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诺看着执剑直立琼台阁场中央的蓝子,她覆在夜色下,自信,骄傲,眼底微微的鄙夷。
一窍不通,冷言诺是应该一窍不通的。
她忍,她伪装,从入京城来除了伪装就一直未真正坦露过自己,情势似乎一次次把她逼至此境,如今她是璃王妃,她身旁是一位她正在试着逃离的男子。
“太子哥哥,你说璃王妃有什么拿手的技艺?”南宫玉儿看了眼坐在璃王身旁却毫不被其风华风盖的冷言诺偏头看着南木宸。
“烧火洗衣她自然是精通的。”一声低嗤在一小范围飘开。
“香玲住嘴。”兵部尚书偏头轻叱一声。
冷香玲忙低下头,却撇撇嘴,一幅不以为然。
而一旁一些小姐与夫人们也觉得这璃王妃自从进京确实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技艺,如果说那戏法儿?不能每次都表演戏法儿吧。
如果真有什么技艺,那谁家小姐还会藏着掖着,不早就拿出来晒晒,还会…众人想着目光朝着璃王而去,却突然心咚的一声,那独自安坐,淡笑云华的男子是谁能企及的风华,站在他身旁的女子当真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确实是什么也不会。
冷言诺本想一笑置之,静坐半响,然后,起身,出位。
“本王妃倒是对琴还能勉强一弹的,不知蓝家主可要一听。”言辞淡然,说话间,不自觉的两手一握。
本来众人因为冷言诺起身,当真觉得这璃王妃定然是会什么大技的,结果见璃王妃这两手一握的动作,瞬间掉神,这一看就是个内心紧张又惶然的动作。
冷言诺的心思可是与这些人天差地别呢,穿越来十多年,可是感觉有八辈子没碰过琴似的,不知道还能弹否,先搓搓手吧。
“静之不才,手中正好有一尾琴“绿绮”,曾是大哥相送,可是身体日见虚弱,便存放于嫂嫂处,如今可借由璃王妃一用。”姚静之对着冷言诺轻轻一笑,那笑容柔弱却不娇软,一幅心思自笑意中传达而来。
“即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冷言诺含笑点头。
“那琴却是久不用了,一代名琴真是蒙尘些许,如果璃王妃能好生善待,自也是佳事。”瑶华公主本来对于姚静之竟然如此相帮冷言诺还借琴于她就心生疑惑,眼下见冷言诺一幅自信淡然的模样也觉得可能传言有误呢,话落,对着一旁的太监吩咐几声,太监退了下去。
比干玲珑心,果真如此,冷言诺偏过头看了眼慕容晟睿,姚静之这般聪慧之人当今少有,可是却当真是天妨英才。
上首的瑞阳皇帝面色阴晴不变,她的诺姐姐还会弹琴,他原本以为还会表演个什么爆炸震憾的。
你是以前她与他说的什么钢管舞?芭蕾?……
原来是弹琴,可,当真弹琴?也好,听听。
慕容晟睿却在冷言诺起身时,眼底清光灼亮其华,如冷言诺这般人任何时候都带着个面具,即使自己与她亲近几次,她也很好很快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收整着自己的心,如眼前之情形,她以为她会一如往常的一笑置之。
不一会儿,太监便把琴给取了来。
琴被保存得极好,在冷言诺接过,掀开那繁复古纹的盒套时,周遭众人都不经轻“呀”一声,不愧为名琴,可是拿给璃王妃弹会不会暴殓天物。
纵然如冷言诺也在直面“绿绮”时,微微一怔,这就是司马相如弹过的琴,弹过《凤求凰》的“绿绮”……
冷言诺的表情看在蓝子眼里,也觉得这冷主诺是个识货的,可是她当真会弹琴?
