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怔忡不定地回到家中,邵元节见她似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因问:“你怎么了。”
杜娟强颜欢笑道:“没什么,你饿了吧,我来做饭给你吃。”
她系了围裙走到灶前,揭开铁锅上的木盖,只见锅中有两碗菜:一个是家常油煎豆腐,一个是焖土豆泥。
杜娟又惊又喜,抽动鼻子作嗅状,喜慰道:“好香!你真乖!”
邵元节展颜一笑,没说什么。杜娟又揭开木饭桶,一股稻米饭的清香沁人心脾。
杜娟有些感动,说道:“谢谢你哦。”
邵元节笑道:“谢什么,我白吃白喝你的,给你煮顿饭算什么!”
杜娟心中好高兴,眼眶微微发红,破颜一笑,说:“我们吃饭吧。”
二人正有说有笑对座吃饭,忽听门外有人敲门,杜娟一怔,问道:“是谁?”
只听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是巫罗女巫回来了么?”
杜娟起身去打开房门,见是一个灰发如蛛网的老太婆,扶着老太婆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
妇人怯懦地问:“你就是巫罗女巫吧?”
杜娟道:“我就是……请问你们是……?”
灰白头发的老太婆打量了一下杜娟,便欲给她下跪。
杜娟慌忙拦住老太婆,说道:“使不得!老人家有事情只管说,你要给我磕头,没的折了晚辈的寿!我可当不起!”
妇人见杜娟甚是年轻,老太婆论年纪合该是杜娟的女乃女乃了,老人家却执意要下拜,妇人不愿让杜娟为难,便帮着劝老太婆不要给年青人行大礼。经一番好说歹说,老太婆才依了自已的媳妇意见,不再给杜娟磕头行礼。
杜娟请二位不速之客坐下后,便问找自已有何事情?
妇人未语先泣,流着泪说道:“我们是二十里外枫树村人,我家男人姓廖,唤做阿立,四年前就随东家到贵州去做生意,上个月东家带着我家男人回乡省亲,不想在半道上遇到贵州铜仁的一伙劫匪,东家和我家男人都给土匪杀死了……我家婆婆如今六十二岁了,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叫人怎么活啊!”
老太婆见媳妇泣不成声,忙哽咽说道:“所以我们娘儿俩今天来是想请巫罗女巫作法,让我那可怜的儿子能够魂归故里!”
邵元节在旁边听得有些?*??模?寤暗溃骸袄先思遥?馐履忝侨フ腋鲜?尘托辛耍??裁蠢凑宜?兀俊包br />
老太婆微微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小伙子,你不知道,我那儿子是在强盗窝里被土匪杀死了,所以没法请赶尸匠的。”
杜娟已经听明白了:这婆媳俩是来请自已用巫术把失落在异乡的儿子的灵魂给招回来。
杜娟的确学习过招魂大法,施此术不仅限于人身,也适用于动物和植物。她前年曾经施巫术为谷神招魂;另有一次为一头水牛招魂。
民间许多地方笃信这种招魂巫术,汉族小孩子病了,往往以为是灵魂失落在村外,妈妈则要拿着小孩的衣服去村外呼喊小孩子的名字,为其招魂。
我国壮族、毛难族等民族,还有为亡人或情人招魂的巫术。一般小伙子请女巫作法。巫师头蒙被单,请神来附体,不久女巫即陷入昏迷状态,口中自称被亡灵附体,于是女巫便代表男子的情人,与男子对歌,倾吐衷情。
杜娟沉吟片时,待婆媳俩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后,便对廖家媳妇说道:“好吧,我答应了你们,现在就随你回家去,待我作法让你男人魂归故里。”
廖家媳妇感激涕淋,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帕,打开来包着的是一对银耳环,诚心诚意献给杜娟。杜娟自然知道这是请女巫施巫术的规矩,淡然一笑,也不推辞,便收下了谢礼。
杜娟和邵元节吃了晚饭,杜娟悄声对邵元节道:“你今晚陪我一道去,学习巫术要多看多听、活学活用才行,今天我教你作法。”
邵元节微微有些激动:“好啊,我也想看你如何招魂呢?”
杜娟淡然一笑,说:“你跟着我,今后有意思的事情还多着呢。”
于是杜娟、邵元节以夫妻的名义,一同随着廖家婆媳二人去往二十里外的枫树村。婆媳二人一前一后,各打一只灯笼,杜娟和邵元节携手并肩走在中间。老婆婆虽然年过一甲,但平日仍然在干农活,走惯了山路,并不比年青人脚力差多少。杜娟不住称赞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同她们闲唠家常,一路上也不寂寞。
走了一个时辰夜路便到了廖家,杜娟便让廖家媳妇找一件男人常穿的旧衣服出来。
廖家媳妇犯难的道:“我男人到贵州去了多年,他的旧衣服我都送给我兄弟穿了,家中虽然还有两件,但都是他平日很少穿的,不知是否有用呢?”
杜娟想了一下,说道:“你男人有什么心爱的东西没有?”
廖家媳妇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我男人没有什么爱好……”
杜娟纳罕道:“大嫂,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呆木头或鸡啊鸭啊的,总是有个喜欢的事物啊,怎么说没有爱好的东西呢?”
廖家媳妇瞅了邵元节一眼,欲言又迟,杜娟会意,便温颜拉着她衣袖悄声道:“大嫂,我们到屋里说话去……”
廖家媳妇红了脸进入屋中,二人坐在床沿上,杜娟问她家男人究竟喜好什么,廖家媳妇声如蚊鸣道:“小妹,不怕你笑话,我男人和我关系其实不大好,我们二人常常吵架,我男人真没有什么爱好的东西……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是他喜欢的话,那就只有那个小贱人的东西!”
杜娟听她话里有话,温婉的道:“大嫂,没关系的,只要是你男人碰过的喜好的东西,不管是你们家的还是别人家的东西都可以的。而且你男人已经不在阳世了,就算他生前对不住你,也已经成为过去了,大嫂你也不用记一辈子恨的。”
廖家媳妇低头半日不说话。她想起自已刚进门那两年,男人对自已的种种温柔和爱恋,往事历历在目,人却阴阳分离,永世不再有缘,热眼止不住滚落下来。
杜娟知她心里其实还是很爱她的男人,心中有些感动,偷想:“要是有一天元节他对不住我,不知我是不是也一样爱他又恨他?”鼻子不由有些发酸。
杜娟好言抚慰了她半天,廖家媳妇才抹了泪,起身从屋角一个木箱子中找出一个蓝布包袱来,也不说话把包袱递给杜娟。
杜娟默默打开蓝布包袱,只见里面是女人的一条红肚兜,红肚兜上用金线绣着一对戏水鸳鸯。杜娟羞得脸上绯红。
杜娟心中微微奇怪,暗忖:“这条红肚兜看来应是她男人的小情人穿过的了,他男人不知如何收藏在自己家中?而且这位大嫂居然留存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