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孙兴天刚亮就起来了。
身穿墨se唐装的他,小区公园内呼吸新鲜空气,顺便等接待他的车,按照约定,王军官今天会派人来这里接他,然后送去武院。
孙兴很平静,心里也很放松,当然,也有一些愉悦。
愉悦的是,唐风很争气的过了考核,放松平静的是,从小时候他就养成了这种习惯——面对重要的事情,要平常心。
在孙兴打了几套拳热身之后,车就来了。
孙兴往武术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上了车,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就来到了一直都没有见过的燕京武术学院。
这是一座超级大的武院,占地一千平米,设计上面恢弘大气,“武术学院”四个字写得是铁笔银钩,下面有着一个校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是《易经》里面的卦辞。
孙兴看着这一段话,有一刹那的沉思,这句话,他小时候,常听爷爷说。
在一旁的司机提醒了孙兴一下,孙兴轻轻点头,买起步就要进场了。
而在这时候,孙兴身后却有无数的声音传来。
“孙师傅等等,我们来替你打气了!”
“对!我们都来了!”
“师父,徒弟来给你加油了!”
“……”
孙兴回头一看,只见面前黑压压的一团,粗略估计,至少两三百人,这个数量,占了武术街一半的人口了。
这些青少年个个神情激昂,面容抖擞,分两排人过来,左边那一排黑se唐装,右边那一排白se唐装,而且行走速度稳定有序,场面十分壮观。
在一旁的司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差点就要打电话报jing了,不过当他看清这些来人都是一群青少年,而且穿的都是唐装,才是释然下来,同时看向孙兴,眼里也是那个佩服啊。
普天之下,能有几个草根真的能成为英雄偶像?要知道,孙兴不是明星歌手,只是一个武者罢了。
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够号召这么多人来,而且还穿着同一种服装?这不是什么时尚服饰,而是被世人弃若敝帚的唐装。
现在不是武侠年代了,也不是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会形成这种阵仗的机会,几乎是没有的了。
然而今ri却是能见到了,这代表着什么?
司机也就是谋份差事,知道的事情不多,他看到现场火爆得异常,便是托了托眼镜,笑道:“孙先生,我得回去交差了,哦对了,还有,你让你的小伙伴都别太激动,这里毕竟是市中心,影响不好。”
孙兴苦笑,他也不知道这么一回事,而且这些人虽然都这么穿着,但实际上是不是真的听话,还有待商榷啊。
不过孙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两人又不熟,他便是鞠了个躬,笑道:“好,我知道了,您慢走,谢谢你的接送。”
司机呆了呆,苦涩笑道:“谢谢你的谢谢,我干了几十年的司机,第一次听到这话。”
说罢,司机回到了车内,踩动油门,消失在马路之中了。
孙兴也是愣了愣,旋即回过头看着那个校训,心头微酸,叹道:“看来国人要学的不是厚德载物,这个太深了,得先学会礼貌与尊重。”
说话间,那些粉丝团已经到了孙兴约十米左右的距离,带头的唐风跑到孙兴身侧,嘿笑道:“师父,我们都来给你撑场面,让你耀武扬威一番。”
“什么叫耀武扬威?用词不当!”孙兴一巴掌拍在唐风脑门上,正se道:“我这是去考核又不是踢馆子,你带那么多人来干嘛?”
孙兴在某程度上,真的服了唐风,该聪明的地方不聪明,不该聪明的地方聪明到让你吐血。
“师父别这么说,我们都不是傻子,国术势单力弱,武院里面更加没有国术系,我们不给你造点势,这你不是会给人笑话,给人欺负吗?”唐风模了模肿了个包的脑门,委屈地说道。
孙兴真服了这个笨蛋,白了唐风一眼,然后扫了扫全场,又敲了唐风脑门一下,道:“人家游静雪就不凑这种热闹。”
“她啊?她属于半个评委,她是学生委员会里面的大姐头呢!对新来的导师有点评的资格,这会儿她早就进去了。”唐风挠了挠头,心中很委屈,这师父为何总是打人呢?
孙兴愣了愣,笑道:“这么差的武术都能当评委?”
“你凭什么贬低小游?”突然间,一道语气不善的声音传来。
孙兴回过头,却发现一个身穿西服的眼镜男,一边托着眼镜,一边上下打量着自己,而他的手里夹着公文包,活像个办公室白领。
不过能够在这里出现,不是学生就是教师,绝对不是白领,于是孙兴笑了笑,作揖道:“先生误会了,我不是在贬低她。”
眼镜男托了托眼镜,蔑笑道:“狡辩!你不是在贬低?那是在干嘛?”
