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五月的一天午后,龚晓彤在梁正天家的厨房中刷碗,她思潮起伏,历历往事恍若梦境。这碗盘她已刷过三遍了,可她仍在刷,一遍又一遍的刷。她紧抿着丰满的双唇,紧蹙的蛾眉下,一双丹凤眼闪着忧郁的光。也不知过了多久,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起了分组为朋友的铃声。铃声传进她的耳里,在敏感神经的驱使下,她放下手中的碗就往客厅上冲。奔得急了,额头撞在反弹回来的门上,可她丝毫不觉得痛。
她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接通了电话,握着手机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把手机凑在嘴边,她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上,期待着梁正天那浑厚粗犷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可是,从手机里传出的是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喂!”
她很失望,竟忘了回答。
须臾,那银铃般的声音再度传来:“喂,有人在听吗?”
龚晓彤连忙回答:“有有,我听着呢。”
那边又问道:“请问,您是晓彤姐吗?”
龚晓彤:“是是是,我是龚晓彤。”她更激动了,颤着声音问道:“请问,您,您是谁?正天,正天他还好么?你怎么用他,他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她脸上发着烧,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那边长久的沉默。龚晓彤的心更加剧烈的跳动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渗出了细碎的汗珠。
过了很久,听筒中终于又传出了声音:“我是陇南边防检查站的丽华,梁政委在指挥剿捕枪毒犯的战斗中……”龚晓彤“啊”了一声,眼前一黑,登时跌坐在沙发上,但仍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边。
“噢,姐姐您别紧张,梁政委只是受了重伤,现在已月兑离了危险。”对方大概听到了她的惊叫声,向她解释。
龚晓彤舒了口长气,她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对方又开始说话了:“只是……”
龚晓彤的心又提了起来。
“……梁政委的双眼永远看不到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了,为了国家的安定和人民的幸福,梁政委他……他……”对方哽住了,听筒中传来轻轻的啜泣声。
龚晓彤又低呼了一声。不过,她那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能详细的说给我听听么?”龚晓彤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跟对方说。
过了片刻,听筒中才传出有些鼻齆的声音:“哦,姐姐,是这样的……”
原来,梁正天这次回边防检查站,是奉总队之命去剿捕一个规模庞大的跨国贩毒团伙,检查站的官兵虽然大获全胜,为国家乃至世界除去了一个大害,但,官兵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身先士卒的梁正天也为此身负重伤……
“……梁政委现在已基本康复了,本来医生还不准他出院的,但政委坚执要提前出院,想早一日回到家里。听说政委就只有一个年幼的儿子,别的已没有什么亲人了……政委明天就可以回到沿江,希望姐姐您能照顾好政委……”
“我会的!”龚晓彤突然叫了起来。那边沉默了,龚晓彤也被自己那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
……
挂了电话,她半倚半靠的偎在沙发上,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抬头向壁上的挂钟一瞟:“呀,已经下午五点了。”
明明和亮亮该放学了,龚晓彤拖起疲惫不堪的身子向厨房走去。
……
又是一个初秋的早晨,龚晓彤和梁正天相依偎着到沿江公园散步。
他们边走边说着话。
“我们第一次在公园碰面时,你说我像什么来着?”梁正天问龚晓彤。
“说你像千里驹呀。那时你好象有永远使不完的劲。”龚晓彤凤眼生辉,笑靥如花。
“唉,现在呀,有劲也奔不起来了。”梁正天叹息着。
龚晓彤笑道:“嗨,没关系的。我是跛子,你是瞎子,我能看到路,你能扶着我,我们并肩往前奔,共同做回千里马!你说好么?”
梁正天:“好!”说完,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玉香看稿子的时候,阿星陪乐乐去看《熊出没》。看了会儿,他又返回电脑旁,问正在看稿的玉香:“怎么样?看完了吗?”
玉香:“嗯,我觉得应该再修改修改。这故事写得太实,一点夸张虚构的成份也没有。”
阿星:“这个故事本就是写实主义的作品。你看起来当然就会觉得太实,跟生活中的情景是一模一样了。”
玉香:“我觉得可以再夸张一些,虚构一些里面的故事。你不是常说‘艺术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产物吗’?如果再夸张一些,或许会更吸引读者眼球。”
阿星:“理是这么个理,但我觉得这个故事本就很感人,根本就不用去过多的渲染和修饰。”
玉香笑道:“你是自己被自己感动了吧?你是在写你们老同学的故事,所以你自己进入了故事的角色里。”
阿星:“你就那么觉得这篇小说没有令人感动的地方?”
玉香:“我读了当然是感动的,看里面情节的时候我都抹了好几次泪呢。”
阿星:“我不喜欢故弄玄虚的去写一些不贴实际不近生活的东西。我的写作原则就是去写现实生活中的现象,用最平实的故事去打动人。唉,现在那些写作的人,为了赚读者的眼球和喝彩,老是瞒目的去追求那些虚幻的新奇。这些作品又不是拿去给外星人看,何必一定要去写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呢?”
玉香:“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敢肯定喜欢你的读者并不会很多。”
阿星:“这我可没办法。那些虚幻的东西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今天的饥渴也许就是明天的厌弃。作品是要流传后世的,我的原则是:即便不能在今天名扬天下,也不去做遗臭万年的趋炎附势之人。”
玉香:“嗯,这些我也没你懂得多。你觉得好就这样吧。你准备把作品投到哪里发表呢?”
阿星:“我准备再写一组短篇小说。然后投到几家小刊物上试试。唉,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大刊物是说什么也不会刊用我的作品的。”
玉香:“那你继续写吧,我去做饭了。”说着就走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