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女乃女乃明明吃不下却想陪着他们一起用餐,坚持移到餐桌与他们一起,两次为晨冰夹菜却总在半空掉落后放弃了这个动作,她继续说着:“晨冰以前是不是就很乖巧啊?”
晨冰不好意思摇摇头:“不怕您笑话,我小时候可让我妈头疼了,饭点我是从来不在家的,记忆最深的就是我妈经常挨家挨户找我回家吃饭。”
唐女乃女乃笑着:“可不是,别人家的孩子都像你这样。就晓敏特殊!他以前啊,每天都是固定时间该干嘛自己都计划好了,和小……”她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开口:“和家教老师练钢琴后就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写写画画,画的什么东西也看不懂,啊对了,就是那个角落,以前那里没有放花瓶的。”
唐女乃女乃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台阶不远处的某个插花处。
晨冰大赞:“我都不知道原来晓敏会钢琴!”
唐女乃女乃慢慢吐了口气才缓缓开口:“他最擅长的却是吉他。”
唐晓敏朝惊讶的晨冰说:“这么傻样。好了,不要缠着女乃女乃了。女乃女乃您要不要再吃点?”
唐女乃女乃摇摇头:“咽不下……”
唐爸爸见此便说:“妈,要不回房休息吧,今天站的有些长。”
“也好。”唐女乃女乃疲倦的点点头,谢姐早已把轮椅推来,唐氏夫妻一起将唐女乃女乃送进卧室。
剩下晨冰和唐晓敏在饭桌前。
“晓敏……”晨冰担心的看向女乃女乃的卧室方向,“唐女乃女乃她?”
唐晓敏早已没了之前故作轻松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国的时候情况还挺乐观的。”
晨冰有些愧疚:“我似乎不该这个时候来你家。”
他摇摇头:“就算你不来我妈也会派人把你绑过来的。是我女乃女乃想见你。我只是没想到她……”
晨冰也沉默了。
没一会,他的父母也回到餐桌旁。
唐妈妈开口道:“晨冰实在是抱歉,这顿饭让你吃的有些压抑了。过些日子我们再好好招待你。”
晨冰连连摆手:“不不不,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这么唐突过来拜访才是过意不去。我突然想到我家里也有点事,我明天就会离开,今晚可能要打扰大家了。”
“耶?”唐妈妈比晨冰还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们是希望你能和晓敏一起留下来的陪陪女乃女乃的。我的意思是,等……”
唐晓敏打断他妈妈的急躁:“妈别说了,我会跟晨冰解释清楚,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又对谢姨说:“你带晨冰去洗洗吧,对了,让她住我旁边的那间。”
晨冰知道他应该是有事要和他父母说,她一个外人在场也确实不便,便微微欠身道别:“那我先上去了。”
沐浴过后晨冰直挺挺趟床上回忆着今晚看到的一切,她想,明明唐妈妈遇上唐女乃女乃这事已经很郁结了,在车站为了给她好印象让她不至于手足无措还能够刻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唐晓敏都骗过去了,若不是在院子里看到唐晓敏转瞬即逝的惊讶,晨冰也要误以为是他演技太好了……
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唐女乃女乃这次会特地点名要见她,而且,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于唐晓敏其实什么都不了解,他会乐器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至于他最擅长的吉他,曾经班级有次组乐队参加活动缺了个吉他手,可是她从未见他有对吉他多停留一秒。
他就像一片充满迷雾的桃花林,她好不容易以为自己遇上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却没想到不过是进ru新的雾团。
b市比c城冷很多,恰好手机玩到发烫的时候却没电了,她自嘲的想要不要扔进被窝暖暖?想了想还是扔到一旁开了电视无聊的换着台,钟男神依旧还在荧屏当个酷酷的男一,再转个台说b市明日阴转小雨……
反正当她睡着的时候也没等来唐晓敏。
却不知在何时何刻,从背后传来暖意,晨冰翻了个身手却不小心碰到那人的下巴,刺刺的。
“晓敏,怎么不开灯?”迷迷糊糊问着想伸手去开床头灯却被他握进掌心。
“不……不要开灯。”低沉的音调像晕开的墨一点点的散在耳际。
“怎么了?”晨冰吓了一跳,反手环抱他,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却能猜到他此时此刻一定是一脸凄凉。
唐晓敏紧紧拥着她将她脑袋埋进自己的胸膛,一言不发。
晨冰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大概能猜到,只能说,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而她现在能给的也只有拥抱了。
偌大的双人床,紧紧相拥的两人并没有占据多少空间,蜷缩着的唐晓敏将晨冰圈围在自己怀里,及腰长发如墨般散开在洁白的床单上。
晨冰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凉的异常,仿佛他要带着她坠入那永无天日的深海,冰冷的、孤寂的,好像不甘心被全世界抛弃硬要拉上陪葬的人……
不,不对!她不该这样想。他想要的只是希望有人愿意伸出援救之手将他从那深海之渊拉出来!
