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韩家三个儿子之中,长得最好的就是最小的这个儿子。
自小,由于他的身体虚弱,脸色总是莫名的苍白,全家人唯独宠他宠上了天。
这一点,苏言柒比谁都了解。
因为,韩煜青似乎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做了死对头。
这个家唯一对她有敌意的,也许从来就是这个年轻而又张扬的骄傲男孩。
晚宴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
气氛不算尴尬,但过于安静,也是这个家一向的特色与墨规。
韩老夫妻早早离席,只留下三个年轻人依旧坐在餐桌前。
左边是韩訾墨。
对面是韩煜青。
说实话,苏言柒真的不喜欢这个氛围,所以她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便离了席,上楼回到了她在这个家里专属的那一个卧室。
粉色的装扮。
完全是一个公主的待遇,一个落难公主。
韩母一定要让她留在这里过夜,坚决的态度不得违逆。
苏言柒不能驳了,只能应承下来,只是一晚,她还能够待得住。
忙了一天,又绷着神经,陪着。
她随便冲了个澡,便早早地上床,睡了下来。
神经,随着绷的一声松了开来,这样的舒适也让她很快进入了梦乡之中,也没有注意到在午夜时分,门被从外面打开。
一抹颀长的身影,静默地斜倚在门边许久,就着月光,一直望着床上的那一抹纤瘦的身影。
距离,不近不远。
却持续了很久很久,那抹身影才在门边消失。
而,几乎是在一会儿之后,一只修长的手又重新推开了这扇门,进来的是韩訾墨。
他驻足在门边,静寂的周遭也将她轻微的鼻息声一点一点圈了出来,淡淡的,小小的,就像是轻微的撒娇一般。
脚步不自觉地开始移动,直到在床头一旁停滞。
月光,透过敞开的落地窗,洒下一抹白月华,也清晰的将床上露出的那颗精致的小脑袋映衬得更加清晰。
明亮的眼,鼻子小巧灵秀,樱唇绯红。一个女子绝美的笑脸凝聚,在韩訾墨的脑中成了形,带着久违的味道。
也不知他究竟在房里待了多久。
他俯,仔细地靠近她的脸颊。
薄唇,泛着玫瑰色,一点一点轻轻地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只蜻蜓点水一般,紧接着,便是门被轻轻关阖上的声音,仿若闻所未闻一般。
只是。
在房间之中。
那张平静的睡颜,却渐渐地苏醒,尤其是那一双清澈的水眸泛着纯粹的干净,在黑色的黑暗之中,变得更加的水灵而透彻。
她轻轻地呼吸着。
手指覆上了额头那一抹微微的薄凉。
指月复,却像是火烧了一般,热烫得厉害,仿佛能够灼烧她的手,她的平静,她的安逸。
初恋爱。
每一段初恋爱,总会深深地将那一份悸动埋在你的体内。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如果遇见了一个相同的场景,抑或是熟悉的场面。
记忆,就像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那么深刻的一种悸动。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撩拨而起。
一直,一直。
仿佛都会存在着这样的冲动。
人们常说,想当年,彼此都还年少,什么都不懂,但只认得对的那个人。
分不出什么理由来,就是很喜欢,很喜欢,特别特别地喜欢他。
呵。
没有理由,其实才是一种最最深刻的感受。
如果现实能够解释,那只是一段理性的使然。
初恋爱。
老宅里的清晨,总是会浮出一段朽木一般的纯原木气味,天然而又纯粹。
却撩拨起心底最深的一段弦。
干净,不如这世俗的奢华。
苏言柒是最喜欢这种味道的,不太过于刺鼻,总好像能够揉进记忆之中,勾起许多绵长的情愫。
双手,拂过窗台上的栏杆,涂着白漆的原木。
轻风徐徐地划滑过她的脸颊,掀起纯白色的睡裙一角,勾起的弧度轻而已见。
其实,她是个极其念旧的女人。
会对很多古老的事物,萌生出许许多多的念想来,有些也许是真正的快乐,有些也许是一辈子都掩盖不了的难过。
她一直压抑着。
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丝毫。
独自一人。
喜怒哀乐,谁会去与她计较。
清晨的风,总归是有些凉的,冻得微红的指尖轻触上一抹粗糙的表面,她的视线陡然间落在了不远处那片透明花房之中的颀长身影。
他背对着她。
即使隔着很远,却仍旧衍生出一抹孤寂的影子出来,在那张精致到魅惑人心的年轻侧脸上,极其地不搭调。
韩煜青。
她该如何去形容这个曾经一直厌恶她至极的这个男孩。
比她小两岁,却总是以一种仿佛看透了世事的一切丑陋的,对她无比的鄙夷的年轻而又骄傲的男子。
还记得,她曾经被他捉弄,在父母面前丢进了颜面。
将她的日记坦露在所有人面前,将她的秘密一字不漏地让所有人都知晓。
再丑的事,她都经历过。
只不过,她怔愣地收回了指尖,视线撞进了那双含着许许多多的深郁的黑眸之中,身子陡然间回转,离开了窗台。
靠在冰冷的墙上。
她侧着身子,清眸里,那抹年轻的身子似乎朝这里看了许久,看得她的心跳发慌发快,而又转身离开。
那抹眼神。
是极其复杂的。
撇去心底的一切不解,苏言柒洗漱之后,便换上自己的衣服,拎着手提包来到了楼下。
以早上急着要开会的理由,匆匆离开,连最后一场早餐也没有留下。
这个理由,谁都看得出其中蹩脚的一面。
但,谁都没有为难她。
开着车,绕出这家老宅,苏言柒透过后视镜,瞥见古老而又奢华的老态龙钟的石狮子,正骄傲而又张扬地昂首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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