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南国很忙,礼部一边要筹备太子登基之事,一边又要忙于接洽天慕璃王与璃王妃,还有刚刚登基不久却亲自前来祝贺的顺帝,更兼有来自神秘不被人探知的烈国的烈国皇子与烈国公主。
所以说,礼部很忙。
然而,齐王府更忙,自昨日那男子进了齐王府未出之后,安王百般派人来寻探。
齐王对于此外行径莫明其妙。
那男子他并未见过呀,下人是说有男子求见,可是那男子刚进府邸,一转身就不见了,他近来事忙,反正也无影响,就交给下面人去办了。
虽说安王觉得许是有人暗中作祟意欲挑拔他与齐王的关系,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般,思前想后,自己亦亲自上齐王府问候。
齐王几乎无言以对,面上已有不耐。
安王仔细研究齐王的表情,再将前后一系列事情左思又想,觉得许真是有人作祟,他与这齐王真要说上来,除了名声大略相同,还真没什么交集。
于是,含礼相笑,客气百回,终是打道回府。
当然,这点芝麻小事儿竟也惊动了太子,特让人请齐王进宫,齐王如实禀来,当然掩去冷言诺已到南国的事实。
然后,太子请了,皇后请。
于是齐王带着新收的丫鬟进宫了。
“听说,最近烈国安王频登你府,倒是不知有何要事?”淑仪宫里,阳光倾耀,宗芜皇后身着明红色暗纹里色宫装,花朝百卉仪容尊华,端坐上首,养尊处优又保养莹白的手轻轻端起纹理细致的瓷杯送于嘴边,头上明明插着凤吉钗,碧绿透明又暗纹拂光影动的缨络金丝穗却在那微低头喝水时,纹丝不动,端得体态优雅,宛若天成。
细白不分年龄而得天独厚的国色面容在茶杯升腾起的热气里更是氤氲出艳明动人的慑人心魄。
南郁北坐在下首,微微一笑,“皇后哪里话,不过是小事一桩,臣倒也查过,许是有人要挑拔我与烈国安王的关系,毕竟太子登基在即,二皇子,六皇子又足不出户,无生事端…。”南郁北言笑间抬起头看着皇后,意思自然不难而喻。
“哦。”宗芜皇后语声很轻,几若无闻,可是此时意味不明地响在安静的大殿里还是觉得气氛怪异。
南郁北没说话,只是仍旧那般不笑却看似在笑的表情,只是面色上多了一丝敬然。
大殿里一时间无人言语,只听得宗芜皇后杯盖轻击杯身的清悦之声,瓷器相击本是这世间最美好最纯朴最引人的至上之音,尤其是在这般空阔又横花错影,奇花聚集,暗香幽径之处,天边云随阳光堆叠出此处光影烁烁,更是应该让人心旷神怡,乐于倾听的。
可是南郁北神色却莫名的一凛,随即手指下意识的微微弯曲。
“唰”空中一道白光横空闪过,比南郁北手指弯得更快,在这香风清旖,白玉泛光的宫殿里无风自动,自掀起一抹直逼眼帘的剑气。
南郁北眼见那剑气袭来,掌下一拍扶手,人连着凳子原地一转,衣袍猎猎飞舞,空中那一剑没有击中,连着剑的主人,一袭黑衣在空中同样一个旋转,剑,再度袭来。
剑势反应之快,南郁北眉宇微凝,很明显,来者武功高于他,此时,剑离眉心咫尺之距,南郁北扫了眼大殿,宫殿里只有宗芜的几个随侍,都是其心月复,再看其淡然漠视的表情,心底突然一股寒意直升脑门,竟当真是要置他于死地,他本以为,他今日来,这个心机智深的皇后顶多是试探几句,警告几句,毕竟自从天慕回来,皇后虽对他的言辞颇有怀疑,可是也未细有行动,如今…。心念急转不过闪电顷刻之间,南郁北竟闭上了眼睛,他这一生十九年,纵然有外人艳羡的光环,可是顶着那样一种怪病,生人勿近,看似高台水月,实际孤凉哀绝,他浪涤花丛却并不风流,停驻女儿香却少染片红,全不过是以掩护,他肩膀上有着齐王府的重任,有着齐王府不得外人所知的秘密,他看似眉宇风彩,实际心神凝沉,然,此刻……
如今,这般解决了其实也挺好,生,未必不欢,死,未必不好。
“啊。”
千钧一发,雷光电闪,情势直下。
有人存心置人于死,有人挥剑直下,有人临剑甘愿赴九幽黄泉看那彼岩妖娆陀罗花。
然而,这看似风和日丽明阳温暖的天,风云涌动似乎止于这一声。
宫殿外,适时的一声女子尖叫,致使宫殿内正欲血溅白玉地面的一幕戛然而止。
这淑仪殿不知浸浴过多少人的血,照论寻常说,宗芜敢于在众人都知晓齐王是到了她处而依然下杀手,那定有后面不被人怀疑的准备,不过一声尖叫,也无伤大雅。
可是,那剑却突然停下了,直离南郁北咽喉毫厘之距,南郁北甚至于都能感觉那剑身冰凉而出销之后在空气中隐隐拂动的剑气精华割烈得他的汗毛微微颤动。
依然端坐怡然的宗芜皇后眉头微拧,丝毫不因为外面的尖叫声而变色,而是看向正拿剑直指南郁北的黑衣人,“为何停下。”语声清冷而带着血刹的煞气。
黑衣人不动,语声却无比恭敬,“那晚有人闯入,我并未找到,所以,小心一些。”
而被剑直指的南郁北此时心底却又汩汩异样情绪浮动,因为那尖叫的人正是他府上新招的丫鬟,别人用不起的高贵丫鬟,声音精过特殊压抑处理,此时一声尖叫更是让人觉得是有多害怕才能叫成这样。
“啊,救命啊。”又是一声尖叫,随即听得宫殿外,杂踏脚步声与飞鸟惊绝的淒惨声。
