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纳天虽不喜莲月杀人的手段,但是此时,却极为坚定的站在莲月身前,相当谨慎的对视着那光头青衣年轻人。
他看不透这光头年轻人的修为。
此时,那光头年轻人也看向了他,微微一愣,却是皱了皱眉头。
他也瞧不出量纳天的深浅!
二人彼此对视,不发一言,周围众人只觉得从内心深处袭来一股巨大的压力,几乎快要晕过去了,便纷纷后退,方才那些差点被莲月杀了的人,便如蒙大赦,纷纷跑了。跑了便跑了,此时也没有人去追。
那光头青衣男子终于开口说道:“却不料这世间竟有我瞧不透人儿,实是不易,这位公子好深的修为。”
量纳天面色平静,道:“过奖。”
两人谁也瞧不出谁的修为,便不好动手,那光头青衣男子只好问:“这位兄台,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方才那位姑娘杀人不眨眼,在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而已。上天有好生之德,人人生来便是精神上的平等,成长不易,杀了便是逆天而为,公子休要怪我动手,难道你不觉得方才那位姑娘做的不妥么?”
量纳天扬天哈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不妥,岂止不妥,这女魔头杀人不眨眼,跟她在一起,天天见到的都不是完整的人,不是少胳膊,便是掉人头,大好的风景都被她煞光了。当真是个可恶的女魔头,哈哈哈,是应该好好惩戒一番。”
莲月本就心惊胆战,却听到量纳天居然如此评价自己,顿时火冒三丈,不管三七二一的便喊道:“臭怪人,你说什么呀!”
量纳天头也不回,继续与那男子对视。
那男子面色一喜,道:“公子深明大义,能分善恶是非,实在是世间福气。这女子做事不知分寸,却是世间一害,却不知公子可否让开,让我带她离去,也好叫她重新做人?”
“你!”
莲月正欲开口,却被雪衣拦住。此时雪衣已经看清当前形势,那男子实力绝对不低,否则量纳天岂会与他如此多废话。而方才指责莲月,也只是要瞧瞧这男子是什么意图,此刻男子说出来了,量纳天必然会表态,此时形势,却由不得莲月自己了。
量纳天笑了笑,他也不知何事如此好笑,只是觉得想笑,他便笑了。
光头青衣年轻人好奇问道:“公子你笑什么?”
量纳天道:“我在笑你。”
“哦?”年轻人继续问道:“我方才说的话,在公子听来,很好笑吗?”
量纳天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笑你为何行事说话如此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你要抓她,便抓她,却非要说要带她离去,你要杀了她,便杀了她,却非要说要让他重新做人,心口不一,岂不好笑?”
光头青衣年轻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公子错怪我了,我既然是带她走,绝对是以礼相待,我既然叫她重新做人,绝不会伤她半根毫毛。”
量纳天终于摇了摇头,身子仿佛都伟岸挺拔了许多,以非常坚定的口气答道:“你带不走她,还是自己走吧。”
“公子如此有自信?”
“没有自信,只有信念。”
“信念?”那男子皱了皱眉眉头,问道:“为何会如此说?”
量纳天道:“我只当她是我朋友,没有一个我不了解的人,可以从我身边带走我朋友,即便她做了错事,或者说,她是个坏人,她也是我朋友。”
他并未说出口的便是:无论如何,我必然不允许你带走她!
听闻此言,莲月一阵错愕,只觉得雪衣姐姐抓在自己肩膀的手掌忽然用力了一些,再看雪衣的神色,为何如此激动?风掣这小子为什么也一脸兴奋?那姓李的汉子在那拍手做什么?孙大哥怎么也一脸喜悦?
思忖一瞬,莲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身影,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忽然抽动了一下,一股极难描述清楚的滋味涌上心头,她生平第二次,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光头青年人微微错愕了一瞬,叹道:“我明白了。”
量纳天点头道:“你既然明白了,就走吧。”
“好。”
说完,那光头年轻人便转身离去,那股音律袭人的气质,便也随他而去了,整个洞里,又沉静了下来。
众人顿时涌上前来,说三道四,其中便是夸赞量纳天隐藏实力,又则夸赞量纳天够朋友,够仗义。
量纳天面色不变,却恍然觉得自己后背竟然也浸出了一层冷汗。
这种感觉,竟极为熟悉。
自己何时如此?
是了,万年前,是万年前将死之时,也曾出了一身冷汗。
之后,自己,便死了。
从觉醒转世的第一瞬间开始,量纳天便决心自己再也不能死了。
可是今天这人,却给了自己无比强大的危机感。
无论如何,也不能死了!
量纳天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拳居然不自觉的握紧。
众人休整了半晌,孙长峰与竹姑娘重聚,众人都替他俩高兴。后来量纳天才明白,原来竹姑娘和孙长峰本是一个叫做‘凤灵山庄’的弟子,本相爱,陆远胜却是山庄门派掌门的儿子,见竹姑娘姿色不凡,便使尽手段将孙长峰赶了出去,自己霸占了竹姑娘,并以竹姑娘的家人和孙长峰的生命要挟竹姑娘,这才留住了她欲要自杀的信念。却不料他多行不义,今日在此相遇,最终还是死在了量纳天的手里。
在场众人都很兴奋,孙长峰等人是侥幸被救,又结识了这么有本事的好兄弟而兴奋,风掣和雪衣是见到量纳天如此强悍而兴奋,大家都很兴奋,唯独两个人很平静,其中一人是量纳天自己,另外一人,便是莲月。
莲月瞧见量纳天走过来,怔怔问道:“他说我错了,我难道真的错了吗?这些人助纣为虐,难道不该死吗?”
量纳天坐在她一旁,叹道:“是非对错,最难判断,正邪善恶,也不好区分。人行走在世上,总有个追求,为了追求而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便无关紧要。而人最基本的追求,便是活着,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倘若别人要你死,你不还手,难道对么?而你杀了别人,难道别人不想活么?所以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思绪万千无处去解开这纷乱的心结,所以杀人无妨,要痛快些。即便是杀了,也要杀自认为该杀之人,便不必愧疚,只因愧疚无用。”
这一席话仿佛解开了莲月的心结,她终于展露出笑意,一双乌黑的眸子正直看着量纳天,半晌,才两腮略红的说道:“天哥哥,谢谢你开导我。”
量纳天咧嘴一笑,问道:“我是你的数次救命恩人,又是你的心灵导师,还是你的免费保镖,更是你未来成长的榜样,难道你就没有那么一丝丝想要投怀送抱报答我一番的冲动?姑娘,若是有,万万不必因为害羞而憋着,憋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哥哥会十分心疼你的。”
莲月温柔的笑容瞬间便呆滞在脸上,以及其怪异的角度瞬间扭转成一幅凶神恶煞的表情,恶狠狠道:“我要杀了你!”
此言一出,量纳天早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速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