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府邸,穿过中间的庭院,漫步至一间香闺前,缓了缓气后,轻轻敲了几下门,“琰儿,我回来啦。”
“回来了?”蔡昭姬疑惑着将门打开,“毅,你不是刚去没多少时辰嘛?”
“上午的事都做完了。”他尴尬地模了模鼻子,闪身进去,“咦,琰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哦,这些是妾身整理的字词。”
字词?他拿起一看,《礼记》、《论语》、《易经》还有几本自己不知名的书,“琰儿,你不是在研习音律嘛,怎么开始整理起字词来了?”
蔡昭姬拿起那本自己刚在整理的本子递给张毅,轻声细语地说道:“自北海搬迁以来,睿儿和颖儿学堂的事一直没个时间定下来,妾身近来无事,就想整理一些,好教给他们。”
原来如此,他不禁握住那双白玉般细腻光滑的素手,略带愧疚道:“这事确是我疏忽了,这几日我便去寻个学堂。”
“我们不搬了嘛?”蔡昭姬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搬怕是还要搬,不过应该会在这东平住段时间。”他伸手将蔡昭姬飘在前面的鬓发往后拨了拨,柔声说道:“再者即是要搬,我们也不会分离。”
“嗯。”蔡昭姬轻轻倚在他身上,细弱蚊声地喃喃道:“永不分离!”
“琰儿看你的气色不比昨天好多少,最近真是要注意休息。”他不由得叮嘱道:“这整理字词之事尤为费神,你就别做了。”
“不行的。”蔡昭姬糯声道:“颖儿、睿儿正是识字明理的年纪”
“这些学堂里的先生会教的,琰儿你就放心吧。”
蔡昭姬右手捻着衣角,静默了一会,说道:“毅,睿儿识字用词上妾身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颖儿她似是心思不在这上面,怕是需要补补。”
“原来你这做姐姐的是在担心妹妹啊。”他恍然笑道:“其实颖儿喜于医道更甚文道也。”
“那怎么办?”蔡昭姬心忧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碰那血腥的东西,毅,要不你管管。”
“琰儿,医道一途可救死扶伤、造福百姓,颖儿有此念想,我们应当支持才是。”他不禁想到了华佗,不知道现在老伯身在何处,又是救了多少的人,跟他老人家相比,自己所做的确是单薄了不少。
“毅,可颖儿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去行医救人?”
“琰儿,你都说颖儿是个孩子了,孩子喜欢东西怕是长久不了的,就且由着她一些吧。”
“真的嘛?”
“真的,真的。”他略带违心地说道,这小妮子有时候比大人还精,自己都是有点模不透,不过行医这事,琰儿确实提了个醒,是该早做打算才是。
“毅,即使如此,这识字明词还是要学的。”
“学当然是要学的,不过这整理字词的事还是交给我吧。”他似是有些灵感,却又不是那么明朗清晰,看来还是得回去好好想想。
“对了,毅你今日上午感觉如何?”蔡昭姬将桌上倒放的杯盏翻转过来,取过茶壶,轻倒了一杯,递给了他。
他小抿了一口,讪讪地笑道:“也许是账目这方面自己还算顺手,感觉还不错。”
“那应该很快能做完吧。”
“听文若说后堂里还有不少,怕是要费时日。”他越想越觉无奈,不由自主地叹气道:“哎!我们的亲事可是被耽搁了。”
“毅,政务要紧。”蔡昭姬挠了挠他的手掌安慰道。
“这我知道,不过就我跟文若两人,确是不够。”
不够?蔡昭姬思索了片刻说道:“毅,难道就不能找些人来一起做嘛?还是说这些政务皆是机密,只能你跟荀司马批阅?”
找人?我怎么没想到呐!曹操托给我,我也可以托给别人啊,他顿时惊喜道,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琰儿可是一语中的,我这就去找人。”
“毅,毅”蔡昭姬无奈地望着门口,不由得苦笑了几声,这也忒心急了,不过自己是应该想些办法帮帮相公。
她红着小脸,取出墨砚纸笔,刷刷刷地写动起来,不过半盏茶的时候,雪白的大纸上已经写满了娟秀的字样。
她拿起纸张,对着未干的墨迹轻轻乎了几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装入信封之中,“来人,将这封信送往”
“喏。”侍从恭恭敬敬地接过信,看了一眼,却是只认得封面上的元字。
与此,闪现出府的张毅急冲冲地往西大街跑去,边跑边怨道,“真是的,我怎么能把他给忘了呐。”
“砰”的一声闷响,张毅直直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适时一只黑色小猫慢悠悠地从旁走过,轻瞥了一眼,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弱不禁风。
“谁啊!”他猛然抬头正想发怒,却见臧霸苦着一张脸,不停地揉着胸口,“宣高,怎么会是你?”
“咦,是先生你啊!”臧霸慌忙去拍他身上的尘土,“某不是故意的。”
“没事了。”他揉了揉脑袋,转了转肩膀,疑惑道:“宣高,你怎么会在这?”
