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倒是出乎意料,刚才还气势汹汹飞扬跋扈,一下子却似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燕落帆有些模不着头脑了,下意识道:“什么忙?姑娘倒是说说看!”
“你不要追我了,我带护儿出去有事,我会在中午时分把他送回来的。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了我,以后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有生之年,一定会偿还的。”她软了下来,用商量的语气道。
燕落帆更是惊愕,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荒唐了吧!
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以为对方脑子有问题,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答应?那不是明显的刘备借荆州吗?
但是这一刻当他面对着那张清纯秀美的脸容时,却觉得对方提出的要求很正常,“护儿是我的堂弟,又是东越的少主,姑娘来路不明,这个要求在下恕难从命!”
这是合情合理的回答,但是他却感到良心有些隐隐的不安。
“可是我并没有恶意,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少女有些急了,气息微微乱了。
“我向你发誓,行吗?”一时无计可施,少女月兑口道。
发誓的人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很纯真很赤诚的人,一种是虚伪狡猾的小人。那么她呢?
也许是那一句话让他动容,燕落帆急忙摇手道:“不必了。”说话间飘身掠下,站在了她的对面,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三尺。
淡淡的月光下只见他脸容俊逸,五官清奇,双目炯炯有神,身上带着一种文人特有的飘逸和儒雅。
“姑娘,我相信你!请你准时将护儿送回燕子楼,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好,谢谢你。我一定把他送回来。”少女冷冽的眉间闪过一丝喜色,折身一跃飘下屋檐,唤出隐身在暗影里的少年,一起消失在了夜色里。
一列青黛崭削的石壁夹江高矗,被朝阳映成了一道五彩的巨大屏障。
崖壁下有几处坟地,坟前立着的石碑许多已经破碎,字迹模糊认不清楚。
枯水季节,伏在江里的石头有的已经露出水面,周围一片寂静。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小屋,孤的屹立在江边。
衣饰华美的少年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侧头望了眼身旁一直疾行的少女,目中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少女身着一袭水红衣裙,衬着白皙娇美的瓜子脸,显得极为清丽动人。然而她那身衣服仿佛穿了很久,颜色都已退了大半,袖口里露出了半截皓白的雪腕,裙摆也盖不住脚踝了。
她可能是好几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吧!燕护在心里想。
似乎觉察到他在打量自己,少女转过脸瞪了他一眼,纤长的睫毛下,乌黑的眼珠子如盈盈水波,煞是好看。
燕护已经不怕她了,心里笑道:这么美丽的姑娘,为什么偏生喜欢扮成凶巴巴的样子吓人呢?
他毕竟年纪小,阅历有限,所以一直没有看懂少女眼中那抹清冷的漠然。那绝非一日两日可沉淀的出来的。
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住?燕护环顾四周,只远远看见那座孤的小屋,惊诧道:“我哥哥不会在那里吧?”
“就在那里,怎么了?”少女反问道。
“为什么,他怎么住这种地方?”燕护皱眉道。“这个凄清荒僻的地方怎么能住人?”
“哼,我要住这儿,那个傻瓜自然也住这里了。”少女没好气道。“你也住在这里?”燕护更加惊异了,“东越风景优美的地方多的是,花草树木,青山绿水有的是,你为何不找一处美的地方呀?”
“太美的东西,就不真实了。所以我不喜欢。”少女仰起脸道。“可、可是这里好像是坟地啊?”少年仍然没完没了道。
“难道你将来不会死吗?少罗嗦,再不快点要死人了。”少女冷声打断了他。
燕护一听大吃一惊,朝着小屋奔了过去。
破旧的木门应声而开,然而里面却是干净整洁,收拾的有条不紊。小屋中挂着一道青布碎花帘子,隔开了那张草铺。
草铺上躺着一个人,裹着破旧的被子缩成了一团。
燕护心头一紧奔了过去,凝视这熟睡的人,半晌,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叫出了声:“哥哥。”
草铺上躺着的少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无论是五官、脸型还是神容。只是一个看上去白皙清秀,另一个却颇为黝黑,神色间多了几分英气和沧桑,似乎受了太多的风霜之苦。
一声哥哥惊醒了睡着的人,那人睁开了眼睛,望见声泪俱下的少年时暗淡的眼中露出了惊喜和欣慰。憔悴的脸上闪现出无比的喜悦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