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带二人上楼看剩余的一间客房,杜娟发现屋子又脏又乱,一只硕大的老鼠见人进屋,也不如何害怕,慢条斯理的钻进柜子下面去了。杜娟吓得尖叫一声!她虽然是养蛊的巫女,但自小看见老鼠就不禁发怵。
周管家脸上一红,他也没想到这屋子竟然如此脏乱!这种事情责无旁贷是他的失职,他性格中原少了杀伐决断,对下人分派工作一向有些模糊,为人做事又是得过且过,下面的人一个个乐得偷懒耍滑,他只是睁只眼闭只眼。长此以往,弄得爱劳动的人觉得吃了亏,也变得不爱做事了。
周管家心中有些恼怒,暗骂这些人太不知好歹了。见杜娟拧起眉头,恶心得不想在这屋里住下,便说带他们去对面一幢楼看一下。
杜娟出来见白发老头仍然在用石磨绞奴仆的衣服,心中暗暗好笑,下楼时一个不留神,脚下踩了一个空,失足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邵元节赶忙将她搀扶起来,杜娟闪了脚,疼得哎哟轻叫,邵元节见众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不便在这儿除下杜娟的鞋给她按脚,便搀扶她一瘸一拐地上楼。
因为二人有些害羞,故没有注意到从杜娟白色包袱中掉出来一些物事……
周管家带二人进了另一间客房,——这其实不是客房,而是马公子的姐姐的丫头的房间,现在空置着,马小姐回娘家小住时,她的陪嫁丫头仍然住在这屋子中。幸好几天前马小姐刚回家小住,所以这屋子还保持得很洁净。
杜娟非常满意。这也是因为杜娟生得漂亮,所以周管家才格外照顾她。杜娟虽然脸上有一块伤痕,但这反而让人会好奇地多看几眼,——这一多看几眼就能看出杜娟的妩媚了。
周管家本来年过四十,但心态远未达到不惑的境界,平日对一些俊俏的丫头总是格外照顾些。
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是不同的,有时杜娟自忖脸嘴不如另一个女子标致,但杜娟却不知道她身上有一种让男人联想到其他事情的诱惑力,再加上她的声音也很悦耳,所以的男人不由自主想要讨好她,而冷落了另一个较标致些却性格无趣的女子。
因为杜娟身上有这种迷人的气质,女人对她自然而然会生出几分反感,再加上争名逐利,彼此算计,所以她在巫蛊门中的人缘才不会好。
周管家从楼上下来时,发现老头和秃顶的两位男觋师傅正在看什么东西,周管家笑着搭讪:“不知杨师傅和艾师傅争论出什么结果没有,我好给东家回话呢。”
老头名叫杨云,是马公子请来的来自朗州的男觋。秃顶中年人名叫艾展飞,是王管家请来的来自老家叙浦的男觋。杨云杨老师傅神秘兮兮低声询问周管家:“这三颗干枣子是从那女女圭女圭肩上挎包中落出来的,这是我们法师用的咒枣!不知这女女圭女圭是何来历?”
周管家坏笑道:“人家小夫小妻新婚燕尔,带在身上随处偷腥时好用来求早生贵子的,这有什么奇怪啊……”
艾展飞纳罕道:“如是乞求早生贵子,应当使用新鲜的青枣子才对呀,这种干瘪瘪的红枣子一般是我们行巫术时用的呀,——再说就算是求子心切,也不用将这干瘪瘪的红枣子随身带着吧……”
杨老师傅听了认为言之有理,又问这女女圭女圭是什么来路?周管家便说是路上碰到的,杨老师傅听说二人是从山上下来的,怀疑杜娟是一个巫女,因为他自信自已的推磨绞衣之法很灵验,——这次行法时开始也较顺利,然而到后来竟变得完全无从判断目标的下落了。
艾展飞阅人无数,也觉得杜娟与别的少妇有些不同,她看人的眼色不象寻常少妇怕羞和没见识的样子。经杨老师傅一说,他也觉得杜娟应是一个巫女才对,所以她看着他们用石磨绞衣服时并没有好奇,她的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一种讥笑……
周管家听二人在对杜娟的看法上居然难得的取得一致意见,心中也不由生出怀疑,本能地冒出贪功之念,想赶快去向东家报告这一重要情况。
他越想越激动,又听杨师傅和艾师傅对逃跑的奴仆下落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下不及多想,便屁颠屁颠跑向山上报告主子去了。
杜娟坐在床边,粉面含春看着邵元节给自已揉搓左脚踝,忽听有人敲门,杜娟忙将光脚丫伸进被中掩住,斜靠在床上,让邵元节去开了门。
原来是小丫环翠玉进来送饭,杜娟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她主人家回来没有?
翠玉道:“马老爷和马少爷都还未回来。”
杜娟又问:“周管家呢?”
翠玉道:“周管家刚才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找马老爷去了。”
杜娟一怔,想起马老爷吩咐周管家回来顺便征求两位法师有何意见的话,便试探一句:“两位法师还在磨衣服么?”
翠玉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她不知杜娟的底细,不过周管家既然安排杜娟住在小姐的陪嫁丫头的房间中,想来有些来头,于是说道:“没有啊,我上楼来时看见二位法师正在灯下看几颗红枣,应该是法师有了什么话让周管家捎给马老爷的吧……”
杜娟听了微微一惊,低头想了一会,待翠玉出去后,邵元节便到床边扶她下床吃晚饭。杜娟这会脚已好得差不多了,自已下了床,在穿绣花鞋之时,蓦然脑中灵光一闪,脸上顿时变色,急忙伸手到放在床边的那只白色包袱中去模自已的咒枣。
邵元节见她脸色有异,因问有什么不对么?杜娟不答,将咒枣细细数了一下,只有十三颗了,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包袱,果然有三颗咒枣丢失了!
杜娟脸色大变,忙起身悄步走出房间,站在楼台上偷偷窥视二位男觋师傅。
杨云、艾展飞二人正在朝楼上看,三人目光相遇,杜娟假装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她的眼睛余光发现二位男觋并未移开视线,仍然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瞅着自已。
杜娟假装若无其事凭栏眺望了小会暮色,见二人始终感兴趣地看着自已。杜娟不动声色又瞥了一眼二人,凭女人的直觉,她发现那位秃头中年男觋看自已的目光已不再纯粹是适才那种男人的目光了!杜娟故作镇定,转身回到屋里。
她越想越觉得自已暴露身份了!急忙对邵元节低声说了自已的发现,邵元节一听,暗暗叫苦,便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饭不用吃了,我们赶快走吧!”
杜娟点点头,二人于是匆匆收拾了东西,便出了房屋。
杨云此时上茅房去了,只有秃头艾展飞一人坐在原地,看见二人下楼,心中奇怪,又不好问他们。
杜娟经过他身边时,艾展飞发现杜娟身上带着白色挎包,便多了一个心眼,不揣冒昧,微笑问道:“二位客人这是要去哪里呢?饭菜不是刚送上来了么,二位为何饭也不吃就要走了呢?”
杜娟回首盯着他小会,嫣然一笑说道:“我相公肚子不舒服,吃不下东西,我陪他四处逛逛……”
邵元节忙又装肚疼,杜娟耳语道:“不用装肚疼了,咱们快快走吧!”
邵元节不解这话的意思,见杜娟目光有些奇怪,当下也不说话,便随杜娟快步而去。
艾展飞色迷迷地盯着杜娟苗条的背影,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