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已是人去场空。任知县让衙役把枉胖子一伙关入南监房后才宣布退堂。他带着县丞,主薄,师爷,典史进了后堂内宅。众人落坐,任知县说道:“此案重大,人命关天,此案还是上报知府吧。”“大人,这是为何?”县丞问道“你有所不知,此案牵涉的人太多。这枉布棋来历不明,而且背后可能还隐藏案情。从其造假手段来看,非同一般人可为,此银可能是城外偷运潜藏至此。”“大人说的也是。这银号也是假的,银庄银库也没有此存,而且箱子里还有大量黄金!私藏黄金一两都是杀头灭族之罪呀!”县丞无不忧虑的说道:“枉布棋也不过是本县一个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无赖之辈。但是,他哪来那么多假银子和真银子用于购买茶叶,祸害乡民呢?”“我的疑点也就在这里!那个月兑逃的家伙手上也有千力,伸手敏捷。那么结实的木枷和绳子也被他挣断了,现在此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任知县说到这里:“明日进行早堂,一定要让他说出实情。此人做恶多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还是慎重一些好!”主薄在一旁说道:“明日早堂是先审案呢,还是差人上报知府大人呢!听说朝廷的巡按伍大人已经到了福州知府,此案是不是呈报上去!”“让我考虑一下。这样吧,明天早堂提审汪布棋,一定要搞清他的来历!大家都回各房休息吧。”“好,大人,你也是上点休息!”县丞和主薄,典吏一一告别退出!这个时候,刘捕头又带了几个衙役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他挨近任知县说道:“大人,刚才有狱头过来报说,那个汪布棋闹自杀,用暗藏的鞋钉刺破了手腕!另外一个撞墙死掉了!”“什么,人死了!”任知县大惊:“这是怎么搞的嘛,他们想干什么,现在人怎么样了?““回大人的话,我们已着狱医房给上了伤药。那个死者正放在监外走廊里用草席蒙着。”“你回去休息吧。案子还没查明白,现在还不能让他们去死。派人给我好好盯着,出了差错,我拿你试问!”“是,大人请放心。我一定把人看管好,走了,大人休息吧。”这刘捕头转身没走几步,任知县又喊住了他:“给我回来,那个逃月兑的家伙抓到了没有?““还没有,我想他也跑不到哪里!全城已经戒严,现在正着捕快全力搜查追捕!”“就这样,你先回吧。明日早堂提审汪布棋。”在说那张小淑进了大嫂家里的院门,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笑,大嫂进了房屋取了灯罩点亮桌子上的棉油灯!她举了灯进了里屋,张小淑也跟了进去。大嫂把灯放到床头砖砌的案头上,说:“你也累了吧。今晚我们合铺就睡在一个床上,咱们做个伴!”“对了嫂子,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呀!”“别说了,我家男人和孩子去了九莲山!说是给寺院修什么桥和路,一个多月都没回来了!我家婆婆上半年过的逝,公公前年去福州驿当差事病死了,可怜的一家子人哦!”说到这里,大嫂竟伤悲的要流下泪来。张小淑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起家事!”“不怪你妹子,今天要不是你。我可是什么也没有了啊。那群混蛋,竟这样骗俺,应该教雷公劈死!”“恨他们的岂是你一个人呀!嫂子,任知县可真是个好官呀!为民做主,为民讨回公道,还了我们的银子!”“是呀,感谢任知县的明断啊!”大嫂铺开被子,又打开窗门,点了熏蚊香草:“天有些热,蚊子也多!这蚊帐也破了,修补了几次还是挡不住蚊子!睡的时候,用布单把头蒙住就行了!”“大嫂,你人可真好。谢谢你的关心啊!”张小淑上了床月兑了衣服,大嫂放下蚊帐也上了床然后合严帐子躺下!