然说道:“当时出宫的时候,皇上不让人跟着,所以就我们俩个人。也是我的不是,应该劝着皇上至少要带几个暗卫的,否则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顾馨华说道:“这件事情太后还不知道吧?太后若要知道了,即便她一向对你宽容,恐怕也会对你有怨言的。”
凌清欢肃容说道:“这次确实是我的错,就算太后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便是。”
顾馨华叹息不已,“幸亏皇上没有大碍,否则你又怎样承担的了?”
太后那里果然是瞒不住的。
不过刚刚过了晌午,太后就让顾嬷嬷来萦碧轩,将凌清欢叫到了寿宁宫好一通训话。
太后在别的问题上或许是慈霭大度的,可是她最爱的就是简墨漓这个儿子,他若是出了事情,就算天皇老子在她面前说好话也没用。
凌清欢自然是受到了很严厉的批评,第一次见到太后这样生气,凌清欢也无话可说,毕竟是简墨漓带着她出宫,没有带护卫,还受了重伤。
凌清欢诚心诚意的认了错,好在太后多少还给了她一些面子,狠狠训斥了一番就放她回去了,倒也没有给她更严厉的惩罚,只让她回去以后在房里闭门思过。
凌清欢被训的灰头土脸的回萦碧轩,陪她一起来的苏嬷嬷叹道:“这做人的妃子就是难。想当年崇政帝还在的时候,谁忍心说你一个不字?”
凌清欢淡淡一笑:“毕竟那不是我自己的亲娘,她心疼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我在她眼里,连媳妇也算不上,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妃子罢了。”
她轻叹:“这一次,确实是我们大意了,也怪不得她如此生气。”
苏嬷嬷深深望着她,轻声说道:“你可知,你的心已经变了吗?”
凌清欢诧异:“什么意思?”
苏嬷嬷微微一笑:“你如今心心念念不再是如何报仇,皇上受伤你会担心、会焦虑,你的心中已经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了。”
凌清欢面色一变,过了许久才说道:“但是我的初衷不会变,我不会忘记我当初进宫的原因,也忘不了宫破那日父母与兄弟姐妹的惨状。”
苏嬷嬷含笑道:“如果说你最终的希望只是想要杀死皇上,可昨天的机会多好?他受了重伤,你师祖青崖子也在,当时的皇上,只怕你们用一根银针就能杀了,当时你为何不这么做?还让青崖子悉心救他?连着今日太后的怪责你也一力承担下来,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凌清欢脸色苍白,狠狠咬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嬷嬷叹道:“老奴还是当初那句话,你要想复仇,老奴舍命相陪都最后。如果改变主意了,想要跟皇上好好过下去,老奴也会终身不离不弃。老奴这一生没什么心愿,唯有一桩,就是希望你幸福。你好好扪心自问,这个仇,真的有必要报它吗?先帝与皇后若还在世,只怕也会跟老奴有一样的想法,那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凌清欢缓缓摇头,茫然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报仇就是支持我在那样煎熬与痛苦之下,还能咬牙活下来的唯一目标。如果突然说不复仇了,我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又算什么呢?我委身于自己的仇人,以公主之尊却屈膝赔笑在他的妃嫔中,如果不是为了报仇,这样对我连自己都要厌弃了。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希望我幸福,可是我自己做不到啊!”
苏嬷嬷心疼的说道:“算了,别为难自己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顺其自然好了。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凌清欢低着头缓缓摇了摇,不管如何,这条路既然已经选择了,她就不能轻言放弃,否则她不仅对不起死去的亲人们,更对不起自己那三年来地狱般的折磨。
傍晚时分,凌清欢让梅青端了一份补品送去崇德殿,梅青回来说,皇上的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只是手头上的奏折太多了,只怕等看完又要到子夜了。
政事繁忙,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凌清欢也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梳洗了就寝。
不知怎么的,这个晚上凌清欢一直睡得很不安稳。
闭上眼睛以后就总是在做梦,一会梦见了逝去的父皇母后,一会又看见了几个自尽身亡的哥哥。
他们个个神情怨愤,指责她为何要倾心于害死他们的仇人,而不想着要给他们报仇。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宫破的那一天,皇宫各处飞溅的都是刺目的猩红。
满地都是宫婢太监和侍卫的尸体,叛军手中举着箭,见人就射。
凌清欢茫然四顾,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稚女敕的声音。
“皇姐!”
她心中一惊,是宝儿!
“宝儿!”凌清欢飞快的转过身去,宝儿娇小的身躯步履蹒跚的朝着她飞奔过来。
一支羽箭突然闪电般从宝儿的身后飞射而来,刺入了宝儿的后心。
凌清欢惊恐的尖叫起来,却突然惊醒。
原来只是噩梦一场。
大汗淋淋,凌清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努力平息内心的惊恐不安。
就在梦中那支羽箭刺入宝儿后心的一刹那,她分明看得清楚,那个举着弓箭的人,就是简墨漓。
凌清欢掩面轻泣,明知到这是一场噩梦而已,不是真的,可是当年犹如噩梦一样的真实情景,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叫她如何能够忘怀的了。
听着远处更鼓敲了三声。
三更了,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月亮的夜晚,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凌清欢睡不着,只好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廊下守夜的小太监早已睡得昏昏沉沉,她也没有叫醒他,轻轻跨过那个小太监身边,凌清欢顺着游廊缓缓走动着。
一月中旬的深夜,是很冷的,没走多远凌清欢就觉得浑身都像沁入了一层寒霜一般,冷得刺骨。
她不想明日天亮自己再病倒了,便又朝回走去。
廊下的小太监依然沉睡不醒,凌清欢跨进了正殿,随手将房门掩上。
就在这时,一把晶亮的匕首突然横在了她的脖颈上,凌清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房中什么时候进了人?
这个人是谁?
却听身后那个人淡淡说道:“不要出声,不要乱动,不然我的匕首可不长眼。”
声音有些熟悉,可是那人刻意压低了嗓子,听得不太清楚。
是个男人!
凌清欢强忍住内心的惊骇,强作镇定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身后那个男人压低了嗓子说道:“当然是走进来的,你现在向里面走,不要回头,快走!”
匕首的薄刃朝着她的柔女敕的肌肤上狠狠一压,冰冷之极。
凌清欢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和目的,暂时也不敢惹怒他,只好按着他的话去做。
她一面慢吞吞的走着,一面想着对策。
内室的梳妆匣子里有一包**散,如果能走到那里的话,自己就能得救了。
若是这个男人想对自己施暴,床榻边的被褥下还有一瓶能令人瞬间昏迷的奇香。
要不然还是把他引到窗前,窗前的白玉梅瓶下有一粒迷烟弹,只要扔在地上就能让屋内产生大量的迷烟,自己就可以趁机逃跑了。
凌清欢一面想着各种对策,一面慢慢朝着窗边移动。
“站住!”
身后的男子忽然冷冷说道。
凌清欢顿时止步,可还未回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闷咳声。
凌清欢一惊,立即转过了头去,不由惊呼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