“不如,本王妃弹琴,蓝家主舞剑如何,之前剑舞倾倒众人,只赏一半不觉可惜。”冷言诺抱着琴,向之前早就立好的高台而去。
琴放,两手抚上。
“叮…”古琴久未露世第一音色。
“叮….”又是一声叮。
“叮….”继续叮。
这璃王妃到底会不会弹,群臣百姓已经以为这古琴堪忧。
纵然姚静之也忍不住要笑了。
香叶立在一旁,也为自家小姐捏一把汗,小姐啊,不是香叶不相信你啊,只是香叶从来没见你弹过琴啊。
蓝子本来觉得小看了冷言诺,此时,嘴角却轻微一抹笑,然后,抬手,剑起…
“叮….”在众人终于要崩溃为一把好琴默哀时…
琴音淡淡自高台飘下,悠扬清澈,流逸无羁…众人浑身一震,皆看向高台,只见那女子静座高台,姿条秀美,紫衣清丽,面容恬淡,盈盈笑意指尖微动,似挽起清灵之乐瑶台之音而穿透人间而来,整个人在月光下灼灼其华。
这是璃王妃,是那个传言中一技不通的璃王妃。
谁信。
在座自然有弹琴高手,不说姚静之,就说蓝子自然也不弱,可是在闻听琴声起时,面色也刷一变,舞剑的动作也微停顿那么一秒。
慕容晟睿面色温润,举举含笑看着高台上那身影,眸光缀着无数胭脂花红映进一人身影。
南宫玉儿张大个嘴看着南木宸。
却见南木宸只是那样认真而专注的看着冷言诺,那神情眼神让南宫主儿的心一疼,随随笑着开口,“璃王妃弹得真好。”
“不止好。”南木宸轻悠悠道,语气说不出的柔软。
听得南宫玉儿双肩一颤。
百姓俱都看向高台,似乎此时才看清,原来璃王妃不止琴弹得好,还这么美。
风拂过脸颊,点染几丝发丝与风共舞,却有种山水之间的绮美与明艳绝伦不可方物。
昨夜同门云集推杯又换盏
今朝茶凉酒寒豪言成笑谈
半生累尽徒然碑文完美有谁看
隐居山水之间誓与浮名散
湖畔青石板上一把油纸伞
旅人停步折花淋湿了绸缎
满树玉瓣多傲然江南烟雨却痴缠
花飞雨追一如尘缘理还乱
落花雨你飘摇的美丽
花香氤把往日情勾起
我愿意化浮萍躺湖心
只陪你泛岁月的涟漪
古木檀香小筑经文诵得缓
锦服华裳一炬粗袖如心宽
林中抚琴曲委婉群山听懂我悲欢
泪如雨落才知过往剪不断
落花雨你飘摇的美丽
花香氤把往日情勾起
我愿意化浮萍躺湖心
只陪你泛岁月的涟漪
落花雨你飘摇在天地
晚风急吹皱芳华太无情
我愿意化流沙躺湖堤
只陪你恭候春夏的轮替
落花雨谁深藏山水里
落花雨谁深藏在我心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终于接受璃王妃原来也琴艺精通时,方听冷言诺玉唇轻启,声音空灵清透,似林间山乐又似天间流水清声淙淙而下,直拉人下凡尘五千里,上云霄梦幻几万时。
众人闭眼,感受这一刻美妙之音。
轻唱之声随着琴音远远飘出琼台阁响在天慕京中各个角落,绵绵温缱,又流逸如沙,清灵空越上古妙音。
一处屋檐之上。
一名老者闭眸聆听半响,而偏转头对着旁边一女子道,“这就是你欣赏的人?不错,改明儿把她掳来给我天天弹曲子听。”
“死老头,你无不无聊,要听就凑近听,我也看看,偷鸡模狗似的。”女子一点不给老头面子。
“你以为我不想,那个璃王是个人精,万一探到我的气息…”
“哟,你还有怕的人呢?还想掳人家,不知道人家璃王爱妻啊。”女子一幅好笑,清秀面容沐浴在月色下极为亮人。
老头似乎生了怒,一下子站起,“不过带你来看看,不想,走,以后就随老夫长居山里吧。”
“你”女子话未出口,身子便软了下去,“卑鄙。”
老头一插腰,满是得意,“小心点哟,乖乖,那蛊可是个谨慎货,不要弄得它心情不好哟,心情不好,在你体内做出什么事老夫我可是回天乏术的。”
话落,老头在女子咬牙齿切秀眸怒瞪中扛起女子足尖而点离开。
琼台阁上。
冷丞相与冷俊轩的面容早已形容不出,他们几乎都要以为高台之上的冷言诺是假冒的。
蓝子在冷言诺吟唱时,面色已经唰的变了色,剑也舞得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僵硬轻微,却生生让整个剑舞生生失了色。
冷言诺踞坐高台,端笑扫过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慕容晟睿身上。
