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小倩师徒来到晏大伯家中,晏大伯和晏大妈早已烧好了热茶,招呼众人围坐在炭火盆边烤火。晏大妈给大家端来炒得香喷喷的花生和瓜子,说了几句话便回到灶旁忙活。
诸葛小倩有些不好意思,便吩咐徒弟们去帮忙做事。六位女弟子中只有大师姐隋燕和四师妹董曼是乡下人,做过家务活,其余人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姑娘。于是隋燕和董曼便去灶边帮忙。
三师姐靳雪鹄假惺惺道:“晏大妈,有什么要帮忙的事情么?”
晏大妈忙说不用,晏大伯提着镰刀背着背篓准备出门,靳雪鹄以为他是到菜地去割菜,心想这事轻松又有趣,于是问道:“晏大伯,你这是要去地里割菜么?我们陪你去吧!”
晏大伯笑呵呵说是去桃花溪畔挖几株水菖莆,靳雪鹄便拉了姚爽爽,说一道去挖水菖莆,诸葛灵辰也一同去了。
走到溪畔,只见邵元节和乔慧也在这儿,靳雪鹄笑问:“邵大哥,你也是来溪边挖水菖莆么?”
邵元节笑道:“是啊,怎么你们也来挖水菖莆?”靳雪鹄欢喜道:“我们还不认识这水菖莆呢,邵大哥帮我们找一找吧。”
邵元节遂带着她们沿着溪畔寻找,乔慧见路边有十余株桃树,走过去掰了两株桃树枝。姚爽爽因问:“乔姐姐,你折桃树枝桠做什么用?”
乔慧解释说:“我们不只是要挖水菖莆,另外还要找桃树枝和乌泡叶,将这三样东西放在鼎罐中和水煨了,然后用这种水洗脚——这代表来年大吉大利的意思。用这种水洗脚后可以防止蚊虫叮咬,老人家可以添福添寿,年青人可以长得身强体壮。”
诸葛灵辰于是踮着脚尖伸手去掰桃树枝,她人小力弱,一时没掰断,姚爽爽道:“小师妹,看我的!”
姚爽爽抬起右手,从食指射出一束湛蓝色的光芒!噗噗几声响,便将几株桃树桠射断落地。
乔慧看得好生羡慕,诸葛灵辰笑嘻嘻上去拾了地上的桃树桠,分了几枝给乔慧。
乔慧见树梢有一枝向东南伸展出去的桃桠生得可爱,便向邵元节撒娇道:“邵大哥,你给我取那枝桃树枝桠吧!”
邵元节抬眼看着那桃枝,自忖跳起来也够不着,于是也学姚爽爽,右手捏成剑指,微一凝气,嗤的一声响,白色的剑气将那枝桃枝射落下来。邵元节伸手抄住了桃树枝,笑吟吟递给乔慧。
诸葛灵辰见状由衷喝彩:“邵大哥,你进步真快呀!才半年功夫,就能用真气射落树枝了!”靳雪鹄和姚爽爽同道:“邵大哥,不错啊!”邵元节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跟你们比差远了。”
乔慧嫣然一笑,以手抚弄桃枝。她有意走在别人后面,默默望着桃枝,心说:“但愿这桃枝能给我带来桃花运,让我心想事成……”脸上不由生起红晕。
诸葛灵辰见乔慧对桃枝爱不释手,便笑着对乔慧说道:“乔姐姐,这树枝真好看,给我看看——”
乔慧含笑将桃枝递给了她,诸葛灵辰把玩着桃枝,说道:“拿回去供在瓶子中多好!”忽然间眼前幻化出徐小七的影子!诸葛灵辰心念微动,定了定神,耳畔似听见乔慧的心声:“桃树,桃树,你若有灵,希望能保佑我和徐小七今生有缘结成夫妻!”诸葛灵辰不由得痴了。
乔慧不知诸葛灵辰有他心通的神通,和靳雪鹄等人沿溪寻觅水菖莆,少时便发现了几株水菖莆,便指给她们看。靳雪鹄央她替自已去挖,乔慧不肯,原来她羞于让众人发现自已的大脚!