也许是太累了,说不了几句话,张小淑就合眼睡了去!不知什么时候,突听的房顶哧哧一阵作响,她猛的睁开双眼下意识的翻身坐了起来。在黑夜中问了句:“什么情况?”大嫂也是啊了一声一下紧紧搂住了张小淑:“我好害怕,房顶怎么会有动静,难道是夜猫子么?”“哪是夜猫子,有那么重的身子和脚掌么?这分明是人跑到了上面,别怕,我去看看!”张小淑推开大嫂穿好衣服,在黑夜中穿好鞋子,屋里黑,外面亮!她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又从门后模过一根顶门的棍子大喝一声:“什么人私闯民宅?快出来,在不出来,我就要扔石头喊人啦!”没人回应,张小淑躲在暗处四下里观察!许久没了动静,她以为人早就跑了,心想还是回房睡觉吧!就在她就要进屋,哪知突然看到房顶一个黑影纵身一跳到了墙头上,然后在墙头上又是一跳跃了下去!“不好,有盗贼,快来抓贼啊!”夜深人静,她的声音好响亮!好多居民家中亮起了灯火,随着抓贼的喊叫,这个夜已经无法平静下来了。张小淑安抚大嫂不要出屋,早点睡觉自已早就出了院门!站在院墙前,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邻家院墙跳下向东逃跑而去!从院子里追出来一男一女,随着捉贼的喊声,人也渐渐渐多了起来!但那贼跑的比兔子还快,没多大功夫消失在夜色黑暗中!张小淑回房和大嫂在也没了睡意,二个人就坐在床上呆到天亮!天亮后,大嫂顺着木梯爬到房顶查看,才发现瓦片被踩碎了好多!她心疼的忙找来新瓦片修补,张小淑又抱来稻草,担水和了黄泥巴帮着把房子修好!“嫂子,我该回去了!”“别走了,就在我家多住几日吧!”大嫂极力挽留。张小淑摇了下头:“这可不行,我还的早点赶回去。家里的老母亲和老父亲怕是等的急了,我早回早给他们报平安!”“说的也是,妹子,那我就不留你了!回去吧,以后进城,就来看看嫂子我。”“好吧。那我走了——”张小淑看了看大嫂转身离去!大嫂目送她走远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关上门收拾了一些脏衣服放在木盆里洗。张小淑并没打算回家,而是快步去了县衙!她知道县衙今天肯定不会平静,果然如她所料,县衙堂外围满了市民群众。而且比昨天还要多,但人群里多了一些穿黑衣服的男人,有的歪戴帽子,有的摇着扇子,有的手里握着棒子。这些人看上去和平常百姓又不一样,这种打扮和地痞**无赖差不多。他们集聚在这里干什么?张小淑也不觉的害怕,站在不远处观望。任知县起的早,一方面派差役携带着加盖官印的朱票赶往知府上报案情!一面加紧提审汪布棋一伙案犯!提审汪布棋的同时,又派捕快搜查汪布棋同伙暗藏在城外的脏物居所据点!这汪布棋以为任知县审案到了这个地步在也审查不下去了,哪知刘捕快却又带着一伙人把他藏在城外的脏物全用牛车拉了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几个同犯,这几个经受不住严刑拷打,把什么都招了!原来,这枉布棋本是从小长大的街头混混,又游手好闲,父亲死后没了经济来源,只好小偷小模,结交了一些社会上的二流子!他们勾结倭寇奸商,抢夺乡民财物,**妇女,到处行骗!案情重大,福州知府急忙派心月复亲信随京城来的按察使司带着兵丁侍卫急急赶到福清共同审理此案!午堂,堂外依旧是众多围观的市民群众,任知县端坐案上,一拍惊堂木:“带案犯汪布棋和其同伙共犯。”几个衙役就押着汪布棋几个同伙走了进来。任知县一拍惊堂木:“你犯下的罪恶十分严重,按大明律应当处以斩刑!来呀,验明正身,让他画押伏法!”师爷持着朱笔和录状走到汪布棋跟前:“来吧,把你的名子签了!”汪布棋接过朱笔,突然呵呵大笑起来,扬手把朱笔抛在地上,跳起脚来,对外喊:“任知县审案不公,我们是屈打成招!冤枉啊——”“闭嘴。大胆罪犯,死到临头,还要吵闹公堂么?你犯诈骗罪,抢劫罪,辱侮妇女罪,罪不容诛。罪证物证人证据实,还要狡辩?来呀,验明正身,明日押往法场处斩”说着拔起一支红令签扔到地上,门外群众见了纷纷叫好!