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茶馆,李客继续上路。却不知道前面有个比美男子更促狭的冤家在等着他呢。
“哎呀呀,好哥哥你躲到哪里去啦?快些出来啊,你看那朵山茶花多美丽,好哥哥快出来给小妹摘哦……好哥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生气啦!”
狭窄的山道四通八达,错综复杂。李客只知道按约定顺着紫色山茶花开的地方走,就能到达山寨。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个姑娘的声音再喊,而且十分娇憨可爱,显然是跟情哥哥在打情骂俏,倒显得咱们这位上山入伙的小伙子有点多余。
“呃,这位牵马过路的大哥,你来帮帮奴家好不好?”
一个碧绿衣裳的美貌姑娘从一棵大树边闪出来,娇滴滴地向咱们这位一心想做强盗的小伙子打招呼求救。
咱们这位仁兄李客一身读书人打扮,倒像个知书达理的人。虽然此行是要去报名做强盗土匪,但英雄救美的事情,只要是男人遇到了,都不应该错过,所以他鬼迷心窍的上钩了。
“这位姑娘不知道有什么难处?”李客很有礼貌地问。
美貌姑娘伸手指着一株比较高的茶花道:“你看那朵山茶花,开的那么好看,你帮我摘一摘好不好?”
李客一看,那茶花比美男子装饭的碗口还大,开的果然是妖娆灿烂,婀娜多姿,虽然有点儿高,但如果爬到旁边一棵树上,伸手刚好可以够的着。
李客心想:“女孩子家家的,总是爱美的。当年阿蘅,唉,她最爱的也是山茶花……我就做一回好心,给这位姑娘家家做一回好事吧?”
他把马系在一边的树干上,但身后的包袱实在不利于爬高,想放在马背上,又深恐掉了下来,美女善解人意,连忙说:“这位大哥,包袱背着不好攀高,我帮你提着吧?”
李客一阵犹豫,总不好把装着死人头的包袱给美女提着吧?
“大哥是信我不过吗?你放心啦,你这包袱背的就算是金银财宝,那也不稀罕呐……”
李客笑了,伸手递了过去:“金银财宝是没有的啦。”
美女接过,说道:“还挺沉的呢,是些什么东西?”
李客支吾道:“唔,是个古旧的瓷器,送给山寨里的大当家做见面礼的……”
美女心里唾骂了一句“扯谎鬼”,口中却假意说道:“哦,这玩意,我可半点不感兴趣了。大哥快帮忙帮我摘花哦。”
李客心道:“你不感兴趣最好了,你感兴趣才坏事呢。”他的身手还算不赖呢,没过多久,就摘到了那朵大山茶花,很有风度地递给了美女,接过包袱后,顺势背在背上,翩翩问道:“姑娘是山寨里的人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美女嫣然一笑:“你到山寨里就知道啦,咱们回头再见。我要去找我的情哥哥哩……”
李客听到“情哥哥”三字,心里没来由一痛,心想:“当年阿蘅也是……唉!我怎么老是想着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呢?”
他正痴想着,眼前的美女早就走了。李客正在心里抱怨着美女连个谢字都没有呢。过了一会儿,才端正了思想:“我他妈的是来做强盗的,尽想着这些小妞儿的破事做什么?难道我被女人骗的还不够么?”
上山的路并不好找,途中也遇到了很多盘查,但终于还是来到了山寨。
傲啸堂是山寨开会的地方。这会儿少年很是兴奋,连连搓着手掌,他身旁的三当家是他隔了几十代的一个亲戚。正是出于三当家的推荐,李客才有机会报名加入山寨做强盗。
“我说,大当家马上就要来了。你到底想好了没有?这会儿反悔不还来的及,等会儿大当家一点头,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这辈子就是做定了强盗土匪。你爹妈就等于没你这儿子,到时候你可怨不了我。”三当家在最后时刻开导少年。
李客怔了一怔,毅然点头道:“我不怨三哥,这是我自己选的道路。做土匪强盗,总比做乌龟王八要好。没有谁说,做了土匪强盗就不能做孝子吧?”
三当家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做了强盗,还能回去?回去了,你爹妈还能认你?”
