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柒,这就是你的选择么?”他冷冷地开口,连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也不屑,一双深眸紧紧锁着她的表情。
不肯错过半分。
抑或是,忿怒到了极致。
她躲着他,以一种无言的姿态躲在了他触碰不到的范围之外,不肯靠近。
他的表示,还不够明显么?他知道,她是一个心细的女人,敏感的神经又怎会不清楚这样的意思。
他可以容忍她一再地退后,不标明任何的态度,也可以给她时间,愿意让她有足够的精力与心理承受能力去重新走回他的身边。
他至少认为,她的心至少她能够仔细地辨认出。
而如今,他觉得满腔都溢满了一股无法喷发的热烫,无法比拟,已经到了快要崩塌的地步。
他低着头看她,垂在身侧的手在黑暗之中不自觉地握紧。
这样一句话,对于他而言,是对骄傲的自尊与身份的极大考验与突破。
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直截了当地表达出自己所要的一切想法,总会有一些人不会主动地去告白,但却会默默地给予对方更多更多的美好,以至于让她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他知道,他们的婚姻给了她太多太多无法抹去的伤痛与阴影,也知道她一直静默地喜欢,喜欢的程度有多么的痛苦,也知道他一直以来有意无意地拉开她的距离,给她的难堪有多么刺痛她的心。
她是个敏感的女人,不会轻易地去原谅。
他即使知道,却还是不自觉地靠近她,看见她受伤,心里那一种感觉一直纠结着反复出现。
他坚持地,一次次出现。
而她呢?
他曾以为,她是受了他太多太多的伤痛与折磨,所以才会抗拒性地与他保持距离。
而。
说实话,眼前的这一幕着实让他的愤懑高涨到了极致。
她的手臂很显瘦,因为动作的幅度太大,以至于将小披肩也挣月兑在了地上,露出白皙的皮肤。
冰凉的冷风拂着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却依旧能够看见她坚定的抿紧的嘴角,她的无动于衷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看着她依旧站在林木深面前,几乎看也不看他一眼,韩訾墨勾唇,将手掌收回,垂在身侧的瞬间,率直地朝一旁的门口走去。
冷峻的背影,在黑色西服的映衬之下,却显得有一股孤寂。
苏言柒几乎在他收回手掌的那一刻,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就仿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她咬着牙,想要抬头看他,心底的烦躁与不安一点点不断地滋长而出,几乎像海藻一样繁盛茂密地将她紧紧地包围了起来,喘不过来。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她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
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走远,她的心仿佛被一点点地狠狠揪了起来,被抛在了半空中。
几乎在颤栗。
一双清冷的水眸,望着那宽厚而伟岸的背影,她深呼吸了几次,直到眼睛盯得太久太久,逼出了脆弱的湿润,才狠狠地闭上。
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选择。
呵呵。
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么?
她不是傻子,也不会神经大条到分辨不出周遭的是非与细微,只是太容易地去接受幸福,会不会太过于草率。
会不会再煎熬一次,陷入一个更深更深的迷雾黑洞之中。
被伤过太深太深,人的勇气好像就会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没有那样的勇气,她不会再轻易地踏出一步,即使隔得这样近这样近,令她的心底如此的徜徉。
一场闹剧,在冷风之中,仿佛从未发生过。
重新回到会场之中,年会似乎才进入**,气氛的热烈愈加的高涨,没有丝毫的半点冷却。
所有人的脸上皆是笑颜,堆满的快乐那么多那么多,几乎暖了整个场子。
苏言柒站在靠近西边的角落里,倚着长桌,手中握着一杯香槟,双手合十一般,虔诚。
只有,仔细地去看,才会发觉她的手贴着杯沿的指节有明显的泛白,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不安的烦躁?
只要她自己知晓。
不是么?
不知什么时候,林木深朝苏言柒走了过来,在她的身边站定许久,没有说话。
方才的那一幕,他能够看出苏言柒和韩訾墨之间的微小的别扭。
他嫉妒,心里不舒服。
却无可奈何。
从头到尾,他是最最清楚的,也许是站在外围,能够比他们更加清晰地看清看透他们的心底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去揭穿,只想要寄希望于渺小到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可能,她会爱上他的这简单却又困难的可能。
静寂之中,有人过来敬酒。
林木深举止优雅地回了一下,却发觉一旁的苏言柒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之中,丝毫没有半点的举动,便轻轻碰了碰她的肩,无形地提醒她。
苏言柒一个怔愣,错愕地侧头,却见自己面前站了许多人。
大家举着酒杯,对着她笑。
出于职业的第一反应,她笑容到位,简约大方地举起酒杯,一一碰过,彼此寒暄了一番,才完美地收了这个场。
这世间,她才注意到林木深站在自己的身边,正矫有所思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瞳仁里带着一番有趣的意味打探:“你还是很爱发呆,出去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
他握着酒杯,好看的手指十分的修长,就像油画里所形容的那一番,白皙的,如葱削一般。
苏言柒盯着酒杯,很久,才收回视线,嘴角再次扯出个弧度,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也许是习惯了。”
林木深轻笑,脸颊有隐隐的酒窝闪现。
对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又如何不能看出她心底的冰冷与慌乱。
他忽然伸出手,旁若无人般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一晚上就这一句话说的真诚度松懈度自然度最高。”
苏言柒抬眸,扑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