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身寒酸,实在管不住这个家,求父亲成全!”容暖心跪在秦氏的身后,脸上是同秦氏一样的坚定。
“彩芸,你这又是做什么?”老夫人的心里也不好受,府里接连发生的事,不仅容定远心烦,她也是痛心的。
年前才死了个孙女,年后,却又禁固了另一个孙女。
如今,只要瞧见人头聚集的地方,老夫人都会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她上前想要将秦氏扶起来,却不料,秦氏竟执拗的跪地不起,眼中噙了晶莹的泪珠,委屈中却又带着几分固执劲。
容定远看着她这副模样,脑海中却忆想,他们年轻时初成亲的日子。
便是秦氏的这股子清淡和执拗将他深深的吸引了去。
也不是真的无情,只是被他自己刻意的淡忘了,淡忘了那段位居人下的感觉,他下意识的不愿面对那些日子。
但每每见到秦氏,那些苦日子便是无止境的涌上心头,因此,容定远才会对她刻意的回避。
“你这是做什么?”
容定远烦躁的紧,出口时语气便重了一些。
秦氏的身子微微一僵,心头有些酸涩,但随即便挺起了背脊,扬声说道:“老爷,这个家妾掌不了!”
老夫人是知秦氏的性情的,知道没有隐情,她断不会无事生非的,心中微微有些不解,便轻声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一听这话,秦氏噙在眼中的泪,便再也止不住了,‘啪搭啪搭’的直往下掉。
容定远也察觉了她的不妥之处,毕竟曾经夫妻一场,对于秦氏的性子,他也是了解的。
“暖心,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见秦氏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而不肯开口,容定远便转头望向了容暖心。
“父亲,是这样的,府里帐房的赵管家,屡次对母亲出言不逊,不肯将帐目薄交由母亲查看不说,府中的大小进出,他皆不屑上报,今儿个早上,母亲原本是要对昨儿个来报帐的几间商铺加以整顿,却不料那赵管家仗势欺人,说母亲……”
说到一半,容暖心的眼眶亦红了起来,喉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进而将后面的话给生生的卡住了。
“说什么?”容定远心中已然猜到了大半,那赵管家原本就是大夫人的人,以往大夫人当家,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大夫人已经被囚禁了起来,她的人在容定远的眼中便越发的扎刺了。
香巧忙接上容暖心的话,诚惶诚恐的回道:“回老爷,那赵管家说秦夫人不是正主子,无权过问这府里的收入和支出,他还说,除非大夫人亲口吩咐,不然,他绝不会让旁人插手府中的帐目……”
香巧说起这话,也算是顺口极了。
那赵管家确实是可恶的紧,仗着大夫人是莫家的长女,对府里的其余人都是看不上眼的,如今,大夫人被禁了足,她疯颠的消息也只有少数人知晓,因此,那赵管家便一味的以为以大夫人的势力必定会翻身的。
但他哪里想到,大夫人如今的处境已经等同于囚犯了?
“混帐……”容定远几乎是月兑口而出,双眼中布满了可怕的凶光。
且不说大夫人如今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单单她谋害婆母那一点,便足以治她一个死罪了。
“来人,将赵管家押上来,我倒要看看,他这些年来是如何替我管的帐!”容定远一甩袖,怒气冲冲的便往前厅去了。
容暖心这才扶着秦氏站了起来,两人一左一右伴着老夫人一块跟着容定远的脚步去了前厅
没过多久,那管事的赵管家便被人押着走了进来。
“老爷,奴才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赵管家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并无任何起眼之处,但那脸上却隐隐带着一丝傲曼,许是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还认不清眼前的事实。
他愤愤的看了秦氏一眼,便拒不知错的往前一跪。
“将帐本呈上来!”容定远也不多说,立即翻开他带来的帐本便仔细的翻阅了起来,这一翻,他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这好几年来,府中屡次挪出巨款,却又没有说明用之何让,很显然,是有些人拿了作私用的。
‘啪……’的一声,容定远将帐本狠狠的掷在了赵管家的脚下,怒不可揭的斥道:“好个赵管家,这便是你替本候管的帐目么?说……去年入秋的那笔钱去了何处?前年初春的那三万两银子又是作何用处的?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今日便治你个贪赃枉法的罪,送官查办!”