李客咬了咬嘴唇:“我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迟早会明白我的难处……咦,三哥,大当家来啦!”
大当家龙行虎步,两脚生风,果然是个英姿飒爽的汉子,身后还跟着一群山寨的巨头。
会议在大当家入座的那刻起,就算开始了。
四当家是军师,也就是少年与美男子交谈中“文武双全”的那位仁兄。只见他清清喉咙,悠悠问道:“投名状都带来了吗?”
李客虽然紧张,但也知道这时候要冷静,装也要装的很酷,当下从背上解下包袱,掷在会议桌上,大模大样的道:“在这里面装着呐!”
口气装成十分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杀个人在他手里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不知道怎么搞的,大当家身边的一只凶犬突然沉不住气了,鼻子丝丝发出声音,嗅来嗅去,跟闻到了什么加过猛料的肉骨头似的。
大当家抚摩着爱犬的脑袋,朝李客慢悠悠的道:“打开。”
李客手中尖刀一挑,解开一层包袱;再挑,解开第二层……
第三层里包着的就是死人头,他还刻意追求了一点悬念,故意慢吞吞的,其实心里是在筹想怎么对答当家们盘问杀人过程而不露出马脚。
包袱的第三层终于揭开了!!
众人迎面飘来一股异香,真的好香!!!
一只香喷喷,肥的流油的硕大烧鸡赫然摆在桌上!外面是三层黑布,没错,就是那个包袱,少年背后卸下来的包袱,号称装有人头的包袱,号称投名状的那个黑包袱。
一双双狐疑的眼睛,齐齐射向李客的脸。这么对眼神的聚焦,顿时使得李客的女敕脸火辣辣的好生难受。莫说他们,李客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死人头呢?那个千辛万苦从坟墓中割来的新鲜死人头呢?
四当家最先反应过来,一拍桌子,怒道:“臭小子,你这是耍的什么宝?”
李客额头汗涔涔,慌乱中回想一路经历,包袱总共月兑手过两次,一次是在美男子的店里,另一次是给美女摘花。在美男子店里,包袱虽然月兑过手,但都在自己眼皮底下,美男子动不了手脚,也没必要动手脚;那么问题自然是出在美女身上。
李客求救似的看了三当家一眼,三当家怒道:“你别看着我,这回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倒说说,你这是算怎么一回鸟事?”
李客语无伦次道:“山腰上那个绿衣服的姑娘,肯定是她开的玩笑。她是山寨里的人,我给她掉了包啦!”
众人一脸嘲笑,纷纷看着大当家,想看看他有什么表态。大当家拿起烧鸡,扯了一只鸡腿下来,咬了一口,叹道:“鸡倒是美男子铺子里卖的鸡,味道也很不坏……绿衣服的姑娘?老四你跟他说说,咱们山寨里有几个绿衣服的姑娘。”
四当家道:“咱们山寨里姑娘倒是不少,但山寨有山寨的规矩,女子是不能擅自离开寨门一步的。你说山腰有绿衣服姑娘,那是活见了鬼!山寨里的姑娘不可能在独自在山腰上,山下的闲人也不能越过美男子的监控,闯入山寨的势力范围之内。”
李客还想分辨,大当家劈面一只鸡腿砸过来,突然像发疯似的喝令道:“先打五十板,拉到水牢里浸十天,没死的话再他妈的让他滚……滚的远远的,如果滚的不够远,兄弟们再看他一次就打一次!”
李客被鸡腿砸的一脸的油腻,满鼻的鸡肉香,勾起他在山下吃鸡的美妙情景。但这美妙的瞬间一闪而过,接下去是无限的恐惧和灾难。
五十板由刑堂弟子执行,起初二十板完全体现了强盗土匪的狠劲,板板锥心透骨,直把李客打的死去活来。但接下去三十板,那两名行刑的弟子倒像起了仁慈之心,虽然表面上看似落板非常狠,但招呼在李客臀上,倒是没什么分量了。
可不是他们真的想到了菩萨什么的,而起了仁慈心肠;而是那促狭的香尘碧,在掉了李客的包之后,终于稍微发了点善心,暗中使了点小把戏,让行刑人板子有了偏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