慕容晟睿也正看向她。
我愿意化流沙躺湖堤
只陪你恭候春夏的轮替
多希望这是事实,冷言诺你可愿意。
文武百官,命阶夫人,此时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首,这果真是璃王妃,众人都沉浸在那美妙歌声中,似要体会那里面的绵绵情绪,与轻慢心絮,甚至于最后都闭上了眼睛慢慢聆听。
对蓝子的剑舞也已失了兴趣。
蓝子面纱下的脸早已青白交紫,然后,也手微抬,袖间一物什直朝冷言诺而去。
“叮”
“当”
“铃”
三道声音重而轻而缓的在空中消散开。
蓝子看着击毁自己银针的酒杯。
南宫玉儿看着击飞自己暗器的扳指,面色青影一片,紧咬着唇瓣看着此时阴寒而罩向自己的南木宸。
还有一声……
南木宸与慕容晟睿以及冷言诺都看向某一处。
第三只冷俊轩丢过来的铜钱,是被元浩给击退的。
元浩对上冷言诺的眼神没有任何闪躲,只是将头微偏,看向一旁的楚浴染。
楚浴染此时却是紧闭着双目,似也在享受冷言诺歌声中绵绵之絮,涌奔山岚群风的万千思绪。
琼台阁高台上可谓倾刻风云跌起,可是众人却毫不知觉,只是闭眸细听。
蓝子被慕容晟睿看得体骨生寒,心中怒气突涌了上来,然后,她突然唰的一下,拉下面上的清纱。
顿时,天光一亮,露出婉约清透绝色姿容。
美则美矣,只是那表情太过难看。
蓝子自信的看着慕容晟睿,她对自己的容貌一直最有自信,她笑着,期待慕容晟睿停留在她身上永远不再偏离的眼神。
然而,慕容晟睿却似没见到她的表情与动作般,只是警告意味的望过一眼,便又转身,看向高台。
心中骄傲,让蓝子心中澎湃一激火浪,然后,她指尖一动,指尖一抹轻雾气缭绕,就要直直射向冷言诺,那雾气隐在旋转的身姿里…
瑞阳皇帝原本一直欣赏音乐,但是那几声轻响,虽然极轻极缓,但是伋然落入他耳,此时他睁眼,便见蓝子手中动作,刚要动作,便接受到冷言诺眼神,遂住了手。
突然…
琴声骤停。
众人迷茫的睁开眼。
“叮”一声,急急如浪,又稳稳如滔,吟唱停止,冷言诺轻重几度急急调音指尖再携高山流水席卷而来。
蓝子本来的动作却突然一顿,手指似乎都抬不起来。
待众人愰过神来,便见眼前,一直舞剑的蓝家主僵硬着面色,而且面纱不知何时已经取下,站在场中,而高台上璃王妃琴音不绝,如信手拈花,指尖穿插间琴音惟绕了五湖四海,天地广袤。
蓝子感受着那自琴中散发的内力朝射自己的胸膛,紧忍着,运力抵抗。
面上却满是疑惑,冷言诺不是内力全失了吗,这才几日,就恢复了,且内力如此雄厚。
突然气一松,像是紧繃的弦突然就要崩烈,于是乎蓝子退后一步,以求让内力提起。
可是这一退,冷言诺指尖一动,一股劲风直朝面门而来,逼得蓝子接连后退。
冷言看着步步后退眼底色彩突变的蓝子,心底冷笑,没想到蓝家主也是个背后下阴手的好手。
蓝子在急退中明白了冷言诺的意思,似乎有些难堪。
“扑”胸腔间那口腥甜再也按捺不住,喷涌而出。
“家主…”
“蓝家主没事吧。”在蓝子即将倒地时,冷俊轩突然身起,一个落地,接住即将倒地的蓝子。
蓝子看着抱着自己的冷俊轩,身子一动,却挣月兑不了。
“蓝家主这是怎么了?”一曲将毕,冷言诺起身,盈盈缓步而来,“是本王妃琴技太过粗浅么,让蓝家主吐血以示提醒。”冷言诺一幅不解。
看得蓝子直想再奔三升血,明明是你自己用内力把我伤了,还……可是这是个明摆摆的哑巴亏,说出来,丢人,不说出来,还不至于那么丢人。
周围自琴音中醒神过来的人只是觉得这璃王妃太过妄自菲薄了,明明琴技如此精湛纯熟,却还精浅,这么粗浅,谁又能精通。
“王妃见笑了,只是前日子里受了些伤,如今复发了。”蓝家主依旧倚在冷俊轩怀里,语声都似从心底咬出来的。
冷言诺一笑,“原来如此,是舞得累了呀,本王妃就说嘛,那么眼花缭乱的表演给我们看,当真是委屈了蓝家主了。”
赶过来的丫鬟与长老此时也是面上青红白紫,刚才之事但凡武功不弱的眼力聪敏的都能看出怎么一回事。
自食恶果呗。
蓝子心间一口血差点又要吐出来,表演?
