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
单位,人到了七七八八。
“嘿,张烨来了。”
“你们昨天看了吗？”
“当然看了啊,确实牛。”
“怪不得公司给他花钱推广呢啊,听说了吧？咱们网站昨天晚上的流量比同期增加了百分之八”
“我现在才相信他是真的有真本事了”
“可他既然在策划领域这么厉害,《百家讲坛》啊公益广告啊还有《我为自己代言》啊,可他准备的那个新栏目怎么就那么冷门呀？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他好好做一个节目不行吗？于嘛非要去弄那什么莫名其妙的月兑口秀？就算他这个宣传推广火了,可我还是对他新栏目不看好。”
“是啊,唉,这么好的推广浪费了”
“我看啊,还不如把那个推广给其他主持人呢”
“诶,张烨过来了过来了,小点声吧,先别说了。”
张烨进了办公区。
“张老师,早。”坐在中区的王蓓笑着招呼了他一声。
那边的阿千和小育也都和张烨说了个早上好。
张烨一一回了问候,然后和比他先出门先到了单位的董杉杉微微点了下头,坐回了自己座位。
外面,王雄进来找了两个人,跟他们交代了一下工作,还严厉批评了一个昨天录播时状态很不好的主持人,末了,他走到了张烨这边,“小张啊。”
张烨起身,“领导。”
王雄拍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道：“做得好,昨天的广告推广效果非常好,你的节目也要抓紧了,没有几天了。”说着,给了他一张单子,“这是咱们工作人员的名单,这个栏目组由你来负责,你选人吧,选好后今天就开工,准备场景布置、稿子和栏目片头之类的,抓紧吧。”
张烨点头,“好的。”
王雄走了,张烨便看起名单。
上面都是一个个名字,后面写的是职务,比如文案啊,比如策划啊,比如编导啊,等等等等。
张烨见到也有阿千和小育的名字,他也就认识这俩人,于是看向他们,“我要拉起一个栏目组,你们？”
阿千哟道：“我已经去杉杉老师的组了。”
“我也是,不好意思啊张老师。”小育也抱歉道：“《网络达人秀》也是今天开始筹备,所以……”
张烨笑笑,“不碍事,我再找找。”
说着,看着一个名字道：“许能在不在？”这是个栏目导演。
一个青年听到了,起身走过去,“我是。”
张烨道：“我栏目组正在筹备,你要是方便的话……”
许能呃了一声,“张老师,对不住,我已经挂了两个栏目的副导演了,工作量很大,实在没办法再接了。”
“这样啊,没事。”张烨再次看名单,又找到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同志,他希望有个老同志坐镇。
结果找到人的时候,那个老监制显然不太感兴趣,不冷不热道：“手里工作没处理完呢,你找别人吧。”
问了好几个,都没空
张烨开始还很耐心,最后却是烦了
没空？一个好栏目,都不用招人大家也会挣破头抢着进的,因为最后栏目结束挂名单的时候会出现大家的名字在屏幕滚动,这就是声誉和资历,到时候跳了槽一说自己曾经给什么什么栏目做过监制啊导演啊的,那也有底气啊。可现在这帮人全都推托无非就是对他月兑口秀的栏目没信心不想趟这浑水罢了
董杉杉给他出主意,“你不用问他们的意见,直接把名单报给领导就行了,他们不来也得来。”
阿千也赞同道：“对,您可是栏目组最高负责人。”
董杉杉的新栏目,领导给她指派的一把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总监制,栏目组成员也都是那总监制定的,董杉杉只有提议权,没有决定权,可张烨不一样啊,为了挖他这个主持和策划样样精通的人,公司给他的合同是很优待的,比如对栏目的自由话语权和绝对领导权,这都是一般新人不可能会有的待遇,在网络电视台,只有那些成名已久的网络主持人才可能会挂栏目总监制的头衔。
张烨却道：“不用。”
“那你怎么……”小育问道。
张烨撂下一句话,“没人愿意来,我自己来”
阿千错愕道：“你自己？那一个栏目组的分工可……”
然后,他们就目瞪口呆地看到,张烨在自己栏目组名单上刷刷写了几行字,总监制张烨,总导演张烨,总策划张烨,技术监制张烨,场景设计张烨,服装设计张烨,密密麻麻写了一串,然后不理周围几个傻了眼的同事,张烨直接拿着名单就去了王雄的办公室,把名单给他了。
王雄低头一瞅,也是险些晕倒在地,“小张啊,你这是于嘛啊,知道你多才多艺,那也不止于这样啊,是不是他们不愿意进你的栏目组？”说到这里王雄也板起脸,“没事,你把名单写下来,我看他们谁敢不来”
张烨心一暖,缓缓道：“领导,强扭的瓜不甜,我一个人没问题,只要给我几个摄像师和灯光杂务,我就能把节目做好”
王雄不放心,“除了这些,我再给你找几个人。”
“真没事的领导,谢谢您了,我的栏目我自己更能安排好,人太多了反倒影响效率。”张烨坚持道。
王雄犹豫了片刻,苦笑,“好吧,既然你说了,那就这么定了,摄像和其他人员我给你安排,其他部门也都会配合你们的,服装啊,片头拍摄制作啊,这些都以你和董杉杉的新栏目为优先”说罢,拿给张烨一份文件,“你去7号录播厅,从今天开始到你节目第一期录制,那里都是你们栏目组的,不会有人跟你们共用,也是为了让你们先磨合一下场地,如果你节目真通过了,再播出的时候才会安排共用情况,上什么栏目就换什么场景布置,毕竟咱们的录播厅也不富裕,都很紧张。”
