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古空空说到此处,猴子道:“想不到一招可以毙杀神弓电弹的狼牙,在古先生手下也连一招也走不过,古空空武功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古空空道:“过奖了。但这狼牙武功进步之快也叫人匪夷所思,两月前我还有把握在十招内擒住他,当然,如果他不用火雷的话。但是前几天在青衣楼与他交手后我发觉不过两月时间,狼牙又有进境,此时五十招能擒住他都不错了。”
猴子道:“古先生,我总觉得这个樊大只怕不是个风水先生这么简单。”
古空空道:“何以见得呢?”
猴子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
古空空微笑一下,猴子见状忙道:“我的直觉一向很灵的。”
这时,天上飘过一团乌云,遮住月光,古空空抬头道:“好像是要下雨了,这样吧,我们改日再谈,小师父,今日多谢你了,帮我打开了一个心结。”
猴子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二人相视一笑,顿成忘年之交。
待二人刚进屋,一阵狂风,大雨便倾盆而下,猴子与古空空都不知道,他们苦苦寻找的狼牙就在他们不远的一个树林中拔足狂奔,形同疯狂。
黑压压的乌云中电闪雷鸣,大雨泼瓢而下,大滴的雨点打在树叶上,啪啪作响,一个白衣人影在大雨中飞奔,他轻功佳妙,身边的树木一掠而过,手中的长剑在黑暗中随着天空电光闪烁,泛出白森森的光芒,他就是从青衣楼中拼死逃出的狼牙。
狼牙并不是在赶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能去哪,他只知道只有这样飞奔,他才能稍减心中的压抑,他不止一次地想回头与众兄弟一同战死,但终于忍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命是由众兄弟换来的,他必须要珍惜,必须完成众兄弟的心愿,只有这样,他才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同门。
终于,他筋疲力尽了,他停下来,扑地跪倒,大口大口喘着气,猛地,他仰天发出厉啸,啸声直插云霄,如同受伤的狼嗥,天空电闪雷鸣,将这声久久回荡的厉啸衬得更加凄厉。
啸声消失了,狼牙站起身,在雨中缓步行走,冰冷的雨水淋在身上,他想来想去,最后明白,自己只能去一个地方——食人。
有了目标,狼牙心情轻松不少,他抬起头,看到前面有一个破庙,庙里有火光,远远看到有一个人在烤衣服,狼牙走上去,打算也进去避雨。
烤衣服的那个人打着赤膊,头上扎着方巾,背对着他,没发现狼牙进来,狼牙将长剑一拧,长剑弯成一根腰带束在衣服下摆,走了上去。
烤衣服的人听见狼牙脚步声,回头一看,与狼牙照面,狼牙不由微吃一惊,这个人,便是他在昆仑山欲毙杀,而又被古空空所救的风水大师樊大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狼牙暗忖一下,但旋即又想:“定是怕再受追杀,来中原躲难的。”
但樊大先生不认识他,当时狼牙黑衣蒙面,并没现出面容,樊大先生上下打量了狼牙一番,道:“小兄弟,人生不如意者十之**,纵然心中有苦,也不用折磨自己,进来烤烤火吧!”
狼牙没有作声,他知道樊大是个算命大师,但他对风水命理之说向来嗤之以鼻,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付模样,任谁都看得出心中痛苦异常,并不是这神棍真有什么一卜能使鬼神惊的本事。
樊大边翻动手中衣物边道:“悲伤到极原无泪,大痛初临转不知,小兄弟,你的苦能写到脸上,可见还不是什么要生要死的大苦,我看你面相便知你一生多磨多难,劝你想开些,须知大风大浪尽有后头,不能忍辱,又能怎能负重?”
狼牙闻言冷哼一声:“你啰嗦完了没有?”
樊大先生闻言并不着恼,只是微笑一声,不再说话,狼牙径直走到火堆边坐下,他闭目静思,忽又觉得去食人并非上策,自己孤身一人,纵然到了食人,岂不说破不破得了鬼门大阵,就算碰到古空空一行,自己也只能避之不及,怎么谈得上见到困囚上的病书生呢?