“的确,刚才蓝家主也辛苦了,这身子累坏可不好,先下去休息吧。”皇帝轻飘飘一句看似体恤的话却让蓝家从主子到丫鬟皆齐齐一颤。
辛苦,说得蓝子当真是个来表演的般,明明….
蓝子此时看向冷言诺的眸光也谨慎起来。
冷俊轩却似乎对冷言诺会武之事没有多大震惊,相反只是一直紧扣着蓝子。
“二哥如此紧张蓝家主,莫不是有意,如今此好,倒可以请皇上赐婚的。”冷言诺将众人目光引导着看向冷俊轩此时与蓝家主相扶着的姿势。
蓝子面色一变,忙要抽身,可是冷俊轩却依旧不放,蓝子想用内力将之弹开,可是偏偏又受了内伤,不敢轻举妄动,身旁丫鬟明显看出自家主子受制,倒是想上前帮忙,可是这样强行,不是更闹笑话。
“蓝家主身为一代家主,女子风华,天貌绝色,俊轩倒是高攀不上的。”冷俊在蓝子的眼神谨告中微微一笑,在蓝子以为…时,冷俊轩突然放开蓝子,双手一礼。
真会做人,冷言诺挑挑眉。
不过,恢复内力的感觉真好。
“没想到璃王妃还是琴艺高手。”姚静之此时从座位上起身,在丫头的搀扶下向冷言诺走来。
“你早知我不是一窍不通。”冷言诺对着走近的姚静之低声道,话语轻呢毫不生分。
姚静之低头一笑,“猜的。”
猜的,冷言诺笑。
“自此后,璃王妃自必大展风华,冠盖天慕。”姚静之言辞真切。
冷言诺一瞬间在姚静之眼中看清了某样东西,一种类似于自己本身存在的东西。
算计,不过是良善的算计。
如果她要往前走,她愿意做她的提脚石,如果她要大展声名,她愿意做那个摇旗呐喊人….
冷言诺有些心疼的看了眼姚静之,慧极必伤,是不是天忌英才。
此时文武百官见着蓝子落座,这才又回味起刚才的琴音,看向冷言诺的目光都变了,那哪里是才疏学浅,简直是冠盖天慕无人超月兑。
百官震憾心服,百姓同样如此,世人多才者自有,可是却甘愿自敛其华而封藏的少之,今日若不是蓝家主…想必这位璃王妃就继续隐下去了,百姓于是对璃王妃的好感油然而生。
“朕亦没想到璃王妃如此好琴艺。”瑞理皇帝开口,语声莫明。
“皇上谬赞了。”冷言诺微一礼。
“不必谦虚。”瑞阳皇帝一抬手。
外人只道皇上忠恳褒扬,却不知二人一问一答间的真实意思是这样的。
诺姐姐,你有这般好琴艺却从未告诉过我。
你一小破孩子,宫里那么多乐师,指着我做什么。
你又忽视我。
………
于是众人依旧觥筹交错,推杯寒暄,只是璃王妃三个字自今夜起正式被百姓传扬,仅凭两首曲子技盖天慕。
而落坐的冷言诺偏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已有隐隐血迹渗透出来,透出薄薄衣衫。
“痛吗?”慕容晟睿问。
“还好。”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一个人。”慕容晟睿道。
“呃?”冷言诺不解其意。
慕容晟睿目光在冷言诺面上留恋片刻,“刚才那一刻,我是想要了蓝子的命的。”
这下换冷言诺震憾了,她也想,可是时局情势都不允许她这么做,可是慕容晟睿有什么理由要杀她,人家不过是喜欢你,不至于吧。
慕容晟睿却没再给冷言诺回答.