“老爷……老爷明查啊,这些钱财皆不是奴才所用,而是大夫人用作贺礼的银子,一分不少,去年入秋,老夫人寿辰,府里支出的这些银子远远不够,大夫人还是将自己的私房钱垫出来才办得风光的,求老爷明查啊……”
赵管家却也不慌,他理直气壮的往前一拜,倒是有依有据。
其实赵管家说的并没有错,只是容定远如今一心想揪出大夫人的错处,自然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心中是越加的愤恨大夫人,只道,这府中到底还有多少大夫人的爪牙,他恨不得一一清理干净。
赵管家越是理直气壮,容定远便越觉得他扎眼的紧。
“父亲,这府里一直都是大夫人在管着,赵管家念旧情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如今大夫人不管家了,赵管家却霸着帐目不放,不知是想等大夫人重新出来管家还是……”
容暖心的话若有若无的说了出来,清清淡淡的,不带并分情绪。
但是……容定远却是浑身一僵,他断然不会再让大夫人出来管这个家,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容蕙敏便是被大夫人母女害死的,老夫人也险些中毒而亡,他的一张脸便变得铁青,恨不得立即宣告天下,他要休了这个恶妇……
“住嘴!”容定远不满的制止了容暖心的话。
但眼神却是紧盯着赵管家不放的。
容暖心微微勾了勾唇,他的父亲是怎样的人,她上一世就该认清楚,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名誉和权势,而大夫人却又嫉妒心极强,这对于容定远来说,无非是在他高贵的身份上压下了一顶让人喘不过气的大帽子。
只有除去了大夫人,他那可笑的虚荣心才能得到满足。
“从即日起将赵管家逐出容府,帐目皆由秦夫人一手接替,另择人协助秦夫人管理财务!”强烈的恨意,让他的心头烧起了一把火,未加思索便给赵管家扣下了贪赃枉法的罪名。
“父亲,众口难平啊,这府里究竟有多少个赵管家谁又知道呢?”容暖心仍旧不死心,上前一步,淡淡的说道。
这话说的虽极为隐晦,但容定远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容暖心这是逼着他给秦氏一个名份,他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眉目如画,面似桃花,眼中清清冷冷,却又深遂不见底,乍一看上去,竟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他倒抽了一口气,眉目再次拧了起来。
“那便择日入族谱吧,礼节方面便免了!”
当日,他可是亲口答应了老夫人要立秦氏为平妻,如今这府里也确实缺了一个管家的,秦氏性子温顺,倒是个容易对付的,他日三姨娘产下庶子,他也有理由抬个贵妾,想必以秦氏的性子是不会反对的。
再然后……寻个理由将她再拉下来,三姨娘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他唯一的妻了。
老夫人只觉得心头的那道褶子平复了下来,微微松了一口气,欣喜的接口道:“腊月二十八倒是个好日子,便定在这日吧!”
如今已是腊月二十五了,只有三日时间准备,虽然苍促了一些,但总算是定了下来。
这事,老夫人与张妈妈倒是早就看好了日子,但府里发生了太多事,大家也不敢在容定远面前多说什么。
“好,全由母亲作主!”容定远草草的应下,便起身去了三姨娘的院子。
这几日,院子里的迎春花慢慢的绽放了初春的风彩,眼看着寒冬真的过去了,新的一年果真是到来了。
整个腊月,容府都像是被人罩上了一层阴影一般,死气沉沉,却又恶运连连。
趁着这春暖花开的好日子,容府上上下下总算有了几分笑意,再过二日,便是秦夫人抬为平妻的好日子,所有的人都为这事忙上了。
花园里,一对母女正对面而坐。
“娘,你说怎么办才好?”坐在对面的女孩一脸的忧虑和惊恐,美丽的小脸上布满了哀愁。
“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档口出岔子,只要你按照我的话去做,你总会得到你想要的!”美丽的妇人半眯着眯着饮了一口石桌上已然放凉的茗茶,眼中是满满的算计。
是的,这二人便是二夫人母女。
“但是……日后穿帮了如何是好?”容蕙乔仍旧是一脸的愁苦,她悄悄的将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月复上,便是那一瞬间,她的眼中现过一丝厌恶。
该死的,她的运气怎么会那样差,仅仅一回,便怀上了。
她不甘,她气恼,却又别无他法,心中却是越加的恼恨容暖心,那日若不是她将她单独留下,她也不会被太子那个禽兽……
容蕙乔只顾着恨着容暖心,却是没想到自己也曾起过歹心,也曾想利用太子给容暖心一些教训的,怎奈却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二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自然也是不甘的,但她深知太子成不了事,容蕙乔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伸手在容蕙乔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拍,用眼神示意她不必紧张。
这世间的女人,又有哪个不苦,特别是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争斗和阴谋诡计已经成了她们的家常便饭……
容蕙乔咬了咬牙,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她必须得到那个人,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
正月二十八,这日果真是个好日子。
原本抬平妻是件极为繁复且喜庆的事,但由于蕙敏去了还不足月余,因此,一切都从简,舍去了往里的礼节。
只余容定远带着众人在祠堂拜了祖先,在族谱上添上了容秦彩芸的位名讳便作罢。
为了应喜,秦氏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锦缎长裙,头上微微点缀了几朵珠花,脸上被容暖心强制打了些胭脂,却也年轻了不少,乍一看上去,竟有了几分少妇的风韵。
再加上,她今儿个本就心里欢喜,更是添了几丝媚态。
