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酒后方才吐真言。
她喝得不多,与平时应酬相比,真的只是小巫见大巫的分量。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几乎能够就着银白的月光,看清楚靠近她的这张俊脸。
冷峻的五官,如天人一般,棱角分明。
“你凭什么管我?”
她突然弯起嘴,笑了。
一地碎裂的酒瓶玻璃渣滓,将一片银白折射出五彩的绚烂。
她只觉得扎眼,十分的难受。
清眸淡淡地略去这一切,她扶着矮桌,站起身,脚却在黑暗之中突地被绊了一脚,绸缎的布料划过细女敕的脚踝,带着一股刺痛,尖锐地一闪而过。
她轻皱了眉,迅速掩去。
“你可以离开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他,哪怕只是一个眼角轻轻掠到的距离也没有。
人,是会在脆弱的时候肆意地推翻所有的坚持,然后排出一切的理性,被满腔的一时热血充斥得满满的。
她几乎能够听见,他微微压重的呼吸。
他一生气时,便会微微地沉默,内敛的气息虽然低沉,但却比黑暗之中的猎豹还要冷冽几分。
白酒虽烈。
却不足以令她真的发起酒疯来。
她揣着仅剩的半点自制与理智,小心翼翼地从地台上走下来,而,**的脚却在踩出几步之后,突地被一股尖锐狠狠地扎了进去。
啊。
一声轻呼从嘴里渗出,忍不住。
“不要动她只想往前走几步,把灯打开,然后看看究竟脚底是刺进了什么,但身形才方一移动,只听见后面传来一声低吼。
真的。
她就真的没有再动了。
腰被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一把搂住,她的鼻翼间清晰地闯入了他身上那股清醇的香味。
里面有很多味道,融汇在一起,却只成了他独特的味道。
就像命中注定一样。
猫见了老鼠,会产生一股从味觉到身体全身心全神贯注的热烈。
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我没事但,她并不温顺,像一只野猫,不习惯被驯服,一伸手要推开他的手臂,却被他反手扣在背后,听他的威胁在耳边:“你就不能不再这样任性?”
任性。
他果真是如此觉得的。
苏言柒并不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女了,但,当她从他的口中听见这样的词,心还是一下一下地微疼。
他怎么能这么说。
一股倔性从心底燃起,韩訾墨并不知晓地正准备俯将她打横抱起,而才俯的那一刻,却只觉得一股柔软撞上了他的下颌。
重重的,却带着几分不可比拟的柔软与热烫。
额。
一瞬间,两人静止在了这一个动作上。
苏言柒惊愕至极,却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只想踮着脚推开他走开,却不想在黑暗之中,竟撞到了他的下颌。
暧昧的动作,僵直在了这一瞬间。
她的心几乎快要被拧紧了,像被风绞干的螺旋,一圈一圈愈加地令她窒息。
说心不乱,是假的,因为靠得太近太近了,她几乎能够感受到他胸膛上强烈的震动,以及逐渐结实的胸膛。
指尖触及的滚烫,在下一刻一瞬间令她清醒了过来。
她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像一个保卫自己的战士一般,而这一动,却又加深了脚底的疼痛,并且,她感觉到了有另一股刺痛从指尖渗了进来。
咬着唇,她不敢再动。
脚底通着全身的经脉,她不知刺到了什么地方,那种刺痛刺痛的感觉几乎快要扼住她的呼吸。
“苏言柒
对面,响起严肃的低吼。
她错愕地应了一声,抬头,明明看不见,她却似乎感觉到了韩訾墨那双黑漆的深眸,似乎闪着璀璨的冷光,几乎摄住了她的魂魄一般。
“你就这么怕,我会趁机占你便宜?”韩訾墨走近一步,俯视着面前的这个纤瘦的身影,伸手强制性地握住她的肩,打横将她抱起。
她很瘦,比几年前更瘦了,掌心几乎能够感受到她的骨头以及为数不多的肉。
这样高的身子,却轻得很。
他的心被砸了一下,薄唇却在黑暗之中渐渐的抿起,长腿向前在黑暗之中,绕过了茶几的方位,准确地找到了沙发的位置。
他将她放在了沙发上,然后直起身,朝玄关的方向走去。
“你要干什么?”苏言柒只是看着,突然就这样问了出口。
而,等到她意识到,她的身份不该这样问时,她已经感觉到了远处他传来的轻笑声。
低沉的,磁性的嗓音,从喉咙中发出来。
啪的一声。
开关被摁了下去,一时间亮堂的水晶灯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客厅。
杯盘狼藉。
满地的碎渣子不说,一地的湿漉漉,被踢倒的椅子,成错乱的姿势摆放着。
“我不走,如果你的愿望是让我走的话,那么你可能要失望了韩訾墨微微眯着黑眸,勾着唇,直直地锁着她的脸颊。
他没有放过她脸颊上积蓄起的微红,以及躲避的视线。
不得否认。
这些认知,使得他的心情大好。
“药箱在哪里?”韩訾墨问,视线落在她脚底的伤口上,英挺的剑眉又拧了起来。
苏言柒愣了愣,抬眸指了指电视机下的黑白柜子:“在中间第二只柜子里
她也不再别扭。
就着明亮的灯光,她能够清楚的看见,脚底上正扎着两块十分大的玻璃块,以三角形的尖锐姿态直直扎入。
不疼,是假的。
她不想喊出疼,咬着唇,忍着。
韩訾墨很快找到了药箱,取出镊子之类的,坐到了她旁边,将她的脚拉到自己的腿上,仔细地端详。
目光深沉:“扎得并不深,但会有点疼,忍不住就抓着我的肩
他望着她。
呼吸静谧。
她闪了闪目光,点了点头,然后移开了视线,不敢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