狼牙靠着神几,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知道樊大不认识他,就算认识,樊大不识武功,也对他构不威胁,因此并不十分警惕。谁知睡了一会儿,狼牙忽觉浑身不适,头脑昏昏沉沉,居然发起高烧来。原来他连番剧斗,精疲力竭后又淋了大雨,加上心中痛苦不堪,几重折磨下来,纵然铁打身躯,也熬不住得了病。狼牙就这样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狼牙一个激灵醒来,警惕地看看四周,见到身边的火烧旺了一些,而他身上也盖着一件披风,披风上又盖上稻草,而身下还有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狼牙不由又奇又惊,奇的是谁在照顾他,惊的是自己刚才这么睡去,万一有强敌来袭,岂不死得稀里糊涂。
他抬头,看到先前在火堆边的樊大不见了。又向外看去,见天已全黑,估计最少二更天了,黑漆漆的庙门外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人在负手望天,这个人,正是樊大先生。
狼牙站起身来,想起自己先前言辞不善,人家却以德报怨,不由有几分惭愧,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听得樊大先生道:“你先喝了那药吧!你体内的寒气未尽,小心复发。”
狼牙依言将药一口饮尽,他放下碗,见樊大依旧抬头望天,不由有些好奇,便走出庙门,也看了一眼天空,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天空不见星月,却有一道红光横空而过,仿佛天被撕开了一道裂缝,露出滚滚而动的红云,如鲜血流动,十分恐怖,不由自主地问道:“天是怎么了?”
一边的樊大先生道:“天见开光,流血滂滂。这叫天裂!”
“天裂!”狼牙又问,“什么天裂?”
“一种极罕见的星相。”樊大先生依旧在看天,“汉惠帝二年,东北发生天裂,宽十多丈,长二十多丈,之后发生诸候灭吕后的政变,周勃等人带兵杀吕后之子,重夺刘家王朝大权。汉景帝三年,北方天裂,有红色人形出现,长十余丈,之后生七国之乱,今日这天裂,居然长达数里,不知天下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狼牙道:“先生不是算命的吗?难道算不出来?”
樊大先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狼牙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算命的?”
狼牙一怔,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我看先生夜观星相,应当于星相命理颇有研究,所以我猜的。”
“哈哈哈……”樊大先生大笑道:“小兄弟你可不像那样有话便说的人,随口一猜便一语中的,那你才是‘一猜便叫鬼神惊’了。”
狼牙知道樊大心中有疑,但又不知如何圆谎,索性岔开话题问道:“先生对这异象可有看出苗头。”
樊大也不深究狼牙如何知道他是算命的,他再度抬头,看了半响,问道:“你看这天裂像什么形状?”
狼牙仔细看了看,越看越是心惊,原来天裂形状象极一只巨大蝎子,前端的巨鏊,中部的躯干,一条尾巴临空翘起,特别是尖端一根深红的毒针,如同从空中直刺向大地一般。随着红光闪烁,仿佛在剧烈地扭动。
狼牙张大嘴,冷汗一点一滴流下,从额头直流到嘴里也浑然不觉,如同被施了法一般。
樊大先生在一旁道:“难道人间又有妖孽降生,才显出异象吗?”
狼牙听得樊大说话,这才回过神来,他听到樊大低吟道:“阴阳合一,天下第一,无形无相,所向无敌。这究竟是作何解?”
狼牙长叹一口气,像是为自己打气一般道:“天现异常,时常有之,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凶兆。”
樊大道:“年青人,你信不信星相风水堪舆之说?”
狼牙道:“如若事事安于天命,做人还有何希望可言?”
樊大微笑一下,吟道:“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能知百事备于我,肯把三才别立根。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伦。仙人亦有两般话,道不虚传只在人。”
樊大所诵的乃是一代易学大师邵康节先生所传作《梅花易数》的开篇语,意即人命天相息息相关,若能在事前懂得推算,便不会有大错。神仙也有高下之分,关键在人的自身修为。
狼牙听后,也吟道:“古墓成苍岭,幽宫象紫台,星辰七曜隔,河汉九泉开,有海人宁度?无春雁不回,更闻松韵切,疑是大夫哀。”
狼牙所吟的诗是王维过秦始皇骊山陵墓时所作,前几句是盛赞骊山陵墓的宏伟,但结尾却是深深哀叹,意思是秦始皇为自己的万世基业选了这么好的风水宝地,建了这么宏伟的陵墓,秦朝却迅速土崩瓦解。秦始皇的穷奢极侈正是他王朝覆灭的原因。他的风水宝地中的宏伟陵墓并没保住他的万世皇朝。
樊大听后,不由点点头道:“想不到你一个武林中人,居然如此饱读读书,倒也难得。”
狼牙不由反问:“你又如何知我是武林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