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兵之城,被攻陷是分分钟的事情，李芳泽觉得头痛,周霁云虽然勇武，但毕竟年纪太小,她有些不信他有管理整个广信府的能力。
前途不妙啊。
“扶我起来。”李芳泽对周霁云说,躺了这么久整个身体有些难受。
周霁云上前去扶，伸出一双手,却不知道把手往哪放,只因现在已经知道李芳泽不是男人了,感觉碰一下都是罪过，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半天没反应，李芳泽一抬头就看到他窘迫而不知所措的样子,轻笑一声：“我是你长辈，你顾忌什么？快把我抄起来。”
“哦……好……”周霁云结巴地回答，慌慌张张地把她扶起来。
这一动，免不了又扯住了伤口，疼得理芳泽龇牙咧嘴。
“怎么样？”周霁云无不担忧地问。
“还挺得住。”李芳泽咬牙说，又道：“你把神秀喊进来，我们商量下接下来怎么办。”
“你们两个坐吧。”李芳泽说，声音有些虚月兑。
她停顿了一会，等缓过气了继续道：“霁云，你如今为国平乱扫除反贼，代掌广信府之兵事，虽功绩显赫，然名不正言不顺，情况紧急，等会我把话说完了，你速速写信八百里急送至前军都司，禀明广信府当下的状况，对了，”李芳泽郑重强调，“切切要详细说明你的家世，包括你爹上次为朝廷嘉奖升职之事！”
周霁云略一思索，即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芳泽看向神秀：“神秀，你可知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神秀飞快撇了一眼周霁云，自信一笑，道：“禀明周兄身世，一是让朝廷放心，二是好叫那些日后想贪功而挤兑周兄的有些顾忌。”
“嗯。”李芳泽满意点头，赞赏地看向他：“不过你只说到了其一其二，却还其三没说出。”
“还有第三点？”神秀诧异道。
“是的。”李芳泽微微一笑：“依我看宁王是不成事的，因他既无强兵悍将，也无智谋之士，如此如何能成事？我江西正月新上任的巡抚王阳明先生，是位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能臣，有他在，万事无忧！所以我们只要能坚守住此城，就是大功一件。如此大功，我可不愿意就这样让它跑了，你想，若是不详细禀明霁云的身世，恐兵部不能信任，另派将领过来守城，如此……我三人身上的伤不是白受了？”
神秀恍然大悟：“先生所谋深远。”
李芳泽却说：“不过以上之事还得成于我们有兵的条件之上，若是无兵，一切皆是空言。”
周霁云点头：“此言甚是，然则无钱，何以招兵？若是用强，恐有怨言。”
“这我也知道。”李芳泽点头，“所以刚才我想了一个捞钱的法子。”
李芳泽向来多谋略，对于她这么快就能想出应对的法子，周霁云和神秀也不稀奇，两人正襟危坐，等着她说。
李芳泽道：“我欲发行债券，类于宝钞，叫百姓购买……我知道国朝钞法于洪武年间便以大乱，皆因朝廷印钞无度，以至宝钞贬值，遂百姓不喜宝钞，如今的宝钞，就和那厕纸一样，人们不屑一顾。”
说到这里李芳泽就想到和她住在一条街的一个才发迹的财主了，此财主一直想巴结她，但却舍不得送一点礼物，不过到底也混了个脸熟，她倒是为他家处理过一件事，可他家连一副腊肉都没送！她虽然不缺那么一点好处吧，可总归心里不舒服。这还好，过年的时侯，那家人大抵觉得再不送一点东西就太过不去了，于是特地上门给几个小孩压岁钱……总共送了三十张一贯的宝钞，看起来很带感，其实连半贯铜钱也不值，活月兑月兑的一个严监生在世。
李芳泽收回思绪，继续说：“此番我以官府和秋税做信誉抵押，发行债券，给予利息，存三月，利息两厘，半年到一年，三里。至于以上的，我们再定。官府要等秋收之后才有钱回笼，所以我想这样规定，目前至少存半年才能取回。我这个法子，你们看行么？”
听了她的话，周霁云开始算起来：“我欲招兵两万，除了月俸之外，还有许多物质要备办，一月至少需四万两，可若是存四万两，也只得利钱八百两，恐怕这利太小，不足以驱动人心。”
神秀点头，也说：“在此动荡之际，人心惶惶，百姓绝不会信任官府，他们恐怕想着，我们若是败了呢？我们所代表的官府就没用了，那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李芳泽没有因为他们所挑的毛病而苦恼，反而十分高兴，事实上这些问题事先已经考虑到了，只是故意隐下不说。
她这一笑，又带动了伤口，免不了又痛得倒吸冷气。
周霁云和神秀焦急地站起来。
“没事。”李芳泽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无力地笑意，“忍一会就好了，对了，你们两个刚才说的问题很好，看到你们小小年纪就这样聪慧，我真是很高兴。”
只有神秀有被夸奖后的高兴，周霁云淡淡一笑，立刻恢复平静。
“他们不相信官府，总要信任他们的同类的。明日，霁云，你召集城里富商和下头县里的里长、粮长、老人们，还有那些五世以上还同堂的族长们叫到衙门来，务必要说服富商成立一个钱庄，并叫里长、粮长、老人还有族长们知道钱庄于国于民的好处，关于春天借贷款和当下弄债券都要说。此钱庄和汇通钱庄一样，官府不干涉，只起监督作用。”
神秀睁大了双眼，十分狗腿地说：“先生这一法，就完全没上面的问题了！先生是神秀见过最足智多谋的人了。”
这一马屁把李芳泽拍的十分舒服，她怡然自得：“智多星虽智多，却无用，我有智，处处大用……呵呵呵……”
如今这时候，已经不能哈哈哈地大笑了，只能呵呵呵地低笑，否则那伤口非得裂开不可。
李芳泽觉得有些遗憾，这么个时候只有负手立于天地之间，哈哈狂笑方能应景……如今却只能像瘫子一样躺在床上。
“我的气好虚……霁云，我快说不出话了……”李芳泽哼道。
周霁云撇了她一眼：“失了那么多血，气如何不虚？叔……叔叔快躺下休息吧，你说的事我都记下了，你放心。我去叫人给你送药来，喝了就好。”他重新扶李芳泽躺下。
“好……”李芳泽点头，“我也正想睡了，你叫送药的快一点，早喝早休息。”
“如此我二人先告退了。”
“有急事记得叫我起来一起商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