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她,怨她,恼她,憎她,她都心甘情愿地忍下来,去接受,去承受。
“苏言柒,我没时间和你浪费
韩訾墨一勾薄唇,墨眸里划出一抹嘲讽,嘴角的讽刺深深地刺进她的眼底,一撑手,便要从浴缸里出来。
但。
她伸手,覆上了他的手,冰凉的手指纤细而细长,冷冷的,比夜色还浅薄。
他皱眉,撇过脸来,看向她,看着她的嘴型:“这是我最后一次烦你
一字一句,清晰而简单。
苏言柒静静的,握着他的手,仿佛一个赌徒,堵上了所有的赌注,看着他继续说着:“请你不要骗我。这三年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喜欢。
他永远也不知道她有多在乎他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她也没有得到。
浴缸里,溅起的水花遮盖了她的视线,等一切都寂静了,她才眨了眨眼,看向平静的周遭。
空无一人。
冰凉的水,浸着她的身体,她弯着嘴角,拉过一旁洁白的浴巾,站起身,缠上了身子。
答案,也许她早就知道,只是她一直存在着一种奢望,想要赌一赌一种奇迹的发生。
韩訾墨。
这个男人,厌恶她。
这条路,是她选的,终结者,却不是她。
三年。
是个不小的数字,却是个整数,一段值得纪念的日期。
三年前的今天,她正躺在被窝里,却突然被一窝蜂闯进房间里的人吵醒,浅浅的呼吸被所有人都扼住。
“小七,快,准备一下去教堂
母亲的一番外,让她震惊,但由不得她思考,被子已然被一把掀开。
被推攘着,换上了一套洁白的婚纱,奢华的款式,独一无二。
这是意大利著名设计师手工制作,至此一件,除了韩家,无人能再请得动。
但。
直到被梳妆打扮,坐进了车子里,苏言柒才猛然意识到,今天是她的哥哥——韩訾墨结婚的日子。
“妈,出了什么事?”她不懂,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的样子,如临大敌,脸上浮现的紧张气氛随处可见。
这哪是结婚的气氛?
如死寂的葬礼一般。
韩母却一直紧张地握着她的手,有些污浊的眼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她侧过头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养女,嘴唇动了动,颤栗着说:“小七,从现在开始,你是妈的儿媳
儿媳?
苏言柒愣住了,身旁坐着正在帮她补妆的一个年轻女人。
细腻的粉底划过肌肤,却十分的冰凉,她开了开口,从思绪里搜寻破碎的字眼:“妈,你说什么?”
七年前,她进入了这个豪门。
以一个女儿的身份。
“小七,你听我说。若萱死了,今天的婚礼你代替她韩母已经将情绪压下,眼角的鱼尾纹淡淡地变得深入。
代替。
苏言柒如何会想得到,一夜之间,她穿着婚纱,站在教堂,一步步走向他,韩訾墨。
她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
喜欢。
从来到这个家的那一天,仿佛就开始了,那么多的小孩子站在大树下,她却只看见了他。
为他笑,为他哭,为他难过,为他欣喜。
每一种表情,每一种情绪,开始不能控制。
但。
她一直记得,她是这个家的养女,而他,是她的哥哥,即使只是名称。
没人懂得,也不会有人答应。
而,这个秘密,却在昨天彻底地破灭了,被窥见的竟然是她唯一珍惜的朋友——荣若萱,韩訾墨的既定妻子。
日记是个将人的情绪捕捉得干干净净的证据。
她推开门,却发觉荣若萱正站在桌前,手上拿着的是她写了很久很久的笔记。
僵硬。
她不想让任何人难过,因为她而有不开心的情绪。
不值得。
她该烧了那本笔记的。
站在门边,她看着荣若萱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秀气的脸颊上满是晶莹的泪水,湿湿的,成了一片。
“小七,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你要隐藏自己的爱
她不记得当时她回答了什么,只是眼睛瞬间沾满了雾气,就那样彼此相对着,无声地流泪。
就在昨天。
记忆还如此的鲜活,她依旧记得,若萱脸上的痛,不仅留在了她的脸上,也刺进了她的心。
谁都认为,她是个下等人。
即使被韩家冠上“小女儿”的名号,谁不知道这其中的真实含义。
只有,荣若萱是真正将她当做一个人,没有任何色彩。
坐在新房里,她紧紧地捏着冰凉的手,想要找回一点温度,但身上的寒冷一直倾袭,刺入大脑,渗入骨髓。
就在昨天,她还和若萱一起,铺上干净而奢华的被褥。
而。
只是一天,若萱已经不在了。
脑海里,还回响着那一句干净的话语:“小七,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真正的
若萱。
你怎么那么傻。
新婚之夜。
却是在太平间外度过。
站在白色的门口,苏言柒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比身旁的冷气还要冷上很多。
身旁,站着很多人,脸上的表情却是刺骨的。
在一旁的房间中,门被紧紧地关阖着,静寂一如一盘死沙。
女人,凄厉的哭声断断续续,男人抑或是在安慰,或是静寂,沉默许久。
凝重,压抑。
社会是个大染缸,意外层出不穷,但让人意外的悲剧,还是发生了,以如此特别的姿态,刺入平静的生活之中。
哭,各色的哭声,憋屈,隐忍,猛地在一声“匡”的巨响中,停了下来。
门。
在一晃一晃中,渐渐地静止。
目光,都集聚到了那抹冷漠的身影上。
他低着头,墨色的碎发遮掩住了视线,斜纹衬衫已然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血迹斑斑的手,矜贵却染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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