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妇露出赞许的眼神,同样的话被连书亚说出来,就觉得超有信服力的。
连书亚算是替他解了围,那家人走后,邹启申似乎想挽回一点面子,有些不悦地跟她说:“他们把你的话信以为真怎么办?要是真的买了钢琴给那小鬼,不是很浪费吗,我可不觉得他有什么天分,他只是想要那玩具而已。”
“可是你却买给他了,我回到咖啡厅见你人不在,怎么找都找不到,打你电话也没接,没想到你是在挑玩具给小鬼。”连书亚的话听起来像是指责,但一点生气的成分都没有。
就算连书亚本来有点生气,因为他的失踪而着急不已,但这会气也全消了,看到他被个小鬼使唤得那么惨,怎么可能还气得起来。
邹启申掏出手机一看,真的有很多通未接电话,手机是震动模式,一定是他和那小鬼谈判时没注意到,他急忙想承认错误,转头一看却见连书亚抿着嘴,想着什么笑得好开心,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后应该适时地做些蠢事,如果那样就能逗她开心的话……
“恭喜你啊,交到新朋友了。”连书亚笑着看他。
邹启申有些慌张地挪开目光,表现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别把我跟小孩子相提并论。”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连书亚回道。
邹启申总觉得连书亚话中有话,不是单纯的讽刺,可当他想问她时,她又不看他了,也敛起了脸上转瞬即逝的笑容。
两人买完衣服,在回家的路上,邹启申思索再三,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打算告诉了连书亚。
他这次回来并不单纯为了独奏会,就如他之前所说,只要他回来就没打算离开,他会把工作的重心移回国内,包含他自己的音乐事业,而另一方面则是他一直在考虑而尚未成熟的计划。
他想创立一家钢琴工作室,就像当年连教授教导他那样,请一些有实力的老师,专门辅导那些有才华的孩子,如果学生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工作室也会帮忙,所以这间工作室并不以营利为主,给的薪水不会很多,所以教师除了水准合格之外,也要有这方面的热忱。
“就像是家的感觉吧,老师不用很多,学生不用很多,就算是问题学生也无所谓,但大家都要喜欢钢琴。”启申说。
“问题学生?你是指你这种吗?”听完他的想法,连书亚楞了一会,她没想到他打算做这种事,没想到他说要回国是如此认真的决定。
“算是吧,我可不是个当老师的好材料。”邹启申并不否认,“我是想说,如果你也觉得这个提议可行的话,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国内不错的老师,毕竟我一直在国外生活,对老师人选没什么概念,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事很无聊,那就不用管它。”
“怎么会无聊,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我爸爸真的没有白教你。”连书亚淡淡地扬了扬唇角,说:“我会帮你留意合适的人选。”
邹启申的独奏会行程已经接近尾声,他打算等独奏会结束就开始找合适的房子,本来他是想赖在她家不走,但她怎么可能允许,只是住两个月而已,她的生活就为之大乱,她可不想跟他演变为同居关系。
邹启申最终妥协了,搬出去住可以,但住处必须离她家很近,连书亚只得感叹,这就是所谓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吧。
这天连书亚下班回家,远远就看到家门前有只很大的行李箱,箱子上还坐着一个女人。
随着距离的缩短,连书亚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女人,那女人有着棕色的眼睛和头发,她并不认识这种充满异国风情的美人,但她的样貌又似曾相识。
连书亚突然灵光一闪,记起这个女人是索菲亚,也是近年得了很多国际奖项的音乐界新宠,因为她一直有在留意国外的报导,所以才会觉得眼熟,记得没错的话,索菲亚和邹启申是同一所学院的同学。
“请问……”连书亚试图确认她的身分,毕竟有个陌生的外国人带着沉重的行李,堵在自己家门前,想要忽略是不可能的。
那女人看了她一会,眼睛一亮,高兴地朝她扑了过来,说出流利的中文,“书亚,你就是书亚对吧,没想到竟然能看见本人。”
连书亚被莫名其妙地抱了个满怀,索菲亚的胸部挤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经过确认,这女人是索菲亚无误,她也的确是来找邹启申的,身为他最后一场演出的特别嘉宾。
本来索菲亚想给邹启申一个惊喜,提前一天搭班机过来,知道他没有住进赞助商提供的饭店之后,她就追到了这里来,没想到家里没人,她就只好在门口等。
“他被经纪人叫去了,说是晚点回来,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要进去等?”连书亚做了屋主分内的事,索菲亚爽快地同意了。
索菲亚将她的行李箱立在门边,进门后就不停地围着连书亚转,像是在看什么宝物,更对这栋房子充满了超乎寻常的热情。
“啊,这就是启申说的那间练琴室?真的好漂亮。”一个不注意,索菲亚已经跑到练琴室里,赞叹不止。
连书亚端着飮料出来,让她先歇一下,她刚下飞机,应该很累才对。
精力充沛的索菲亚没有领会连书亚的好意,见她出来又迎了上来,仔细地将她打量一遍,“书亚,你比启申形容得还要美上一百倍,大家说的东方美人就是指你这种长相吧。”
面对一个真正的大美人,连书亚可禁不起这样的奉承,这种针对相貌、太过直接的评价,她不太习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索菲亚对自己的事很清楚,就像是认识自己多年一般,肯定是邹启申跟她讲的,但他却不曾跟自己提起过索菲亚。
“你的中文讲得真好。”连书亚觉得被人夸奖后应该回礼才对。
“真的?好高兴,我是为了启申特地去学的,中文真的很难呢。”索菲亚也对自己的学习成果十分自豪,“因为启申早就说他以后会留在台湾了,我想学中文肯定有用。”
连书亚有点发楞,听索菲亚的语气理所当然,她的意思是说她也会跟邹启申一起留下吗?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只是独奏会的特别嘉宾那么简单。
这时开门的声音响起,连书亚刚想说大概是邹启申回来了,索菲亚已经冲到大门口了。
“启申,surprise!”邹启申人还没进屋,索菲亚已经一个熊抱扑了上去,差点把他扑倒。
光是看她扑过去,连书亚都觉得胸口一闷,想到她刚才拥抱自己的窒息感,这会她用比那还要热情的力道抱着邹启申……算了,她在担心什么,难道怕邹启申因为胸部的挤压而窒息吗?他肯定已经习惯这种热情的拥抱了吧。
果然邹启申没被吓得呆掉,“索菲亚,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明天才到?”
