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我早就说了,这些法子也不知是些什么人杜撰出来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夏尚宫听她说完脸色略缓,语气中也少了几分怒气。
“尚宫,难道邹小姐不是处子之身?”李嬷嬷见她话里似乎是对这验身的方法不认同,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一时大了胆子,向那尚宫娘娘问了一句。
不过话刚一出口,一对上夏尚宫抛过来的冰冷的眼神时,心里又顿时恨不得连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怪自己没事找事多了嘴。
还未等夏尚宫说话,又听见那帘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却是两个嬷嬷架着一个采女出来,那采女低垂了头,头上的发髻有些散乱,周身衣服也略显不整。两个嬷嬷叉住她腋下,将她连架带拖的从内室带了出来。李嬷嬷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验身过的邹小姐。
“不过,发回原籍吧。”夏尚宫冲着两个婆子丢下一句,从桌案上取了笔蘸了浓墨,在那女子的牒书上写了几句话,递给李嬷嬷。
李嬷嬷忙躬身走过去小心翼翼的从夏尚宫手中接了那牒纸,低头悄么扫了一眼,见那牒书下空白处写了批示,却是“姿容浅陋不堪圣用发回原籍”几个字。刚才那些落选的采女也都尽是这个评语,意思就是容貌不美,不配留在宫中侍奉君王。见上面并没有写非处子之类的话,她心下虽是安了,去也有些迷糊,既然不合格不是因为这女子非处子之身,那刚才夏尚宫所问的那些话又是从何而起?
被那两个婆子叉着的邹小姐原本一动不动,当听到夏尚宫说发回原籍时,却奋力挣月兑开挟持她的两个嬷嬷,萦素见她抬起一双泪眼,一张俏脸梨花带雨,依旧不失娇俏。“求求你,小女不能回去,我若回去会被别人耻笑的。”她冲着夏尚宫一边哭一边哀求道。
夏尚宫抬眼看了她一眼,神色中带出些许不削,她扭头冲着刚才扶着那个邹小姐出来的两个婆子皱眉道:“我说的话你们是没听到?带她出去,跟那帮落选的送在一处,等到了晚间一起送出宫去。”
那邹小姐见不管自己怎么哀求,夏尚宫始终是不为所动,索性抹了一把泪,有些怨恨的对着夏尚宫道:“小女不服,明明见到有些姿容不如小女的,也都过了这二验。”
“这跟容貌无关,你回去只管让你母亲找个稳婆,像我刚才验你那般看一眼便知。”夏尚宫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再理会她。她从桌上另取了一副新的丝质手套,慢慢的带上了,准备给下一个采女验身。
邹小姐听了她的话,想起刚才在内室,最开始刚月兑掉衣服验周身的肌肤时,夏尚宫还面色平常没有丝毫异样,只是到了最后一步,她令自己躺在床上,邹小姐知这一步是要验自己**,心下害羞,便将头扭在一边。不想过了良久还不见她叫自己起来。她悄悄将眼睁开一缝偷瞧那尚宫,却见她深皱了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等到后来,那尚宫取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工具,朝了自己**探了一下,她不曾防备,又是感觉下面一阵生疼,这才尖叫出声。
“嬷嬷,小女自记事起,就从未出过府门半步,自小更是由家父请的女先生教读诗书,妇道廉耻铭刻在心,绝是没有做过……,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想起刚才验身之事,对于夏尚宫为何会判自己出宫的理由虽不是十分确定,却觉得与最后那一验月兑不了干系,至于夏尚宫为何会要无端污蔑自己她想不清楚,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出了宫去,只怕别人的口水都会把自己淹死。虽是害羞,却也只好咬牙说出这句申辩的话来。
“我从未说过你并非处子。”夏尚宫看着邹小姐的眼睛,颇有些无奈的一字一句道。
虽不是刻意,但屋里的众人一直都在关注着二人的交谈。不知为何,萦素总觉得夏尚宫看向邹小姐的眼神中有些许难言之隐。
“随我来。”似是不想再与邹小姐多费口舌纠缠下去,夏尚宫从椅子上站起身,冲着排在萦素前面的那个采女吩咐一声,珠帘处垂手而立的两个婆子闻言忙掀起帘子,等着她们过去。
“邹小姐,尚宫娘娘已经判了的,没有更改的可能了。您还是跟奴婢出去吧,没有通过二验的小姐们也不在少数,不独独您一位,万莫忧心。”李嬷嬷深知夏尚宫决绝的性格,这在她看来是判定了的事,毫无更改的可能。话说这位邹小姐在众多采女中,容貌算来也算是中上等之姿,再从行为举止上看,也绝对堪称是位大家闺秀。李嬷嬷如今心下虽是有些遗憾此女落选,只是碍于夏尚宫的威严,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谁曾想那邹小姐掩面痛哭一声,甩开拉着她衣袖李嬷嬷的手,朝着夏尚宫的背影投去一个怨愤的眼神,一头朝房内的柱子上撞去。
