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钥匙一下子在皮肤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的痕迹。
多么触目。
她趴在地上,挣扎着起来,却只看见他打横抱起那个女人,急匆匆往门外走了。
啪的一声,门被狠狠关上,她知道,他心里在不爽,有很多的怨怒。
可是,她伸手模了模脸颊,冰凉冰凉的一片湿润,她也是女人,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他的妻子,也是个有思想有情感的人。
她也会妒忌,也会因为他的冷漠凉透自己的心。
她伸手模了模窗户,回头看了一眼歪在墙角的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那是属于她的全部家当。
她想去相信,他是有热血的,是有良心的。
一晚,一晚就好。
但,连天都花白了,苏言柒才从梦中醒过来,擦了擦脸上干掉的泪痕,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
院子里的停车位是空的,他的卧室里也是空荡荡的,这个家真冷。
她踩着碎金的阳光,就这样一步步拖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奢华的别墅区,沿着通往郊外的大路一直走,一直走。
身上,穿着蜜色格子泡泡袖衬衫,有着简单不繁复的花纹,这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她的。
她其实不喜欢粉色,但只要是他送的,她都会拼了命的喜欢。
她想不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就这么沿着沿海大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了海边,踩在沙子上,她把箱子放在一边,月兑掉了鞋子。
就这么挽着裤腿,席地而坐。
即使是夏天,海边的夜晚也是极冷的。
风,一直刮刮地吹,吹得她的心也冷冷的,胃一阵阵抽疼,她努力蜷缩起来,将自己叠成了一个小小的一团。
她想起了,那年她被带到了这个富裕的家里。
坐在沙发上,她几乎不敢去碰那真皮的皮质,因为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富丽堂皇,像极了嬷嬷讲的童话里的宫殿。
她被带到了院子后的那片童话般的草地上,那里有秋千,有漂亮的白色篱笆,有弯弯的竹椅子竹桌子,还有好漂亮的水果树,结着红澄澄的果子,在它下面围了一群和她一样大的小朋友。
她好奇地站着,不敢走过去,正要转过身,却猛地感觉背上被打了一下,回过头,见那群漂亮的富孩子们都在笑。
恍然间,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只记得他那双墨色的眼睛,很亮很亮,仿佛一颗小太阳一样。
她听着他骄傲地说:“你,做我的小媳妇儿
呵。
她应该是从那时就喜欢上这个白净的男孩,那么高,那么漂亮,那么地像一个王子。
但。
怎么办?苏言柒,好像只有你喜欢他,喜欢了那么久,他还是不喜欢你。
思绪,像放出的风筝一直飞,一直飞,直到一股温暖突然将她拉回了现实。
苏言柒,眨了眨眼,在暮色中睁开,却撞进了一双干净而深邃的眼睛,那么黑,那么深。
她听见他说:“女人,想玩自杀,别在这片海边,免得侮辱了它
自杀?
她低了低头,有些愧疚,好奇地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才想起,就在刚才,她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海的很深很深。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遇,雷同到莫名其妙。
黑漆漆的天,墨暗蓝的海,刮过脸颊的风有一种磨锋利的尖锐疼痛。
一块大石头的后面。
她正蜷缩着,虽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寒气一直窜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狠狠地仿佛扎根下来了一般。
头发,湿嗒嗒的,不停往下滴水。
她伸手,想从行李袋里取出毛巾。
但,手心才刚张开,一张墨蓝色的巨大浴巾突然间摔了下来,正正好掉进了她的怀里。
“给你
醇厚的嗓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苏言柒愣了愣,抬起头,盈着雾气的清眸直直对上那双漆黑的墨眸。
那里,只剩下一片深潭一般的冷漠。
“谢谢她伸手想打手语,但怕他看不懂,所以搭配上了口型,努力地表达自己真诚的感谢。
“不必男人只瞥了她一眼,便往路边的那辆跑车走去。
他很高,也很俊美。
五官很立体,棱角分明,尤其那双单眼皮的墨眸隐在黑色边框眼镜的后面,更有种隔山隔水隔着许多故事的深意。
但,也很冷漠。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苏言柒低下头,将手里的那块墨蓝色毛巾理开,将湿嗒嗒的头发一点一点擦干。
夹杂着海水咸咸的味道,小巧的鼻翼间沁入了一股清爽的男士沐浴露的香味,不浓不淡,一种让心里也干净到极致的味道。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动静。
她消失了一天一夜。
呵。
他也丝毫不在乎。
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海边,毕竟不能过夜,苏言柒站起身,将东西整理好,拉着行李箱开始继续沿着那条宽宽的路走。
她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脑袋仿佛被昏沉困压着,很沉很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一遍又一遍,被风吹干的长发贴着白皙的脸颊,拂出了暖暖的红晕。
终于,找到了一个三面挡风的公交车站。
她找出衣服,包裹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坐在凳子上,抬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
熬一熬,也许一夜就过去了。
但。
老天爷似乎不欢喜,闪电一下一下地划出一道道惨白,撕碎了乌漆的天一般。
曾经,她害怕打雷,害怕闪电,害怕黑暗。
苏言柒弯起嘴角,苦笑的涩愈加的浓郁,困难多了,她好像连害怕都不在乎了。
正愣着,她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
车子,异常的熟悉。
弯弯的眉轻轻皱起,她看着逐渐摇下的车窗,心里绷紧的弦松了下来,原来是他——刚刚的那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