就在这时,听的堂外吵嚷起来,几个人冲到了衙堂门口被衙役挡住了去路!任知县愣了一下,想不到还真有人前来闹公堂,他一拍惊堂木对外喝道:“你们是些什么人?胆敢私闯公堂,该当何罪?“听了他的话,为首的一个冷冷一笑:“我说县大人,人命关天的重案,岂可草草了断?刚才这位兄弟一个劲的叫喊冤枉,你却不容的此人辩解叫屈,这是何故?”他的话说到这里身后的另一个人也发话了:“看此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怕是棍棒之下屈打成招了吧。”“休的胡言乱语,本县审案自有明断之处,尔等何以如此出言不逊?”任知县第一次遭人抢白,已有些坐不住了,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他站了起来,对师爷看了一眼,说:“此案今日审到这里,退堂!“师爷明白他的意思,忙喊着退堂着令衙役关了大堂大门!哪知门外却是喊声一阵接一阵,闹事的人也是越来越多,都喊着任知县办案有失公平!并说严刑逼供打死了人,而且尸体就丢在南监外面。任知县还真怕他们闹下去对自已不利,万一此事传了出去,让上司知道了,可就有些麻烦了。他坐卧不安的在后堂书房来回徒步,师爷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堂堂父母官,还怕那几个地痞**闹事?按察使司伍大人怕是已经在半路上了,我们秉公办案,问心无愧,对的起朝庭和百姓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哪!在说南监狱里死了一个罪犯,伍大人如果问不明白还不降罪于我办案不利?”“大人尽管放心。伍大人还是明理明事之人哪,不会那么犯糊涂的!”师爷呵呵一笑。任知县仍是坐不安稳,师爷见了又笑道:“以你这个样子还真和错判了案一样!不是真事也变成真事了,这正是那伙人求之不得的,不可乱了自家方寸呀。”一席话点明了任知县,他连连称是,忙让人泡了一杯茶先让自已安静下来。“门外那些人还在闹么?”不知过了多久,任知县喝完了手中的茶水并放下怀子。师爷摇了下头:“看来他们阵势还真不小,来者不善呀!我刚才派人查明了,这些聚众闹事的来历不明,多是一些无赖之徒。现在都坐在堂外不肯走了,这明摆着是和我们进行抵抗呀!““他们想怎样?这样闹法堂,这是造反,给我着令守防兵把他们驱赶了!如不走的,杀不赦。”“这可不行!还是待伍大人来了以后在做处理吧!”“好,只有这样了!”“大人,咱们先去后宅用点心吧!”任大人没在说什么,师爷陪着他走到了后堂用点心!这里很是安静,屋子桌子上摆放着水果糕饼。手里的糕点还没吃完,门外人影一闪,走进来一个黑色短衣的递铺驿役!他手持一牌票,说道:“禀任老爷,京城来的伍巡按大人带着侍卫兵马,还有知府大人现在已到了城门外!”“来的还真快呀。”任知县吃完手中的东西看了师爷一眼:“传令下去,三班六房各吏随我城外迎候伍大人,另外大开仪门。”师爷听了点了一下头!驿役交复了牌票也走了,任知县穿戴整齐小跑了出去。他带着三班六房从仪门出了县衙。那按察使伍大人带着亲兵护卫在知府的陪同下进了县城,听说县衙正有人聚众闹乱子。问明情况后,立刻着着令亲兵进行捉拿问罪,亲兵手持大刀很快赶到衙门大堂外,对着那静坐的一伙人乱砍乱杀。没想到官兵这么快就赶到,正在地上打坐请愿的地痞**一时乱了手脚,纷纷四下逃散,只顾逃命去了。任知县迎候伍大人从仪门进了大堂。有人端上茶水果盘捧上点心糕饼,师爷呈上案卷,伍大人和知府细细看了。当下提审汪布棋等同伙过堂,这么多人同时审案,汪布棋见都没见过,被这阵势吓住了。伍巡按和知府,任知县共同审了汪布棋一案,当堂宣布汪布棋和其同伙斩刑!立秋之后即押赴刑场处决,此案一立,福清百姓奔走相告,皆大欢喜。张小淑总以为任知县给百姓撑腰办了一件大好事,但节外生枝,麻烦事也就来了。伍巡按被任知县留在寅宾馆住了一晚,明日就要赶赴下一个目的地。