宗芜皇后一搁茶杯,对着旁边恭身垂立的嬷嬷道,“去看看。”仿若外面纵然天塌地陷,仍留此入安隅无碍。
宫殿里那剑依然直指南郁北咽喉,拿剑之人与被剑指之人都无所动容。
“发生何事?”宗芜皇后普一露面,声音厉而威言十足,而因着她身子一挡,南郁北与那黑影又在宫殿最里处,外面之人倒是看不清内里情形。
“回皇后,刚才隐有黑影闪过,还使有暗器钉于这玉柱之上。”当先一队侍卫头领走上前来,摊开掌间三根细莹发亮的银针。
宗芜皇后瞟了一眼,便收回眼神,正要说些什么,方才看向一旁正瑟瑟发抖又满是受惊而面色呆然的的女子。
齐王府的丫鬟。
齐王府的丫鬟长相个个千秋,她自是知道,此女子也不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能掀动一乱狂潮的角色,不过…。无才的女子,终究没什么大作派。
“啊,拜见皇后。”丫鬟此时似乎才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因为本就跌坐在地上,所以说是拜见皇后,但其实也就是坐着。
跪你姥姥,本姑娘才不跪,这里冷丫鬟心里的反话。
宗芜皇后倒也不在意,而是看向一旁繁纹古柱上留下的细微针印,唇角轻抿,如此青天白日,竟有人当众意欲行刺?
看着满殿外不过一瞬间便围绕得有些水泄不通又整齐有致的护卫与御林军,宗芜皇后面上似有精光闪过。
“哎,皇后,我家王爷呢?”不懂事的丫鬟一幅又想看这女子中不可仰望的翘楚又一幅不忍亵渎的模样,带得是天真纯然。
“你家王爷?”宗芜皇后脚法微转,面向丫鬟,语气和柔,小丫鬟顿时神情微绽,似看到天边流云疏朗向她挥袖而带风而来。
而整个宫殿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的护卫此时却都为这丫鬟捏一把汗,尤其是与冷言诺同时进宫,隐在暗处的玉书。
玉书的武功说不上高,可是因为长年累月尾随南郁北进宫,所以,各处明哨暗哨相当清楚,很是便利,因为某些原因,他刚才已感受到宫殿里那倾刻而起的杀意,面色瞬间冷青,却又无能力力,只期盼…。谁曾想,这个他觉得目前齐王府的最不稳定因素——冷言诺竟然…。
有没有刺客,他不知道,甚至于他并未看到冷言诺如何出手,那石柱之上,便三根细针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夺人心魄。
冷丫鬟见得宗芜皇后如此温柔,算子一酸,“是啊,皇后娘娘,我家王爷是齐王啊,我…我…。”
“我?”宗芜皇后恰装精粉而绝美的脸上浮起一抹微凝,“你是齐王府新来的。”
小丫鬟闻言,面色一红,微微低头,“嗯。”语声轻若蚊蝇。
这动作,这表情,再加上齐王的传言,说是丫鬟,只怕其身份呼之欲出。
“齐王府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在本宫面前自称‘我’?”宗芜语声平常,可是那迫人气势却直直朝着冷言诺压下来。
冷言诺很是讪讪的低着头,“嗯…。这…。”一幅做错事情又无辜又不该作何反应的样子。
宗芜皇后笑笑,齐王真风流还是假风流她自然知道,虽说开过几个女子,但是真若让这齐王入情深陷的可不多,这个丫鬟……宗芜皇后再度上前一步,细细看着丫鬟黑色的头顶,以及那细润年青雪白的脖颈,眸光如射灯般在冷言诺身上一一扫过。
尼妈的,若你不是皇后,本姑女乃女乃定然当你是**,冷言情诺心里诅咒这宗芜皇后千万遍,面上却更是端得小家清秀瞟光皇后看不够。
这一抹红,与微低头也是讲究的,齐王什么人,长年为宗芜皇后办事,宗芜皇后对其性情又怎么会不了解,什么样的女子能吸引他的兴趣,什么样的丫鬟会带进何种场合…
然后,冷言诺极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原本跌坐在地上,此时一动,宗芜皇后只觉这丫鬟是坐在地上有些脚软,其实事实是——刚才那抹脸上的红晕,冷言诺纵演技高深,可也不是实力演技派,是生生捏自己大腿给逼出来的,所以这一动,不过是为了缓和那不着力道一捏之下微微麻痛的肌肉。
当然了,冷言诺是谁,这一动,拿捏有度,宗芜皇后眼底的戒备与谨慎瞬间去了大半。
“齐王久不来宫中,本宫正要请他多待些日子,老齐王与先皇交好,齐王儿时也多到本宫入走动,不过,倒是不知道,齐王上哪儿淘来一清秀佳人。”宗芜皇话语虽依旧试探,可是语气却比之刚才微微缓和几分,同时,冷言诺也明显的感觉到那罩在自己周身那种如豹子紧盯危险匍匐边缘的气息淡化不少。
“叮。”宫殿内此时却传出一阵极细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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