张烨道：“我明白。”
“把文件给王主任,他会给你安排好的。”王雄道。
午前。
部门所有人都听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好多人不太情愿进张烨的栏目组,结果张烨一怒之下竟把几乎所有的栏目组岗位全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领导最后还批准了,这让大家都哭笑不得,心说您这是什么脾气啊,要是通过王雄那边安排,叫谁来谁敢不去啊？他们肯定也不会推托,一个新栏目肯定是需要一个完善的栏目组的,可谁想张烨这么混不吝——你们不想来？我他妈还不愿意要呢张烨这么一弄,倒是让办公区的不少人有点坐蜡了,觉得不太好意
王蓓无语道：“张老师,你自己一个人不行”
阿千也道：“是啊,您一双手一双脚,哪里于的了那么多工作呀,这……而且里面职务有很多专业性的东西,您……”
张烨知道他们是好意,不过他意已决,人手不够？那他就多加几天班,专业性的东西？他好歹也在电台电视台工作那么长时间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张烨搞的定,“我一个人足够了。”
董杉杉看看他,“服装你会挑？”
张烨道：“每期都是西服领带,每期换不同颜色。”
小育汗了一把道：“那场景布置呢？”
张烨道：“策划案里,我已经把要求的场景写好了。”
董杉杉翻白眼,“后期剪辑你总不能自己来吧？”
张烨理所当然道：“我的栏目从来不用剪辑,只要把观众的镜头和我的镜头分配好,不需要任何删减。”
周围有其他同事听到了。
吹吧你可真够能吹的啊
他们当然不相信,但如果是跟张烨工作过的同事,比如胡飞,比如小吕大飞他们,肯定知道张烨所言非虚,他录的栏目还真的不需要任何删减,所有镜头和演播节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一秒钟的多余镜头也不会出现。因为张烨播出的栏目已经是他那个世界的成品了,是已经经过了他那个世界的专业剪辑人员删减过后的精华了,张烨拿来就用,当然不会有岔子
大家还在劝。
张烨却很倔,压根不听,其实心里也是跟很多人叫着劲呢,呵呵,你们不是都不看好哥们儿吗？行,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哥们儿就算一个人也能把栏目做好届时,我看谁还跟我废话
中午之前,张烨找到了王主任,然后来到了这个暂时属于自己的7号录播厅,观众座位席都是现成的,灯光架子也摆好了,只要把舞台布置一下其实就可以开始录了,张烨决定了,这几天他就在这里办公了。
吃过午饭后,张烨没闲着,所有工作都落到了他一个人头上,他已经没有时间耽搁了,于是开始了他第一个工作,一个本应该属于导演或副导演和宣传策划的活儿——栏目的片头制作。
张烨找到了之前给自己拍摄宣传片的中年妇女,他现在知道了,妇女叫四姐,因为他丈夫也在维我公司,是个后勤工作的副主任,人缘很好,大家都喜欢叫她丈夫四哥,所以四姐就变成了妇女的称谓。
员工间。
张烨左躲右躲着摆满一地的杂务进去,“四姐？四姐在吗？”
小办公间里面,四姐叼着一次性筷子抬起头,“唔,小张老师啊？”她正在吃一份灌汤包。
张烨笑道：“我那边要拍个片头。”
四姐一哦,“好,等我两秒钟。”她一口就把最后一个包子整个塞进去了,可能还被汤汁烫了一下,呼呼直哈气,然后起身就招呼了几个人,“李子,王儿,工作了。”带着人和机器跟张烨走了。
路过服装间的时候,张烨快步进去,跟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就快速跳了四五身适合自己的西装,领导领结也拿了不少颜色的,然后就自己推着那个可以滚动的衣架车来到7号录播厅。
一进里面,几人都愣了。
四姐诧异道：“嘿,怎么就你一个人？”
张烨笑道：“就我。”
“你栏目组的人呢？副导演呢？片头策划谁弄啊？没有这个我们怎么拍？”四姐她们只是拍摄部门的,可没有策划。
张烨道：“总导演和总策划都是我。”
解释了几句,四姐才哭笑不得道：“你可真行,你们网络电视部门的那帮人也够可以的,太势利眼了,谁说你的节目肯定不行的？还唯恐不及地躲？小张,四姐支持你,弄个平均五十万点击的栏目让他们看看,摄像这边我管了,你节目周一播出吧？周日录？我给你挑几个手艺好的摄像师周日过来跟你报导
张烨心情不错,“那我先谢了？”
“不客气,你说片头怎么拍吧。”四姐问道。
张烨已经策划好了,“简单拍几个小段就行,每一段我都换一身衣服,到时候剪辑在一起。”
四姐道：“片头词呢？”
一个摄像师插话道：“那个《我为自己代言》的广告词我觉得太好了,不用在片头可惜了吧？”
“是啊,那个词给力啊”另个女摄像师也道。
四姐很专业地摇摇手,“那个不行,太正式太热血了,小张老师的新栏目我虽然不太懂,什么月兑口秀的,但大概旋律是幽默搞笑吧？弄那么一个严肃的片头,跟主旋律冲突了,肯定不行。”
张烨却笑道：“不会,就用这个。”
四姐一怔,“你可别胡来啊小张老师,那个真不行”
“真的行,您听我的吧,录完了你们就知道了。”张烨信心满满,“您大家受累布置一下拍摄背景图？我去换个衣服,然后准备一下道具。”
道具？
还有道具吗？
四姐不看好,但也没说什么,招呼人开始布置了。