伍巡按安排好自已的人马侍卫,吃好晚饭就要上床休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吏官跑了过来走到寅宾馆门前问守卫的侍卫:“伍大人睡了么?”“还没有,你找他有事?”“是啊,有急事。”“伍大人就在里面。”来人拱手道了谢进了门,见伍巡按正在读一本书,呵呵笑道:“伍大人好有雅兴进取心啊。读的如此入迷,什么好书好文章啊!”“哦,程书吏!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何事?”“好事,好事!“程书吏边笑边走了进来:“伍大人,你从京城一路南下,很是辛劳呀!大人,福清当地一个富贾大商人很是敬佩你的为人,很想过来拜见!特托我通个风捎个话,不知伍大人意下如何?”听了程书吏的话,伍大人眉头皱了一下:“他叫什么名子啊?”“大人,这我倒是给忘了!这是他呈上来的名贴,请大人过目!”伍巡按接过程书吏递上来的贴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姓赵的富商呀,呵呵,让他进来见我吧!”“是,是!听说此人还是个读过书的例监,仗义疏财。那我走了,人一会就给大人请到!”伍巡按也没说话默默点了一下头。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程书吏带着一位一身珠光宝气,身材高大,头戴礼帽的男人走了进来!程书吏对着男人一笑:“上前拜见伍大人!““大人在上,受在下一拜。”男人对着伍巡按拱了一下手深深鞠了一躬。伍巡按作了个手势:“免礼,你就是赵万财。”“正是在下”赵万财嘻嘻一笑“久闻伍大人贵姓大名,特来拜访。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过奖了,请坐吧!我乃朝庭命官,钦差大臣,你有何事要和我说呀?”赵万财四下里看了看不肯说话。程书吏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呵呵一笑:“这里没有外人,有话请直说!”赵万财这才坐下来,从怀里模出一张银票来双手呈到了伍巡按面前:“大人,有事相求。这是五万两银票请笑纳,还望大人给予方便哪!”伍大人扫了一眼银票脸色顿时大变,沉默了许久没敢伸出手去接。程书吏见了忙上前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伍巡按对他一笑,说道:“贿赂本官,这是要掉脑袋的事呀。如今可是风云飘摇的政治时局,内阁斗争十分巨烈,严嵩那一伙为所欲为,惨害忠良。我怕自已被牵涉进去,性命难保。”哪知赵万财听了呵呵大笑:“伍大人多虑了,这严嵩贪财**,没有摆不平的事!如果手里没钱也办不了什么事,今天我来这里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想保全一个人!”“哦,你想保释一个人,说说看,谁呀?”“就是被判斩刑的汪布棋!““他,他不过就是一个地痞无赖而已。这样的人,还用花这么多银子来保释!可是,此案已经宣判不好更改呀!”“实话相告伍大人,汪布棋就是我的表兄弟,姑侄一家亲呀!我辈以孝为先,在说了,汪家亲侄就这么一个后人,我赵万财也是想给汪家留一个后啊!“说到这里竟然掉下泪来,伍巡按叹了口气,接过银票,说:“让我想想办法吧,上下疏通打点一下,一定给你表兄弟还个清白!”赵万财听了心中大喜,忙跪地谢过:“伍大人办法是有的,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不用多礼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人多眼杂,不可久留,明天就给你捎个话。”“那多谢伍大人了,在下告辞!”赵万财满心欢喜由吴书吏陪着出了寅宾馆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