原来这位邹小姐的出身却是位庶女。那邹府中的嫡女早都已经嫁人,等到天子择选采女的诏书下到地方上,当地县令邹大人府中年龄合适的就只剩下她这个庶女。她容貌原本生的比几位嫡出的姐姐还要娇俏几分,琴棋书画虽不能说是样样皆通,但自小也跟着家里的老师学过的。因她庶女的出身,若不是这次择选采女的机会,婚配对象必是比不上几位嫡出的姐姐嫁得好。如今正巧遇到了宫里选采女,一想到凭借自己的容貌和才情,说不定也能邀得几分圣宠。到时衣锦还乡回家省亲时,那些原本看不上她出身跟她亲娘的那些人,难免都要高看她一眼。如今听说要把她发回原籍,对她来说,与其回去受人嘲笑,还不如死了干净。
之前也有几个落选的采女,不过是站在院中小声啜泣罢了,众人都没想到邹小姐会有如此举动,一时愣在那里。众人里还是聂晓蝶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想要拦她,谁知她求死的心竟是坚决,晓蝶被她冲撞之下,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不过经她这一拦,那邹小姐去势总算是缓了一下,虽是头究竟还是撞到了柱子上,不过是擦伤了些头皮,倒没有性命之忧。
萦素见晓碟倒在地上,心下挂念,忙去她身边蹲,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屋里其他嬷嬷这会子才反应过来,赶忙去了邹小姐那边,给她止血的止血,劝慰的劝慰。
“你若要死,等出了宫,爱怎么死都随你,整个宫里,原本干净的地方已是不多,万么污了我这间屋子。”夏尚宫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身朝着这边看了几眼,冷冷的抛下这几句话,依旧带着之前那个采女进了内室。
李嬷嬷怕夏尚宫恼了怪在自己身上,又见邹小姐这伤只是表皮,倒无大碍。便赶紧叫了之前扶她出来的那两个婆子随着自己一起把她弄出屋去。
把帘的婆子手脚麻利的去取了湿抹布,过来将那柱子上和地上的几滴血楷了去。屋里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聂小姐,你没受伤吧?”刘嬷嬷眼瞅着夏尚宫不在屋里,刚才帮着李嬷嬷去扶了邹小姐,等到这会子屋里就剩下她跟晓碟和萦素三人,这才赶过来看聂晓蝶有没有受伤。
好在那邹小姐究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一撞之下只是让聂晓蝶摔在地上,想是没有大碍。只是她刚才在宫外那一番遭遇,已是额角青肿,头发有些散乱,衣衫也是皱皱巴巴的。再加上刚刚又被人撞倒在地,如今更是狼狈不堪。刘嬷嬷看了她这个样子连连摇头,别说是夏尚宫,如今就她自己看来,都觉得她实在不像是个性子稳重的小姐。
“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差这点,刚才那位小姐没事吧?”聂晓蝶被萦素和刘嬷嬷一边一个扶着起来,她一边皱着眉头揉着被撞痛的肚子,一边还不忘关心邹小姐。
“就是头上磕破点皮,倒是没什么大碍。一会就该轮到两位小姐了,不是奴婢啰嗦,小姐你还是在自己身上多费点心思吧。”刘嬷嬷见她如今还是一脸蛮不在乎的表情,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小姐头发乱了,趁着尚宫娘娘不在,奴婢赶紧给你梳拢梳拢。”刘嬷嬷从袖子里取出一柄梳子,便是她性格相对于李嬷嬷还算是温和,一看见聂晓蝶如今惨不忍睹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的唉声叹气,照她的想法,如今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过对于聂晓蝶通过二验的可能,她心里已是放弃了。
“刚才那位邹小姐我看处处都比我强,嬷嬷你也别太心焦,便是今日没出这事,我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未必能过。”聂晓蝶嘴上虽是这般说,却也听话坐在一个婆子刚搬过来的矮机上,由着刘嬷嬷给她梳头。
刘嬷嬷神色一愣,聂晓蝶这话说的不无道理,照她看,那邹小姐长得确实还是不错的,行为举止也算得上是端庄稳重。不知为何竟然被刷了下来。不过她心里疑惑着,手上动作却不慢。好在这采女二验时因为要验耳根和颈间,所以发式都做的简单,刘嬷嬷又是担心那夏尚宫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屋里出来,手上加急,只管给她把头发梳的顺溜了,三上两下的给她依旧挽好。
她请聂晓蝶站起身自己围着她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头发挽好了,她那额头的包却露了出来,青紫青紫的异常打眼。
“哎,别的还好说,小姐你这额头的伤奴婢也没辙了,只能听天由命吧。”刘嬷嬷叹口气,又管刚才掀帘子的婆子讨了一块干净的湿布,给她把衣服尽量的抚平整一些。
等做好这些,趁着尚宫还没出来,刘嬷嬷忙让婆子把矮机收走,依旧令萦素和聂晓蝶依之前那般一前一后的站了,等着二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