乔慧叫邵元节过来月兑鞋挖水菖莆,邵元节正和姚爽爽在林间寻觅乌泡叶,便说你自已挖吧,乔慧借口说自已没有镰刀。
靳雪鹄听了,便从右衣袖中射出一条白绸带,卷住了水菖莆,用力一扯,将水菖莆连根拉到面前,伸左手抄住了。乔慧不禁啧啧称赞。
众人采到水菖莆、桃树桠和乌泡叶后,才说说笑笑往回走,诸葛灵辰眼神怪怪地瞥了一下乔慧,将桃树枝还给了她。大家在桃花溪边分了手,各自回屋而去。
乔慧回到邵元节家中,进了自已的房间,珍而重之将桃枝插入一只小瓦罐中。她到厨房抓了一小把盐,用土碗盛了一些清水进屋,将水小心灌入瓦罐中,将手中的盐花洒入清水中。双手合什,闭目对着桃枝默默祈祷心愿……
此时,徐小七正和姐姐徐小六坐在火盆边烤火,徐小六眼睛被木柴的乌烟熏得流下泪来,便起身一**坐到兄弟坐的条凳上,险些将徐小七抽倒在地上。
徐小七忙稳住身形,拉了姐姐一把,见姐姐项上露出一件饰物,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徐小六发现自已悄悄戴着的“出入通泰”宝玉从项中露了出来,脸上羞红,便将这块宝玉从项上取下来,递给兄弟欣赏。
徐小七默默注视着宝玉,也没问姐姐这宝玉上面镌刻着什么字。徐小六在一旁注视着宝玉,心中偷想起张湛咏来……
——奇怪的是,徐小六此时忽然对张湛咏的印象模糊不清了,她努力回忆着未婚夫的音容笑貌,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徐小六与张湛咏见面时,开始只是将他当作与师父诸葛小倩一般的大人物看待,并未仔细看过他;徐小六与张湛咏同桌只吃过一顿饭;后来张湛咏唐突向自已示爱被拒后,徐小六因为害羞便没有正视过张湛咏了。
徐小六虽然与张湛咏目光很少相遇,但从眼睛余光之中还是知道他对自已投来爱慕的目光,因而徐小六心中时时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徐小六回忆了一下,记得自已与张湛咏初识之时,在二师伯陈志通的半山庐处两人都打了喷嚏,彼时徐小六还穿着夏日的单衣……算起来二人在青城山只相处了六七天——而且这中间还有两天没有见面,张湛咏才故意去了食堂……
从夏末秋初二人相识到岁末,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五个月之久,徐小六此时竟然回忆不起来张湛咏的样子了!其实这是一种暂时失去记忆的现象。徐小六平时偷想起张湛咏时脑海中并未去想他的样子,只是一种感受而已。这也符合事情的本来面目:一直都是张湛咏在注视她,而她只是感觉中有他的存在……
徐小七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默默将宝玉还给了姐姐,徐小六略一迟疑,也不好意思当着兄弟的面再戴在项上隐藏在衣服里面,便随手将宝玉放入荷包中了。
徐小七用铁火钳去拨弄燃烧的木柴。徐小六忽然悄声问道:“小七,你对乔姑娘有没有什么想法?”
徐小七一愣,避开姐姐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低头不语。
徐小六因为自已过年后就要离家去江西,如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许过不多久张湛咏就会来迎娶自已……想到与兄弟相处时日不多,便关心起兄弟的事情来。
徐小七与徐小六从小无话不谈,就连男女之事也并不怎么回避——从前姐姐爱慕田雨润、自已爱慕朱悦和蔡小雪两个表姐妹的事情,姐弟俩虽然不明言,但彼此都看在眼中。姐弟二人出于旁观者清,知道对方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彼此之间也会在话中暗示几句。
姐弟二人虽然都生得一副好容貌,但因为家中清贫,情场都不得意。
徐小六察颜观色,心知弟弟心情有些矛盾,但又并非完全没有这种心思,于是说道:“乔姑娘也不错的了,小七你也别太挑剔了,凡事都得看双方的条件,过了这个村,怕就没有这家店,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徐小七皱着眉头说道:“我想再看一下……”徐小六闻言一怔,明白他是对朱悦和蔡小雪仍不死心,便道:“模样又不能当饭吃,你别要这山看着那山高,不懂得珍惜眼前……”
从前姐弟二人说话都不会这么直接,但现在因为徐小六是谈婚论嫁的人了,又分别在即,故这次说话才少了许多遮掩。徐小七皱眉不语。
徐小六也不想左右弟弟的心意,呼了一口气,不再谈论这事。
徐小七瞥了姐姐一眼,又低头看着柴火,也悄声问她:“姐姐你和他只认识几天,你是真的喜欢他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愿意的……?”
徐小六眸中波光一闪,他听出弟弟这话的含意——徐小七在问她是因为田雨润和晏容成亲了,才灰心赌气远嫁江西呢;还是因为贪图虚荣心想嫁入豪门……
徐小六扪心自问,自已也真的说不出来,也许这两种原因都有吧。
徐小七抬眼看姐姐的脸色,徐小六低声说道:“我也说不清楚,这是媒妁之言吧……”
徐小七心中一痛,姐弟二人虽都没有说破,但从这些只言片语之中,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均为对方的事情担心。
徐小六起身去拿桌子上的茶盅,徐小七发现姐姐脑后戴着一朵白色头花,因问她是几时买的这朵头花,徐小六说是在成都草鞋街买的,徐小七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因为提到白色头花,徐小六不由想起在诸葛文家中被丫环黄梦玲痛打一顿的事情,心中隐隐痛楚。
徐小七见姐姐半晌不语,脸上阵红阵白,误以为这又和张湛咏有什么关系,也就没有多问,从姐姐手中拿过茶盅来,低头闷闷地喝茶。
徐小六泫然欲泣。这件事会成为她一生讳莫如深的伤痛!因为贫穷,才会被人这么羞辱——也许这就是她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