“晓敏。”晨冰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寻找着他的脸,手掌轻轻覆在他搏动的颈动脉上,与他额头相抵,“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我永远都在。”
唐晓敏哽咽的开口:“女乃女乃……只剩两天了……她明明之前还那么硬朗的,为什么?为什么!”
晨冰有些僵硬,她猜到的最差结果也不过如此,只是没想到这么短。
“她……为什么一定要见我?”晨冰轻声开口问道。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我真正带回来的女孩子就你一个。本来是要回s市的,但是她的身体不允许她搭载更远的路程。”唐晓敏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暖暖的,有点湿润。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对不起,把你带入这么悲伤的事情里。”
晨冰抚着他的脸:“晓敏啊,我陪你。”说再多安慰的话都及不上这三个字,她可以允诺的也许不是一生一世的不离不弃,但相陪共渡也是心甘情愿。
他没有说什么,此刻无声胜有声,言语有些时候不及动作有冲击力,唐晓敏选择用行动表示他的感激:他翻身半压在她身上,拉过被单盖在两人身上,伸手覆盖住她的眼,倚着她,气息均匀的喷洒在她耳边。
直到身边人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均匀她还无法入睡,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越来越沉闷,她微微侧头,他的脸庞尽在咫尺,晨冰想,唐女乃女乃应该是他在这世上最敬爱的人,如今步入风烛残年的末端,他一定是难过极了。
心思一动,她微微靠近落吻在他唇瓣上。
无关风花雪月,不过是心疼罢了。
……
当她再次陷入睡眠的时候谢姨拼命敲着门:“晓敏晨冰你们快起来啊!快起来啊!”
一声比一声急促,晨冰和唐晓敏一惊,顾不上披外套随着唐晓敏往楼下跑,唐女乃女乃的卧室外站着一脸抱歉的主治医生,卧室里传来唐妈妈的哭腔:“妈!妈您坚持住啊,晓敏和晨冰马上就来了!”
唐晓敏一到唐妈妈立马把空间给他们,晨冰和唐晓敏跪在唐女乃女乃床边,他紧紧握着唐女乃女乃骨瘦如柴的手呼唤着:“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我和晨冰来了,您快睁开眼看看我们啊!”
晨冰也一起握着哽咽的喊着:“唐女乃女乃?我是晨冰啊。”
好一会,那一小会儿晨冰觉得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唐女乃女乃才微微睁眼:“晨冰……晓敏……你们来了。”
晨冰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唐女乃女乃您……”
唐女乃女乃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却没有刚刚那么迷茫和痛苦,她说:“晨冰,和晓敏一起叫我女乃女乃好不好?”
晨冰噙着泪和晓敏一起喊了声女乃女乃她才满意,她左手缓缓抬起要去模唐晓敏的脸,唐晓敏赶紧将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女乃女乃,您坚持住,让医生进来好不好?”
唐女乃女乃摇头抓着唐晓敏的手转脸对晨冰说:“晨冰啊,晓敏是个认定了就不会回头的笨蛋……你、你帮女乃女乃好好待他好吗?”
晨冰再次惊讶看着满目期待的唐女乃女乃,她根本想不到唐女乃女乃竟是认定了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唐晓敏跪直了身躯,一手环着晨冰的肩一手握着唐女乃女乃向前倾身:“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你放心,晨冰愿意的,我们会好好的……”
唐女乃女乃却是一直看着晨冰要听她亲口允诺。
晨冰眼泪四溢:“女乃女乃,您放心,我愿意一直陪在晓敏身边。”
唐女乃女乃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天花板的某处才接着对唐晓敏说:“不要再郁结与过去……未来的路你有晨冰,我们也放心了。”
晨冰的双眼只是被泪水模糊眨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唐女乃女乃永远的合上了眼睛。
“女乃女乃!”
“妈!”
一刹那间哭声喊声覆盖了整个卧室,唐晓敏像受伤的困兽低吼痛哭着,晨冰被一个男人推到一边,那人趴在唐女乃女乃手边痛哭:“妈!妈!妈您不要走啊!”
这才注意到卧室里除了唐墨庭一家之外,还有他弟弟一家子在,所有人,除了晓博懵在原地外,所有人都在悲痛呼喊着。
她格格不入的被推到墙缘边上,这才意识到,无论唐女乃女乃有多么喜欢她,她周晨冰于整个唐氏来说都始终只是一个外人……
她默默退到门外。门外站着医生和其他的一些家政员工,她自嘲一笑,是了,她和他们原来都一样。
但是,对于唐女乃女乃的去世却是真真切切感到悲伤,顺着墙壁缓缓滑下痛哭。
“女乃女乃……只要晓敏不负我,我必天涯海角永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