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此来,正是应了诸葛亮的请求。陆逊出身江东,广读史书,又勤于练兵,对用兵之道是多有了解,可是,他从未小窥过天下英豪。要说他最佩服的当世人才,他最心服周瑜——这周瑜不单人长得潇洒,而且对于音律等物事也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在军事指挥上也是轻松自如、威镇江东,在陆逊心中,几乎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人。然而,陆逊来到雍州,却又遇到了诸葛亮,几乎也可以称得上全才式的英杰,让他大为震惊。从自己的眼光看去,相对比来说,诸葛亮更精于治理,眼光也是格外的长远,周瑜在这方面是大有不及,然而,周瑜却也是另有长处,在战事谋划、指挥、控制军旅的细微方面,更见出周瑜的真功夫来。这两个人是各有所长。天下奇士,竟然如此多。面对诸葛亮,他不由想见识见识这刘安的另一个军师司马懿来——他实在不能够想象天下还能够出现第二个能和周瑜相抗衡的人来。议论起政事,陆逊也尝自负过人,却一步一步不由不为诸葛亮折服。交往数月,与诸葛亮已成莫逆交情。这次诸葛亮开口请求,陆逊欣然领兵来助刘安夺取益州。
看到刘安站在滴水檐前迎候自己,陆逊心头也不禁一阵温暖——诸葛亮说得没错,在刘安手下,不会淹没了自己的才华。
“大人,陆逊奉诸葛军师之命前来候令。”陆逊急忙紧走上前,道。
“伯言,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都是亲戚(陆逊为孙策女婿),何必这么庄重?”刘安走下滴水檐,拉起陆逊的手,一边朝厅堂里走,一边笑着,又道,“伯言这一身装扮,实在不由人不想到古人所说的‘儒将’这个词。说句实话,若是伯言换上一身儒士袍服,只怕打死刘安,刘安也不会相信伯言竟然是统万千兵将的一个上将,更不会相信伯言竟然能够从正面在关羽的手下闯出了重围。”停了一停,刘安又接着道,“在我刘安看来,关羽过五关斩六将,英雄之名誉满天下,其实,不是伯言的对手啊。”说着,刘安轻轻拍了拍陆逊的手。显然是充满了赞誉。
“大人过誉了。陆逊败在关羽手下,偶然逃得性命,乃是世所共知。”陆逊听到刘安言辞真心夸赞,心下却也不禁有了一丝喜悦——自从成人投到江东孙家手下,受奖赏的时候虽然也有,却多的是累累败绩,更让人誉为逃跑将军,那真是臭名远扬,在那江东,谁不知道自己身为吴郡太守,竟然未见敌人踪迹,就弃城而逃?之后身为会稽三军统帅,与刘备军马坚持不到两天,就又扔了会稽逃跑,最后在关羽手中拣来了一条命,善于逃跑的大名谁能够不知道?何来胜绩啊?
“伯言此言差矣。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如何能够以一次、两次的失败来谈论谁是英雄呢?当年韩信也常常遭遇败绩,可后来垓下一战成功,让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这一战何其壮烈?谁又能说韩信不是英雄?再说了,败也要看败在什么地方,在那个时候,伯言做出的选择,不单刘安,就是诸葛军师、司马军师和孝直也都十分佩服,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了,都说纵然是孙子复生,也挽救不了败亡的局势了。这失败与伯言有何关系呢?”刘安又笑着道。
进了厅堂,刘安安排这陆逊坐在了别驾这个位子上——陆逊虽然与自己是亲戚,也有才华,但他来到雍州才几天,也不可以轻易就让他坐在哪一位将军之下或是之上——位置安排得低了,陆逊只怕心里会认为自己言不由衷,只是口里说他有才能,实际上却没有重视他,但安排得稍微高于众将一点,众将中只怕也是多有不心服的人,还是等过得一段时间,让陆逊自己展示出能力的时候,再安排确定职位,那时众将心服口服,也不会有异议了。这别驾这个位子,职位不高,却又在刘安身边,正适合于这样新来的人才。可是,刘安没想到的是,这别驾名称在群下心中已经成了即将获得重任的代名词——这一个个的军师等重要人物都是从别驾、治中这两个位子上走了出来,也正是刘安认为一个人有杰出才华的标志。若是江东周瑜站在这个位子上,众将当然没有疑义,因为那周瑜威镇江东,是比自己等人出名得多的人物,这陆逊若坐在那里却是有些不大妥当了,因为这陆逊是江东有名的逃跑将军,如何他能够安坐?可是,刘安如此安排,虽然他们心里不服气,却终于没有人敢开言表达出来。
刘安一看众人的眼神,大多都望向了陆逊,一愕之下,立即就明白了原因,当下道:“我军取下巴西,士气正盛,再加上冬季还未到来,以伯言看,我军下一个地方应该进取哪里?”
对于这已经讨论过的话题,再被刘安拿出来讨论,众将不由愕然。
“大人,恕末将直言,无论从这巴西现在取哪一个地方都不太合适,”陆逊站了出来,道,“以末将之见,我军现在兵精粮足,又初步取得胜利,不如分兵两路,一路由这巴西出发,直奔涪陵,走巴郡由南路进入成都附近,另一路则先取张任,走北路进入成都。这两路,一路成功,则两路都成功。从兵力数量上来看,我军虽然分兵,每路都少了一些,但是,刘璋也一样,为了抵抗我雍州军马的进攻,他也必然要分兵,所以,每路都和我军一样,都是不相上下,可是,我雍州军马精壮,处于攻击地位,士气要比刘璋军马高得多,况且,西川也没有可以与大人、军师抗衡的人,两路进攻,成功都不再话下。若是取了涪陵,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将西川彻底与荆州等地分割了开来,纵使荆州有什么变故,也不会影响到益州。”
刘安看了看众将惊愕的面容,显然没预料到这陆逊会如此说——怎么不说取梓潼呢?其实,多了陆逊这三万兵马,益州形势已经改变,再要集中全部人马打败张任然后走大路进入成都,未免太过迂腐。
“好。”刘安抚案道,“伯言之言正中我心。”
当下,刘安分兵两路,一路由司马懿率领,统领甘宁、贾逵、成宜、侯选等人,率兵四万,直取涪陵,另一路由自己带领,来战张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