“嗖嗖…”几声破空之声与风声齐然而至,对准的赫然是上首的瑞阳皇帝。
这一剑不同于之前那一箭,似是万马千军般雷廷而至。
冷言诺抬起头那一刹,心冰至低谷,她离小破孩子太远,如果出手,一定可以阻止,可那势必会暴露自己的武功,她还不想如此公然昭揭。
不过,想法在脑中不过眨眼间,冷言诺手微动,一切在生命之前都不值得考量。
“啪。”箭矢落地。
冷言诺看向挡箭人,眸中亦闪过异色,不过转瞬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蓝子接收到冷言诺的眼神,嘴角似也升起一抹苦笑,本就因为冷言诺受了重伤,何苦救皇上,可是眼下她却不得不为,不能让这行刺之事落在自己头上。
自己初至天慕,就……于日后家族的兴盛实在有百害无利。
“不用担心,千尧他们早已准备好。”慕容晟睿看也没看蓝子一眼,而瑞阳皇帝身边,一个太监在接收到慕容晟睿的眼神时,默然的退了下去,已有人阻箭,自然功成身退。
冷言诺看着太监退下去的身影,虽然知道事情早有安排,可刚才那瞬间,她还是担心,甚至几欲出手。
抬起头看了眼小破孩子,他真的长大了,于万杀暗隐之气前亦是面不改色。
“有刺客,查。”四个字,瑞阳皇帝说的掷地有声,又铿锵有力。
“嗖嗖嗖…唰唰唰…夺夺夺….”又是破空之声…不过不再只是一只箭矢,而是飞镖等暗器齐齐上阵。
“护驾…”
人群里此时早已动乱。
御林军妥然有序的隔离开人群。
然后,突然一大批黑衣人自空中降落,很快与近卫军们缠起来。
瑞阳皇帝最终在左其与宁公公等的护持下退了下去。
“唰”一道箭矢终于突破层层防守直击瑞阳皇帝。
群臣禀住呼息,面上震惊与惶然。
这一剑不同于之前蓝子子化去的那剑,此剑气势更为逼迫且内力雄厚,似携着山欲崩,地欲烈的绝然气势欲突破重重阻碍防守而来。
慕容晟睿轻功运起,足尖而点却也赶救不及。
“哧”一声,一箭插入肩头,血渗龙袍,瑞阳皇帝当场倒了下去。
群臣哗然。
“皇上中箭了”
“皇上受伤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沸腾之声。
“皇上”
几声哀呼,场中一片糟乱。
场中文臣大臣皆不会武,倒是镇国将军虽然年近六十,可是兵家之气势一点不含糊,几招之间还招呼了两个黑衣人。
可是冷言诺注意到,黑衣人虽有近百人,可是似乎在少年皇帝遇刺后便要有隐退之势。
冷言诺目光微转朝某处看了眼,然后,嘴唇轻启,不知是说了什么。
清一也加入了打斗。
不多会一直消失的清二带着王府守位,也加入进去。
冷言诺从未见这些王府守卫出过手,不过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
那些黑衣人本想退去,虽有御林军阻截,但是他们身形灵巧,手法刁钻,轻易的就退开一大截,谁知此时清二所带之人加入了争斗。
一个一个冷面肃杀之气同样手法诡异,打的是不要人命的架势。
瑞阳皇帝已经有人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的保护下去就医。
冷言诺看着场中突然的情势,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想退,来了就留下吧。
此时左其亦带来一队近卫军,而这一次也让群臣见识到皇上的本事。这群近卫军向来是皇上自己亲自操持,原以为与御林军一样,只不过司近身护卫之职,可是一加入打斗,便让郡臣望洋兴叹,又是佩服又是欣慰。
近卫军个个身手不凡,甚至有超璃王府守卫之本事,倾刻间,那些黑衣人便死的死,伤的伤。
伤的,见自己即将殒命,直接咬舌自尽。
死的,自然不必说了。
最外围的百姓与最里围的朝臣夫人,已经在御林军护持下散开去。
此时,场中只留打斗的黑衣人与近卫军王府守卫,以及后知后觉的京兆尹。
冷言诺在慕容晟睿的护持下远远避开一边。
而御林军首领却面色不改,临场指挥,声面乱而有紊。
一个时辰后,黑衣人全部击杀,无一幸免。
看着某处那变色的脸,冷言诺心底冷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一切处理完毕,慕容晟睿与冷言诺和群臣进宫去看瑞阳皇帝。
南木宸与南宫玉儿,南湘仪自然也不能甘于人后,作国别国来者,自然要殷殷关询。
隔着金黄垂绦帘幕,瑞阳皇帝声音虚弱,“朕无大碍,众卿退下吧,南国太子与公主郡主也回去休息吧。”
群臣这才放下心来。
太傅大人看了眼冷言诺与慕容晟睿,又看了眼帘幕,手一抚胡须,“此事一定得详查,公然刺杀,一定要揪出背后主谋。”一幅义愤填膺之态,抖动的胡须都颤了颤。
“璃王,此事就交由你去查罢。”帘幕后瑞阳皇帝声音淡淡。
这是个苦差啊,哎,皇上真是会选人。
刚处理好外间事**进来回禀的京兆尹闻言,面色闪过欣喜,这一份苦差可不是人人做得的。
冷丞相与冷俊轩对视一眼,面色如常没有任何波动。
………
夜色静静,刚才还一场喧闹厮杀,人声恐慌,此时却人去阁静。
马车上冷言诺掀开窗帷,看着远处落于后面的琼台阁,雪洗的琼台阁自今日之后是否会更加发亮。
“不用担心。”慕容晟睿突然开口,然后,极为轻柔的抬起冷言诺的胳膊,“我给你换药。”
“换药?这里是马车,哪里来那么齐…”冷言诺话未落,便见慕容晟睿随手在车壁上一按,一暗格打开,一类似于现代的小小医药箱便出现在冷言诺面前。
慕容晟睿拿出箱子,打开,纱布,药瓶,小剪……应有尽有。
“你这是要开医馆?”