“可是我想你啊,你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其实你心里很高兴吧。”
高兴谈不上,惊吓也谈不上,邹启申只是很在意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难得能和连书亚独处,加上这个活泼过头的索菲亚,就什么事也别想干了。
邹启申很自然地以目光寻找着连书亚,她站在客厅远远地看着他们,他很清楚喜欢清静的连书亚受不了索菲亚这种性格,“总之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找间饭店住下,有事明天再说。”他驱赶着贴自己贴得很紧的索菲亚。
“你竟然让我去住饭店,这里明明还有很多房间。”索菲亚非常吃惊,“我要跟你一起住在书亚家。”
连书亚会连他一起赶出去吧,邹启申很不客气地把索菲亚的行李提到门外,他可不想再被连书亚当成一台麻烦制造机。
两人一个死缠烂打要留下,另一个板着脸,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之往外推,就连书亚看来,这真像一对年轻情侣在打情骂俏,真奇怪,自己明明跟他们一样大,怎么有种看到儿子带着女朋友回家的感慨?
因为他们虽然是同年龄,却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连书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他们当然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跟索菲亚在一起的邹启申,在她看来更加自然、更像他自己而已。
她所认识的邹启申就是这样跩跩的、不苟言笑的人,他可以毫无顾虑地推开索菲亚的投怀送抱,即使说着刻薄的话也不担心对方会反感,他知道对方不会反感的,只有真正亲近的人才会明白,那些听起来刻薄的话语只是个性使然,看,索菲亚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她曾经也觉得自己了解邹启申,但在他回来后,他对她变得小心翼翼,总是想要讨她开心。
这些她当然很感动,因为他对自己的重视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改变,但那不是她认识的邹启申,他把她当成一朵脆弱的花,极尽所能地呵护却不得要领,他希望她开心而刻意讨好她,她却总是担心他在勉强自己。
这么看来她的担心并非没有根据,起码在索菲亚面前,他还是自己原本认识的那个邹启申,说明他其实没有变,不是吗?
正在连书亚想得出神时,索菲亚突然跑了过来,看来是争不过邹启申,准备要离开了,但临走前想来跟她道个别。
索菲亚小跑步快速地来到她眼前,一双精力充沛的大眼神秘兮兮地看着她,“书亚,下周最后一场独奏会,你一定要来看喔,答应我,你一定会来。”
连书亚有点被她吓到,反射性地点了点头,“好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食言的话要吞一千根针,独奏会那天我会找你喔。”她说完就走掉了。
哎,都怪她想事情想得出神,一时没反应过来,答应了索菲亚,连书亚有些后悔,邹启申举办最后一场独奏会时,她任职的饭店刚好有一场大型宴会,已经确定那天请不了假了,她怎么又答应了人家?
“索菲亚刚才跟你说了什么?”邹启申表情凝重地出现在她眼前。
“说了什么,你很在意啊?”
“当然在意。”邹启申不否认,还很严肃地告诉她,“如果她叫你出去,你千万不要去,总之当她是透明人就对了,索菲亚人虽然很好,但是性格有点棘手。”
“你怎么这么说她,人家可是来为你助阵的,还大老远跑来给你惊喜。”不过他倒是很了解对方的脾气,也只有特别熟悉的关系,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对方坏话吧。
“就是这点才让人觉得棘手啊。”邹启申想到了什么,一副十分头痛的样子,而后又问她,“我回来前,她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你别怪我,不是我告诉她这边的地址的。”
看吧,只要面对她,邹启申就总是这副小心翼翼的表情,连书亚苦笑,“我知道不是你说的,而且就算是你告诉她的,我也不会怪你。”
“那就好,不然我真的会被她害死。”
“关于你那工作室的事,我想到了几个问题……”连书亚硬生生地打断他,不想再听他提到索菲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