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暖心的眸子微微紧缩,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今日的莫纤纤穿了身月牙白的百折长裙,初春的天气,气候仍旧寒冷刺骨,她却只披了一件极为单薄的巧绣圆领外褂子,滚着银线的荷叶边袖口露出一小截极为白晰的手腕,却又欲遮还休的半掩在里头的月牙色襦扣边袖子里头。
她的手十分的纤细修长,轻而温柔的抚模着怀中一只白如玉的小兔子,更让人觉得她分外的惹人怜爱。
这只兔子容暖心认得,正是她入宫之后视为宝贝的玉兔,在宫中,曾经因为这只兔子,皇上迁怒后宫三千,当众责罚她不懂风情,居然唆使宫中奴才将那只兔子私自宰杀,虽然到后来此事还了她一个清白,但千暮离却对她明显疏远了不少。
因此,容暖心看到这只兔子时,早已没有了初时的喜爱,抑或许她死前想通了自己前世的种种,此时此刻才会觉得这只兔子让人觉得格外的反感。
莫纤纤与容暖心的年龄相仿,在月份上是小她三个月的,或许是富贵人家会养人,她生得十分高挑,与容暖心一比起来,倒是高出了大约半个脑袋。
她静静的打量着容暖心,眼中没有任何喜恶,又或许她早在这个时候便懂得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站在她身边的莫子鸿也算是生得风流倜傥,今儿个穿了身锦蓝色的吉祥锦袍,腰系八宝玉佩,见着容暖心,他先是嫌恶的撇了撇嘴,而后或许是仔细看清了她的容貌,眼中又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兴致。
“大姐,你又冤枉蕙乔了,我只不过是把毽子不小心踢到了这个乡野丫头的脚下,张妈妈便说要责罚我,你倒是给我评评理嘛!”
容蕙乔在容暖心那里碰了钉子,便气得跺了脚,将事情颠倒了黑白来说。
兴许这样的事在府中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容蕙茹也不惊讶,一边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从乡下过来的姐姐,虽然她掩饰的极好,但容暖心还是从那忽紧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戒备。
她们母女回府的事,想必这些人都早已听说了,要如何安置她们,兴许府里的人也早就作好了盘算。
因此,容蕙茹才会如此‘大度’的容纳她的存在。
“二妹,你净胡说,什么乡野丫头,这位可是父亲养在别处的姐姐,你闯了祸就得给姐姐赔不是!”
容蕙茹将容暖心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才掩着小嘴轻笑了起来,她亲切的拉过容暖心的手,像亲姐妹似的握了握,好似两人早就熟悉多时似的。
不过是个十二岁的丫头,这心机倒是随了母亲,怕是自小便种下了。
她笑起来极美,犹如一朵洁净得不染尘世的颠峰雪莲,世间珍品,出尘月兑俗,让人有种碰一下都会玷污神灵的错觉。
便是这样一朵颠峰雪莲,最终却嫁给了战绩累累的炎亲王千暮遥,太子荒yin无道,良禽择木而栖,大夫人便将这盘赌注押在了炎亲王的身上,却不知最后炎亲王却落了个谋反叛逆的死罪,以至于在千暮离登基之后,也算上了容家的一份。
容暖心想同情她,但却同情不起来,因为,上一世在容府中,她和大夫人到底在背地里如何害死娘亲的,她虽还没查明,却知道容蕙茹定是月兑不了干系。
便是她这样一副伪善的面孔,骗了多少人?
她称容暖心为‘父亲养在别处的姐姐’,多么贴切客套,让人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养在别处,自然就不能凌驾于她们姐妹之上,‘姐姐’却又清楚的指明了她的身世,没有半分不妥,就连张妈妈也在一旁极为赞同的点着头。
容暖心早已收起了之前脸上的僵硬,她笑着回握住容蕙茹的手,十分大度的回道:“妹妹这是什么话?方才这位……”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似乎是搞不清容惠乔身份似的,眼中满是疑惑的望向容蕙茹。
她该唤容蕙乔什么呢?二妹?那么,容蕙茹又是几妹?
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她丢给了眼前‘心地善良’的容蕙茹,十分虔诚的向她请教。
容蕙茹怔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自然不能多说,说错了,父亲母亲怪罪下来,可不是小事……
见众人不作声,容暖心却又噗哧一笑,转了个弯道:“好了,妹妹不过与我开了个玩笑罢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以后我们姐妹和睦相处便是了!”
她笑得十分的和气,没有半丝身为乡下野丫头的卑微,虽然衣衫破旧,但在容暖心的脸上却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优雅和贵气,初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脸上,那样的柔和,却又那样的耀眼,这个女孩整个人都围困在暖阳中,像一只让人掌握不住的烈鸟,随时会展翅高飞,却又随时能反咬一口。
容蕙茹被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微微怔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却在这时,容蕙乔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对容暖心的话十分的不高兴,她气鼓鼓的抛起手中的毽子,用力的踢了一脚,这一脚踢的是十分的狠,毽子从她脚上飞出去,朝着容暖心的方向快速的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