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城的大牢里,守牢的人正围坐在一起聊天,突听外面有人叫道:“大公子来了。”
大家立即散开,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迎接来人。
甬道口缓缓现出一点光亮,渐渐近了,光晕中出现了广袍宽带的年轻公子。
在来人走到面前一丈之时,守牢的侍卫齐齐躬身行礼,道:“见过大公子!”提着青色琉璃灯的燕落帆面色温和,点头道:“大家辛苦了,不须多礼。”
“不敢,属下们只是尽本分而已。”侍卫们受宠若惊,纷纷道,刚才还略显紧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
“不知大公子来此有何贵干?”为首的侍卫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来接一个人,前天宋员外他们抓了一个姑娘送进来是吧?”燕落帆问道。
“哦,是的,他们说那是个女飞贼。可是属下们都觉得不像啊,不就是个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嘛?怎么会是横行无忌、飞扬跋扈的恶女飞贼呢?”毕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所以为首的侍卫忙笑着补充道。
燕落帆并没有什么表示,淡淡道:“她是我的客人,这件事是个误会,前几日我忙着,所以没有顾得上回家,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哦,原来如此呀!”侍卫首领像是司空见惯吧,一点也不觉得好奇。
燕落帆接过钥匙径自走了进去。
昏暗的囚室里,她就像是唯一的光源。
微弱的光线从狭窄的天窗外洒了进来,在她的身侧犹如云雾一般环绕着。她身上那件衣衫,已彻底褪为白色了。
隔着铁栅栏的门,燕落帆怔怔的望着她,心里猛地涌起一阵无来由的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觉察到背后有人,少女蓦地转身,几天不见,她的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朦胧的像是隔着一层白雾一般。
“若水!”燕落帆唤了一声。
她似有些惊异道:“你是谁?”
燕落帆心下一痛,道:“我是燕落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居然这么快又把他忘了?
“哦,原来是你呀?”她的神色忽的转为喜悦,道:“你果真来了?我就知道你可能回来救我。”
“怎么,你没有忘记我吗?”燕落帆有些不确定道,然后迅速打开了门。
“我记得这个名字,但是记不清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了。”她走上前来道,“原来就是你呀!”
燕落帆的嘴角绽开了一丝笑意,心道:她终是没有完全将我忘记,我该感到开心才对。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神色一黯,有些难过道。“你怎么不逃呢?他们抓不住你的。”
少女垂下头道:“我没有偷东西,可他们说我是飞贼,我若是逃了,只会坐实这个罪名。”顿了顿,有些无奈道:“再说了,我还能逃到哪里去?”
燕落帆一阵心酸,低下头握住了她的双手,感觉到那双纤弱的小手冷如冰霜,忙把她捂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揉搓着。
她望着他手背上亮点细小的伤痕,忽然笑了笑,道:“这是被我扎的吧?你还敢再拉我的手?”
燕落帆微微笑道:“我不是成心占你便宜的。只是觉得你的手好冷。”
若水的神色忽的一变,抽回手,一脸冷然道:“我冷不冷关你什么事?你不要再随便动手动脚的,小心我不客气。”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色颇为庄重,衬得她的脸容更加端庄而宁静。
可是刚才明明还在说笑啊,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真是水无常形。
燕落帆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忽的抬头望着她,忍不住开口道:“若水,我、我喜欢你呢!你就嫁给我吧!”说完这句话以后,他自己倒是吓了一跳,却又不由得满是期盼和渴望,又有些紧张和恐惧。
若水略微怔了一下,忍俊不禁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好像说过让你不要喜欢我的,难道你忘了吗?燕落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燕落帆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轻轻叹了口气。沉稳持重、少年老成的他第一次流露出痛苦和失措。他有些伤心的抿了抿唇,脸颊上那一抹羞涩的腼腆悄悄褪去了。似乎突然意识道自己这样难过会让对方不安,急忙将心底的情绪都隐去,不动声色道:“那么,能否给我一个理由?”
“我经常会做一个梦,有一个女人对我说,我十八岁以后,遇到的第一个让我哭的人,才是我这辈子的有缘人。”她望向燕落帆,一脸认真道:“所以,你不是。因为我还不到十八岁,而且,我不会为你哭的。”
“可是,这不是很滑稽吗?一个梦而已。”他忍不住有些不甘道。
她瞟了他一眼,有些倨傲的扬起了下巴道:“那又怎样?可是我愿意相信啊!”
燕落帆有些落寞道:“好吧,没关系啦,我也不会让你为我哭的。”勉强笑了一下道:“那个人,一定比我好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总有一天我会遇到他的。或许那时候,我就会想起一切吧!”她有些憧憬道。
以前,有守儿陪伴,她可以无所顾忌的抛弃所有的过往,到得此刻,孤单无依时才发现,原来那些未知的过往已经成了她唯一的信仰和依靠。
“那么,在此之前,”燕落帆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在你遇到那个人之前,可以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来信赖吗?”
若水想了一下,道:“可以,但是你以后不准再喜欢我,就只是当朋友一样,不能再有别的想法。”
燕落帆不假思索道:“好,我答应你!”他在心里苦笑道,我怎么能随意左右自己的心呢?即便我答应你,只是和你做朋友,但是我对你的心意,却根本无法改变!可是,既然你要这么做,我就依了你的意思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清远城的大牢,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现在去哪儿呢?”望着外面的天空,忽然觉得好开阔。
“我带你去燕子楼!”燕落帆道。
“燕子楼?我去过是吧?”她若有所思道。
“对,上次你就是去那里带走了护儿。”燕落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