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珩之所以会对顾良品问出“一加一等于几”这个高深莫测的问题纯属心血来潮。
进门后,她在厨房里英姿飒爽地挥舞着菜刀和汤勺,不一会儿,扑鼻的香气便飘进他的活动区域,浓郁到足以勾动馋虫的地步。对山珍海味见惯不怪的邱子珩本不该对一碗西红柿牛肉面产生任何本能的生理冲动,但中午他因赶去面试五女,仅靠一个汉堡果月复,所以此刻正饥肠辘辘。
他鬼使神差地走出客房,沿着大理石地面上的警戒线一路寻到厨房门口,抻长脖子朝里面看去。
这一瞧,他略微愣了愣。
顾良品下厨的架势比他家里那位年逾五十的肥胖佣人简直——赏心悦目不知几百倍!
嗅着馥郁的面香,睨着手里霸气地端着个超大海碗的女人,邱子珩微微一沉气,情不自禁地问出:“一加一等于几?”
顾良品被身后突兀炸响的*男声吓得全身一怔,一勺汤汁不小心淋歪了。她不满地瞪着眼转过头去,眼中却没有爆发出男人预想的诧异的光,她那么泰然自若,又那么讥诮地说:“如果我回答你,我就是傻子!”
……尼玛,好一个狂拽酷霸吊炸天的答案!
邱子珩当即陷入一时的怔忪。
原来,邱大Boss苦苦等待数年的从来不是任何一个自作聪明的答案,而是一种敢于蔑视他权威的勇敢态度。没错,他就是这么……犯贱。
激动之下,他一个箭步越过脚下那条明晃晃的警戒线,堂而皇之地跨进雷区。他怀着殷切又复杂的心情,用双手牢牢扳住顾良品的肩膀,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听一次那个深得他心的回答,“请你再说一遍。”
顾良品清瘦的肩头僵了僵,嫌弃地拂开他的大手,她“哐当”一声把面碗搁在流理台上,理直气壮地揶揄:“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也别再用这种貌似高深实则脑残的心理测验来挑战我的高智商了!”
……尼玛,她连对答案的解释都那么完美无缺。
一瞬间,邱子珩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位浑身上下充满阳刚之气的女人。唯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可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百感交集的心境。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眉宇间的欣喜便被一抹愁云取代了。
这女人倒是有资格与家里的臭老头过两招,可他深深担心,以她直来直去的倔脾气外加不拘小节的性情,只怕两招过后,老头子就被她气得心脏病发,一命呜呼了。为了不让父子俩齐刷刷地被顾小姐玩崩弄坏,邱子珩狠狠打消了电光火石间迸发出的“带她回家,决战老头”的荒谬念头。
顾良品对他的歪脑筋坏心肠毫不知情,和他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她吸溜一大口面条,边嚼边问:“你下午干什么去了?不会是专程去买种鱼的吧?”
邱子珩边用筷子优雅地卷着面条往嘴里送,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差不多吧,我顺便找女朋友去了。”
“我说你能不能长点出息啊,你好歹也算个三流艺人,不想办法接点男三号的角色演演,怎么净想着吃女人的软饭呢!”她对此人傍富婆的行为实在看不过眼,两人既然有缘住在同一屋檐下,她顺便奉劝几句。
冷不丁挨数落,邱子珩顿时一脑门黑线,有些语塞。
当初他没否认“三流艺人”的身份,是因为厌倦了身边那些唯唯诺诺的嘴脸,还蛮享受被这个女人踩着骂着的人生初体验。可目前的状况貌似发展歪了,她的一席话不像开玩笑,反而带着苦口婆心的意味。
看来有必要抖落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给她个下马威了,此念即出,邱子珩挑衅般在餐桌下抖着两条大长腿,口吻得瑟得紧:“其实我根不是什么三流艺人!我是……”
不等对方的关键词出场,顾良品已意犹未尽地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她狡黠一笑打断他:“对,你不是三流艺人,你是大红大紫的一线大明星,行了吧?!”话落,她“腾”一下站起身,指着空碗提醒说:“我做饭,你洗碗哦。”
“……”算了,他认命吧。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邱家少爷哀怨地变身洗碗工之前,他悄悄拿起顾良品忘在餐桌上的手机,给自己拨了通电话。然后他迅速打开未接来电,找到她的号码,输入“小房东”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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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子珩数不清自己“人生最囧”的记录被翻来覆去刷新了多少次,他凭借越来越浑厚的脸皮以及顽强的逆境求生能力,尚算顺利度过了寄人篱下的两天。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史无前例的囧境在第三天悄然而至。
中午,他接到春天佳期旅行社杜老板娘的电话,对方盛情提出请他吃饭。鉴于人家是邱氏的老客户,邱子珩欣然赴约。席间,他大言不惭地表示自己目前正在休假,一切公事暂不过问。杜娘连连点头,称赞他素来兢兢业业,把集团业务打理得有条不紊,确实该给自己放个假舒缓一心。他听得心里五味杂陈,只觉越发身心俱疲。
邱子珩有个坏毛病,外出进门后必须洗澡。饭局结束后他一回到莱茵嘉园,立刻直奔客用洗手间,利索地月兑掉衣物,准备沐浴。赤身*站在花洒下,他蓦然发现了件极其悲催的事情——没有热水。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打起了主卧洗手间的主意。他看了看表,精致的银色指针指向下午两点。估计顾良品大中午杀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此他当即做出个胆大包天的决定——偷用主卧洗手间。
邱子珩懒得把月兑掉的衣服再穿回去,直接在腰上裹了条浴巾,便犹入无人之境那般微扬着尖削的下颌,大步流星走进顾良品的闺房。当跨过门前黑色警戒线的那一刻,他傲娇地挑了挑剑眉,做贼的初体验岂止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由于秉持着一贯的绅士风度,他进屋后并未四下打量,而是直接闪进洗手间。温热的水流“哗哗”从莲蓬喷头里流出来,他惬意地阖着眼睛,冲着身上的泡沫。
殊不知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糟糕,该不会是小房东回来了吧?!