张烨则去了后台一个没人的工作间,把衣服换了,西装领带一打,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照照镜子,很满意。然后他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一个“道具”,点点头,开始自己做道具了。
现在还是午休时间。
等张烨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多了不少人。
董杉杉,王蓓,阿千,小育,还有几个不认识但好像眼熟的同事也来了,可能是想过来看看。
董杉杉笑盈盈道：“张烨,用帮忙吗？”
“不用,你们坐吧。”张烨招呼了一下他们。
那些人就坐去了观众席,等着看张烨怎么一个人搞定所有事。
这时,王雄和一个张烨没见过的好像也是台里领导的人过来了,什么也没说,直接坐到台下椅子上,很明显,王雄估计是不放心他,又当监制又当导演又当服装又当场景布置,许是怕张烨搞砸了,所以来确认一下张烨一个人到底行不行吧,如果真出了问题,他这个主管领导也难辞其咎。
观众不少。
场景也简单布置好了。
四姐大声道：“可以了。”
张烨便正了正西装,走到了背景墙下面,“那开始吧。”
“摄像准备,三……二……一,开”四姐一声令下。
摄像机的灯亮了,张烨也对着镜头一板一眼地说起来,“你只闻到我的香水,却没看到我的汗水,你有你的规则,我有我的选择,你否定我的现在,我决定我的未来……”
底下人都蹙起眉。
咦？
这还是那个广告？
还拿这个当片头吗？
实话说,这广告确实好,但你这不是搞笑的栏目吗？不是讲笑话的栏目吗？弄这么个广告也太严肃了啊根本不合适呀果然啊,张烨一个人毕竟能力有限精力有限,怎么可能一个人胜任那么多职务？
王蓓阿千他们都面无表情。
王雄已经开始自顾摇起头了,旁边那个公司的于部也低声和王雄说了几句话,看来也不满意。
四姐叹了口气,本想叫停的,但还是没有,继续拍了。
张烨却好像没看到大家的表情一样,甚至反而越来越严肃,越来越正儿八经,深情款款情绪投入道：“你嘲笑我一无所有,我可怜你总是等待,你可以轻视我们的年轻,我们会证明这是谁的时代,梦想是注定孤独的旅行,路上少不了质疑和嘲笑,但那又怎样,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活的漂亮”
说到这里,张烨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举动,他抓起一包自己制作的道具,那是一个装糖装调料的袋子,商标已经被遮住了,上面贴着指,写着一个字——盐。
于嘛？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张烨”
“我喂自己袋盐”
只见张烨仰头就把道具往嘴里倒,然后表情立刻丰富多彩起来,捂着嗓子咳咳咳嗽,呸呸了好几口
“噗”
“哈哈哈哈哈”
下面一下子哄然大笑
我为自己代言等于我喂自己袋盐？？
你怎么想的啊你神转折啊这你妈是神转折啊
董杉杉都快笑抽了,捂着肚子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其他诸如王蓓和阿千四姐他们也笑得直不起来腰了之前张烨还表情严肃,结果最后猛然弄了这么一出这个反差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张烨放下道具一打手势,“可以停机了”
四姐笑完,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不得了,“这片头……真是绝了啊小张老师,我算是服了你了”
几个摄像师也服了,心说人家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啊严肃的广告词创作的了结果轮到片头的广告词的时候,明明连一个字都没有变,还是那些话重复说一遍,竟然达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一个热血一个搞笑这……原来栏目片头还你妈可以这样拍的啊太精彩了
台下的王雄露出了笑容。
另一个领导则是有点发呆
他们现在才相信了,张烨真的能一人身兼数职啊,这一个短片,他不但执行了导演的工作,还参与了监制、策划、服装和道具制作等等等等
下午上班了,几个“观众”陆续离开。
董杉杉和王蓓走的时候,还在笑呢,都讨论着刚刚那个片头。
不过张烨还是没有满意,觉得略微单调,于是又换了几身西装多录了几个镜头,这才将片头做完对于别人来说,一个栏目尤其是一个新栏目的片头有多重要就不用说了,有的人为了这个绞尽脑汁,一个片头可能都要做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因为这是每期都要重复播出的,从某种角度讲,它比栏目内容还要重要,但张烨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片头弄完了,而且没有一个人说不好
《我喂自己袋盐》
这个片头算是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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