“我但愿以后都不会用到。”慕容晟睿语声恬淡而温情,响在马车里响在这夜色静寂下,却自有一股缱绻温柔。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厮说话总是句句能让她浮想联翩,能字字戳中她的心思。
“王爷,事情已经办妥了。”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声,并没有避忌冷言诺。
慕容晟睿点点头,“很好。”
“不过…”空气中声间似有些犹豫,又道,“多了一点变数。”
“哦?”冷言诺与慕容晟睿皆微微疑问。
暗中人似乎斟酌半响,才道,“有一个小将帮了我们。”
“小将?”
“不识其真实身份,对方武功并不高,可是头脑灵活,手脚轻快,似乎早知我们要去般….”
“无事,先退下吧。”慕容晟睿挥手,眸光从冷言诺刚才那一闪的灿华之眸光中移开。
慕容晟睿指尖动作不变,将冷言诺的伤又包扎得严丝无缝,不过不得不说这人手艺极好。
是不是这完美的人做什么都是美的。
洗衣服呢?叠被子呢?…冷言诺在歪歪,倒马桶呢?
“王爷,南国太子那边处理好了。”暗中又响起一道声音。
慕容晟睿仔细看了眼冷言诺的胳膊,这才道,“都离开了?”
“湘仪公主未走,而且似乎与南太子之间也发生了争执。”
冷言诺蹙眉,情之一字真是害人,想到今晚楚浴染的反应,冷言诺总觉着哪里不对劲,本想开口与慕容晟睿分析分析,可是见对方眼睫下淡淡青影,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璃王府马车刚到府门口。
便见丞相府马车趋然而至。
“璃王妃,大小姐不吃不喝,老爷说请你念姐妹一场,回去帮着劝劝。”田管家马车一停稳,便忧心忡忡道。
正欲下马车的冷言诺眉宇一蹙,可真够急的。
于是,一摆手,“清一,去丞相府,也不用收拾什么了,反正丞相府也都有。”
慕容晟睿下了马车,看着随着丞相府马车淡逝在黑夜中的马车,眸光清润无害。
而这一夜,南国太子突然收到南皇病重消息,递交辞呈后,带着南宫玉儿当夜便快马加鞭回国。
一进丞相府,那素缟沉阴之气便扑面而来。
大堂正中央的棺木冰冷的射于正中。
冷俊轩此时正蹲在棺木下首,往火盆里丢下一张张纸钱,小小火舌飞舞,散尽,如永远消失的灵魂。
冷俊轩偏头看着走近的冷言诺,眼神冰冷阴寒。
“二哥这样看着妹妹作什么?”冷言诺一又璀璨的星眸大有不解之势。
冷俊轩安然的放下钱纸,镇定淡然的拍拍身上的纸灰,“妹妹,我都不知道我的好妹妹竟然武功如此高绝,你当真是我的妹妹?”语气轻嘲。
“是与不是二哥问我们的爹不就知道了吗?”冷言诺端定如斯,语气平缓。
“哼,冷言诺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娘的死与你有关,她是因毒而死,不是你会是谁,还有言雪,你…”冷俊轩抬起食指指着冷言诺。
冷言诺退后一步,“二哥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让我回来开解大姐姐吗,这…”
“管家,带王妃先去她以前所居的清荷阁。”冷俊轩似想到什么,语气一转。
冷言诺转身,突然又回头,“对了,忘了说一句,你娘真不是我害死的,我真要让她死,一定不会让她死得这么简单,有些人还是手脚太快了,沽名钓誉。”最后四个字,冷言诺落得别味幽然。
听得身后冷俊轩身子突然一震,面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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