脑中猝然冒出的念头惊得邱子珩一身健壮紧致的肌肉都跟着抖了抖,做贼的刺激感荡然无存,徒剩紧张与心虚。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上水龙头,又关上灯,他不敢冒然走出,只得迅速把浴室伪装出空无一人的假象。
他遂将耳朵贴在门上,屏息凝神聆听外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他很快听到卧室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但不消两分钟,外面就恢复了安静,而且鸦雀无声。
邱子珩完全猜不透门外的状况,眼下只有一条浴巾遮体,他总不能一直偷偷模模地躲在洗手间里吧。于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准备趁人不备溜之大吉。
然而,他猫着腰一出门,脚步乍然顿住。
一声女人惨绝人寰的惊叫随之而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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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疼得死去活来的顾良品原本正穿着睡裙躺在床上痛苦的翻滚,却骤然听到洗手间的门发出一声诡异的轻响。
不会是有小偷吧?!
她立马心生警觉,倏地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
下一瞬,她赫然看到——
一个男人洗手间里猫着腰溜出来,而他除了腰间裹着条白色浴巾外,全身上下再无遮蔽物。健硕的两块胸肌外加六块月复肌肌理匀称,尚泛着盈盈水珠,险些晃瞎顾良品的眼。
卧室里冷不丁冒出个刚出浴的大男人,惊悚程度可想而知,她不能自已地失声尖叫:“啊——”
凄厉的一嗓子简直刺破邱子珩的耳膜,他的神经本就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加上被叫声深深刺激到,他本能地上前去捂顾良品的嘴,“是我,你别喊。”
不料,他*的身体刚在地上滴了一滩水,他脚下一滑,好端端一个走上前的动作意外变成——整个人朝顾良品扑过去。
顾良品在看清男人那张脸的一刻,生理期的虚弱身子却吃不住他袭来的冲劲,硬生生被压倒回床上。
这一刻——
两人的姿势是标准的男上女下;
两人全身上下的衣物加起来,不过是一条真丝睡裙和一条浴巾。
时间停止,空气亦不流动了,卧室里一片死寂。
……请容她先消化一下突如其来的诡异局面。
他扑倒她干嘛?该不会是饥不择食了吧?
按理说,唯富婆是尊的三流艺人在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对她兽/欲大爆发,可不排除他好几天没傍上富婆的特殊时刻。
顾良品差点被自己的睿智推断吓尿了,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男人身体传来的热度,以及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她惊愕地瞪圆眼睛,死盯着邱子珩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瞳,恨不得将他凌迟至死。额,如果她的眼刀威力不够,至少能将他的yin/念扼杀在摇篮里也好。
邱子珩被她瞪禽兽一样的眼光瞪得浑身不舒服,略显局促地沉着嗓子解释:“我没想碰你,我只不过是来借点热水……”
顾良品转了转眼珠,示意他松开捂在她嘴巴上的大手。
男人的手一挪开,快要窒息的她忙不迭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随即暴跳如雷地低吼:“哪有借东西借到床上来的?!你这个臭流氓!臭——”
太吵了,邱子珩果断地重新牢牢捂住她的嘴,“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她气得血气冲头,颤抖着嘴唇却只能含混不清地发出几声“哦,呃,啊,咦,呀”,听起来比呻/吟好不到哪里去,毫无威慑力。
而邱子珩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欺身压着她,在两厘米的距离里纠结地俯视着她,默默思忖该如何对付这个聒噪的女人。然而,看着看着,他突然微微蹙了蹙眉——
他的身体竟然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身下女人憋红的脸颊,圆瞪的杏目里迸发出的那丝既胆怯又羞恼的光,以及雪白的肌肤下激烈跳动的血管……统统令他有些挪不开眼。
可惜,当邱子珩恍然惊觉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男人婆产生性趣时,他只想找块豆腐一头磕死。
他再无心恋战,动了动性感的薄唇,哑着嗓子说:“顾小姐,只要你答应我不再乱叫,我现在就放开你。”
在男人那束明明十分强势,却又莫名透着蚀骨温柔的眼神威胁下,顾良品点头如捣蒜。心里不忘愤愤地吐槽:此般生不如死的时刻,只要你立刻放下yin/欲,立地成佛,老娘什么都答应你!
得到她的承诺,邱子珩满意地翘了翘嘴角,风(恋)度(恋)翩(不)翩(舍)地松开对她的钳制。
身体上的重量忽地卸去,顾良品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她不骂娘、不动粗就是白痴!
因此不等邱子珩翻身下床,她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狂乱地怒吼着朝他扑上来:“小样的,看我不弄死你!”她俨然准备跟他——拼了!
然而,下一秒,顾良品像是被按了定格键,从头皮到脚趾都狠狠僵住。
由于邱子珩闪避的动作过猛,以至于裹在腰间的那条浴巾不小心……掉了。
……等等,她看到了什么?
……那是传说中的人鱼线么?
……那团黑毛线好浓密。