“某不在这还能在哪?”
“孟德没让宣高你出征驻守?”他顿了顿,惊讶道:“子义可是领军跟志才同往东阿去了。”
臧霸尴尬地笑了笑,似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宣高,你不会又偷懒吧?”
“知我者非先生莫属也。”臧霸敬佩道。
“你是如何说服孟德的?”他惊奇道,要知道那天晚上自己可是软磨硬泡了许久,也不见孟德松口,不然现在早就在准备成亲的事礼了。
臧霸转头扫了扫四周,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某那日装病没去军营,听说后来是子廉率军出城的。”
“什么?你没去?”
“嘘,先生你轻点。”臧霸立马一只大手虚掩主他的嘴说道:“某在装病,可不能大摇大摆地被人知道。”
“你这样子,孟德怎么会不知道!”他有点嫌弃的推开那只手,这宣高也真是大胆,竟然敢放整整一个军营人的鸽子。
“曹公胸襟宽大,只要某不去四处传扬,令其下不了台,其又怎会为难于我?”臧霸嘿嘿地笑道。
这话貌似在理,不过好生奇怪的是,按道理自己跟孟德应是更为熟稔才对,自己如此拜求休假之事,孟德皆是不许,奉孝亦是在一旁煽风点火,没甚道理矣!
“先生,看你的样子很是心急,不知所谓何事?”臧霸忍不住疑惑道。
“政务一堆,我正愁找不到人呐!”他不禁埋怨道。
“先生不会是想找我吧。”臧霸顿时受到惊吓一般的后退了几步,说道:“某可是个粗人,做不来那些精细活。”
“谁说要找你了。”他不禁郁闷道,就算在没人,也不可能找武将来处理这事啊,等等!武将?
“宣高,你可认识赵子龙?”他忽是想到了什么,忐忑地问道:“就是那个常山赵子龙,你识得不?。”
“子龙?”臧霸一脸的不解,“某确实认识,不过先生你怎会知道子龙?”(臧霸与子龙的关系,诸位可看第四十一章。)
“这事说来话长。”他摆了摆手说道:“现在孟德急缺人手,不知道宣高能否写封信将子龙劝来?”
“先生,某现在都不知道子龙身在何处,怎么写信啊?”
“这事宣高勿忧,这事吾已知晓。”他指了指北方,信然道:“子龙乃在冀州刺史公孙瓒处也。”
“先生,即使如此,这事怕亦是做不成也。”臧霸摇了摇头说道:“某自舅舅那出师之时,子龙才入门未久,我两也就萍面之交也,况且那时子龙已是天赋过人,认定的事绝不轻易更改,又怎么会改投门庭!”
这些我也知道啊,不过赵云可是三国里为数不多的智勇皆备的将领,若是得了他,自己想是能轻松好多。
试了,总比不试好,也许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呐,他犹豫了片刻,说道:“宣高,尽管去写,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先生如此说了,那某就是写上一封。”臧霸抱拳说道。
“宣高,最好能在今晚日落之前给吾。”貌似前期赵云没有受到公孙瓒的重用,正是挖墙角的时候。
“那某现在就回去写。”臧霸甚是不解张毅为何如此看重子龙,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糟糕,差点误了正事!”张毅望着臧霸远去的身影,一拍大腿,直往西边而去。
他气喘吁吁地穿过几条街道,终于是赶到了目的地,只见一间勉强算得是中宅的宅子上面挂着两个大字:张府。
“开门,开门。”他倚在门柱旁,边敲边叫道,这子平也不雇几个门卫,弄得比我还低调。
“吱呀。”一声,门渐渐打开了,只见张兴身穿一件青白色的上衣,配着藏青色的裤子站着。
“咦?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他笑着走了进去。
走进客厅,张毅却是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没有书画,没有盆景,全无一点装饰之物,有的只是零星几张桌椅,有的只是冷冷的西风,“子平,你这也太清简了吧。”
“还可以吧,毕竟比起往昔黄巾军中的已是好了数倍。”张兴不禁露出缅怀之色,随即便反应过来,轻笑道:“再者某现在也只是个闲职,也无拜访走动之人,这客厅当然也无甚用处。”
“闲职好啊,闲职好啊!”你若也是忙差,我怎么好来找你呐,他拍了拍张兴的肩膀说道:“子平,我这正好有事需要你协助,不知你能否帮这个忙?”
“先生有事但说无妨。”
“其实这事”
“先生是想让我处理政务?”
“然也,然也。”他轻笑道。
张兴面露难色,似是犹豫纠结,挣扎了许久,才沉声道:“先生将兖州命脉交于我手,就不怕我趁机再起黄巾?”
“我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他将左手搭在张兴的左肩上,笑道:“再者我们是兄弟,我不负子平,子平焉会负我!”
“先生胸襟,某愧服也。”张兴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礼,“某此生誓不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