“陈述事实啊,比方说,你的眼镜好难看,这也不是一种贬低。”孙兴点了点头,露出皓白的牙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有礼貌的笑脸人你更加打不下去,这个孙兴无论言谈举止都十分有礼,可是为什么话语内容听起来那么刺耳?
眼镜男嘴角抽了抽,他很想骂人,但不知怎么骂,只能憋着一口气,十分难受。
“先生你脸se有点难看,要看医生吗?我让我徒弟送你?”孙兴扫了扫眼镜男,关切问道。
“我不要,这四眼佬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才不要鸟他!”唐风憨直,想都不想,直接就甩手拒绝。
全场发出窃笑之声。
“你!你们!你们敢辱骂我?”眼镜男眼皮抖了抖,觉得要吐血了,这帮人绝对是故意的!
这个眼镜男,名叫周传一,是负责武院里面少有的文化课,虽然不会武术,可是受到的尊重也是不少的,第一个,他是徐金盛的门生,社会各界都给面子,第二个,他cao控着学分,文化课不合格也是毕不了业的,所以学生都会忌惮他。
周传一在这里任教五年,可谓顺风顺水,没想今年轮到他来协助监考,却遇到了这档事。
他堂堂一个文科大教授,居然被欺负了,被愚弄了!
是的,对于一个满肚子坏水想要欺负愚弄别人的来说,一旦吃瘪,就会觉得对方在愚弄欺负自己。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看别人是屎,是因为你心里面是屎。盗贼看人,全天下都是贼。这说的,就是周传一。
当然了,他的这点小心思,自然没有逃过孙兴的法眼。
从来到燕京开始,禁锢着孙兴的东西就仿佛不见了,现在的他,最喜欢打人脸,尤其是打小人的脸,喜欢打得啪啪响。
孙兴看到周传一整副气结的模样,便是关切上前,笑道:“你脸se真不好,不过我徒弟没有辱骂你啊,你是不是戴着眼镜?那是不是四只眼了?他也是讲事实,当老师的最希望看到什么,就是学生诚实啊。”
周传一楞了,他觉得自己碰到一个傻的。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地头,退缩太丢人,于是硬起头皮,挺起胸膛,道:“我是武院的文化导师兼系主任周传一,奉劝你们速速离去,摆出一非法集会的排场是想怎样?”
众人闻言,都愣了愣,这里当中,有不少是以这所大学为目标的人,也有一些人已经是里面的学生,或者说有亲戚在里面,他们都或多或少知道文化课的重要xing。
一时之间,场面沉默了,他们怕连累亲友。
周传一笑了,他再次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骄傲。
孙兴也笑了,笑得很灿烂。
周传一的笑容凝固了,傻眼了,他心说:老子笑是因为我占据了上风,你这小子笑什么?你有问题?
“怎么不笑了?继续笑啊。”孙兴一边笑,一边往着周传一靠近,眼中凶光闪烁。
周传一噎了噎口水,急急后退,他能从这个青年身上,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
“你看,我邀请你一起笑你也不笑,大家以后有可能是同事,关系得打好一些不是?”孙兴戏谑一笑,。
“谁……谁跟你是同事?我jing告你们这些莽夫别过来啊!”周传一又快速退后,心说自己真碰到一疯子了。
“周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看你也是个文化人,我必须纠正你两样东西……”
孙兴笑了笑,稳稳抓住周传一的肩膀,伸出两根手指,道:“一,我们也是文化人,要不念首诗你听听?二,只有我在动,孩子们都没动啊。我觉得你的眼镜该换换了,难看不说,度数还不对。”
周传一眼泪心里流,敢情自己真碰到一个疯子了。
孙兴笑了笑,道:“还有一点,我必须温馨提醒周老师,方才,我跟我的这些朋友聊天,你是不是插话了?这影响不好,你要是寂寞了可以跟我说,我会批准你的。”
周传一要崩溃了,他想走,但是走不了,孙兴的手好像钳子一样钳住自己,根本动都不能动。
这时候,武院大门打开。
一个曲线玲珑,身穿黑se紧身劲装的短发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显然,她就是游静雪,从她手中把玩的手机来看,应该是唐风这群人发短信让她出来。
她扫视了现场一圈,带着一点冷酷的语气,道:“孙兴,还有五分钟就开始考核了,别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