一想到夜间容定远要宿在她的院子里,秦彩芸便羞得双颊通红,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虽说这平妻之礼,容定远并没有通知他人,却不知,夜间却来了许多品级较高的管员,连三殿下和七殿下也相邀到访祝贺。
容暖心侍候在老夫人的身边,却也微微讶异。
“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身边的良辰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和美景,以及几个信得过的人都死死的盯着大夫人母女,那边倒是没什么动作,朱惜玉也貌似乖顺的很,除了吃便是睡,更别说与外界交流了。
到了夜暮时分,眼看着酒宴摆了起来,众人都高高兴兴的入了座。
“小姐,壮子来了!”美景突然凑到容暖心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这一头,几家小姐正热火嘲天的说着什么,如今,秦氏被抬了平妻,容暖心便一越成了容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小姐,因此,好些官家小姐虽然心中仍旧看不起她,但言语上毕竟不敢太过猖狂了。
“壮子可有说什么?”容暖心的脸上依旧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点头之间,已经将眸间的意思传达给了美景。
美景会意一笑,趁着低头斟茶之际,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通。
“哦?她们倒是费心了……”意味深长的浅饮了一口杯中的茗茶,容暖心唇边的笑意越加的浓了。
她可没忘记上一回在炎亲王府,容蕙乔也是要害她的帮凶之一。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一日,容蕙乔和容蕙茹打闹之间,是她故意撒了茶水在她的衣裙上……
她向来禀承礼上往来的良好品德,既然人家敬她一杯,那么,她便要还她三杯……
想到这里,容暖心微微一笑,手指伸进茶水里,点湿了指尖,在美景的手背上写下一个“三”字。
美景点了点头,故意高声说道:“小姐,这茶水凉了,奴婢再去换上一壶!”
戏台子搭起来,小曲唱起来,容府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容定远穿梭在各路官员之间,俨然已经忘了今日是他抬糟糠之妻的日子,反倒让人觉得他有种又得一房美妾的快意。
容暖心的眸子半眯了起来,脸上一冷,却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嗓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哟……恭喜容小姐终于修成正果!”
她回头一瞧,正是之前自请做小的刘嫣然。
本就对这个女人反感,此时,她却又贴上来,这无非是给了容暖心一个将她踩到脚底下辗转的机会。
“谢谢刘小姐夸赞,刘小姐如今也不差,想必再过些时日便要随镇南王去南边侍候了吧?”
她故意加重了‘侍候’两个字,当日,太后只说许她名份,却不想,镇南王竟抵死不从,无奈之下,真的只做了个‘小’,小到与奴婢差不多的‘妾’氏。
刘尚书气得脸都绿了,好些日子称病不上朝,刘夫人也气得直掉眼泪。
但气归气,事情总归是发生了,只当没生这个女儿罢了。
果然,听到这两个字,刘嫣然气得直咬牙,一双眼睛满是嫉妒的凶光,话说,正妃的名份她容暖心都不肯要,她刘嫣然却连个侧妃都没有排上,真真是气霎人也。
“你……”
“我倒是没那个勇气像刘小姐那般当众表演,如今还能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像个没事人一样,果真……刘小姐的气度非常人可以比拟也!”
容暖心微微一笑,继续冷嘲热讽。
她平日里却也不爱笑话人,却是这个刘嫣然太可气了,不过是技不如人,被人抢了采头,她便记了这般久。
只怕日后跟了镇南王还有她的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容暖心微微一笑,却是单手撑起额头,略微痛苦的说道:“这茶水也能醉人么?良辰,我有些头疼,扶我到母亲那里坐坐吧!”
原本就不算什么正规的喜事,所以,容暖心说过去坐坐,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刘嫣然气得直跺脚,却又找不出辨解的话来,一口闷气憋在心里,直教她闷得想发疯!
那一头的男宾席上,众人一番饮酒庆贺之后,千暮遥的双眼正四下张望之际,有一名丫环打扮的女子突然怯生生的过来斟酒,却是偷偷在袖口塞给他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之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替其他倒酒。
千暮遥表面上不动声色,眼睛却是微微一低,只见手里握着的却是一个绣得颇为精致的荷包,荷包的一角,隐隐有一个‘心’字。
不知为何,千暮遥的心头止不住的狂喜起来。
“来来来,炎亲王,再饮一杯……”有人举了杯子,许是有些醉意,说起话来却也十分的洪亮。
千暮遥迎起酒杯,应付的饮下一口。
“三哥,可是有事?”千暮离与他坐的极近,故凑个脑袋过来问道。
千暮遥立即将那东西收进了自己的袖口,唯恐被人看了去,脸上微微一闪,眼中却是有了几分醉意:“无事,只是头有些晕!”
“许是喝醉了,便去休息一会吧!”千暮离笑了笑,示意他身后的人将千暮遥扶去休息。
得了空闲,直到耳边全都清静了,千暮遥这才急切的从袖子里拿出那可爱的荷包来,果然,在荷包的里头抽出一张字迹秀丽的纸条,上头写头:“后院假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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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男主,太后还是听从大家的意见吧,设票调查,大家决定!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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